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老朋友一詞變的不那麼吉利了,一說誰誰誰的老朋友,不多久這位老朋友準辦喪事,真不知是怎麼搞的。不過費柴這位老朋友還過的不錯。
當初費柴被流放到這座城市的時候,雖然也想起自己在這座城市裡還有個熟人,可沒想去找,更沒想到在人海茫茫中還能見面,而見面的過程頗有有戲劇性。
費柴剛到這裡的時候是作爲貴賓被招待的,名望也頗高,住了不到一星期就來了倆警察,說是某個娛樂城的管理兼合夥人自稱是他的女朋友,所以來覈實一下,先是一愣後來猛然醒悟
應該是她!這若是在平時,費柴還要考慮一下承認了這件事的後果,可偏偏他這幾天心裡正壓着氣,又見那兩個警察說話謙和,遙想以前和南泉包局長還有萬濤聊天時提到過一種創收手段叫‘養魚’。就是某老闆投資開一個娛樂城或者洗浴中心一類的設施,當地警方暗地入乾股,在此後經營期間那是絕對安全受保護的。等過了幾天名聲大了的時候就接着掃黃的名義打掉,這樣一來政績也有了,錢也賺到了,一舉雙贏的事,只是那個投資的老闆作爲投資人肯定是不能打擊的,但是從高管到下面的雞,是要處罰勞教甚至判刑一批人的,不然就不像話了。
當時費柴聽了這個,雖然也是萬濤和包局長嘴裡說出來的,但也只是當酒話聽了,並沒有全當真,可眼下這一出卻應在了自己身上,也是一時血往上涌張嘴就承認了,當然隨後又說:“我早就跟她說要乾乾淨淨的賺錢……可怎麼就這麼不聽話呢?也怪我,災後重建的事情太忙,還真沒顧得上這一茬,只聽說她入股了一家生意,也沒細問,真是的……唉……我看啊,要給她點教訓纔好,咱們公事公辦,按着法律來。”
那倆警察一聽,也笑着說:“其實你女朋友兩月前就撤股了,只是我們也是例行公事,凡是總要調查清楚纔好,大家也算都明個心。”
嘴上是這麼說,後來又邀請先關的警察和領導吃飯,那時費柴身邊還有負責外聯的幹部在,馬上打電話回南泉去請示了,結果南泉方面回覆,就幫幫他吧,老費也是我們豎起的標杆兒,若是在這種事情上翻了跟頭,丟臉的是大家。所以費柴這事一直有人幫着跑,他自己到也沒操多大心,只是陪着喝了幾臺酒。當然了,南泉方面同時也給給費柴打電話,讓他做事別太沖動,安安心心的療養就好,費柴當然聽得出這裡有責怪的意思,但他壓根兒沒當回事兒,你們可是天大的壞事都幹了,我這點兒又算得了什麼?更何況不過是養魚而已,又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掃黃執法。
事情辦得順利,不幾天就通知他可以去看守所接人了,費柴嘴上說着:“我已經仁至義盡了,以後就看她自己了。”可說歸說,做歸做,到了他還是去了,把她的這位老朋友
趙羽惠接了出來。
其實趙羽惠也是逼急了,才說出費柴的名字來的。她當年拿了費柴給她的幾萬塊錢獨闖南方,卻身無長技,又不肯再放下身段去做低級打工妹兒,只得重操舊業,不夠坐過牢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了,而且自打跟過費柴之後,總覺得其他男人粗俗(其實是她所從事的職業造成的,人家去那些地方是去尋開心的,又不是去裝斯文的)加之還有些腦子,就索性看準了一家娛樂城入股,雖然股份不大,卻藉此逐步又升做了管理,也算是個中高層了,每月工資加上分紅,收入頗豐。
費柴他們要來本地的消息,她是偶爾在網上看到的,雖然當時心裡一動,想着費柴可能回來找她,反正也知道地址(地震後捐款和詢問捐款去向均由記錄,還有費柴的親筆回覆),可後來又覺得昨日風雨昨日情,費柴現在又有這麼高的榮譽,怎麼會再來找她?特別是在這種時候?可是這一想越發的不可收拾,加之她也早想退出一這行,自己開張做點別的買賣,又想着萬一費柴來找她,她卻還在這行當裡,可怎麼見人?於是就從娛樂城退了股,到早先的一個小漁村租下了整棟帶院子陽臺的小樓房,開起家庭旅館來。殊不知因爲那家娛樂城的魚已經養肥了,不多久就被掃了,雖然她已經退股,但別人以爲她沒什麼靠山,尋蹤覓跡還是找到了她。
趙羽惠原以爲沒啥大不了的,最多也就罰點款,可後來發現勢頭不對,這要是被一口咬上了,幾年的心血全搭進去不說,說不定又要被送去勞教,她可是吃過這個苦的,情急之下就把費柴的名字說出來了,希望藉着費柴的名氣躲過這一劫,可說出後又後悔了,生怕連累了費柴,於是又矢口否認,多虧了辦案的警察是個精細人,決定去問問費柴,這才使得費柴出手相助,除了在看守所住了幾天,吃了些苦頭之外,不但處罰全免,幾年的心血也算是保住了。
不過費柴去接她那天,她還真不好意思見費柴,若說頭一次被勞教是被費柴牽連的話,這次卻是費柴實實在在的冒着風險幫了她,所以一路上只是低着頭不敢跟費柴說話,費柴也有意思,也不理她。
進城後,費柴先帶她去洗澡換衣服,晚上又請相關‘幫過忙’的人吃飯,趙羽惠自然也得作陪,眼睜睜看着費柴喝了很多酒,也說了很多感謝的話。趙羽惠印象裡的費柴是很心高氣傲,輕易不肯低頭的人,見他今天如此這般,心裡越發的覺得對不起他,正不知該如何時,旁邊卻有一人提醒道:“不是我說你,你有個這樣的男朋友真是你的福氣,還不好好珍惜?”
另一人更是頗爲曖昧地笑着說:“對呀對呀,今晚就得好好珍惜珍惜。”
趙羽惠被一語點破,心想對呀,自己怎麼說也是做過他情人的,晚上使出渾身解數伺候伺候他,也算是一種回報嘛。誰知當晚費柴安頓了她住下,話也沒多說幾句,就道了晚安自己回房去睡了。第二天就要送她回旅館,雖說離開了這些日子,旅館生意確實急需要她回去打理,可是費柴對她這個態度讓她有點受不了,而且很奇怪,因爲費柴只是不和她睡覺,對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好,一樣溫柔,於是也就使上了性子,不說清楚就不走。費柴無奈,只得說:“看見你過上了自己想過的,幸福的生活,我真心的替你高興,只是我現在啊……既不想戀愛也不想在沾上什麼男女之間的事情了,那種事……太累了,而且傷人傷己一點意思也沒有。”
趙羽惠說:“那,那你以後都不打算搭理我了啊。”
費柴笑道:“怎麼會呢?我當你是朋友,當你是妹妹,當你是親人還不好嗎?”
趙羽惠也知道他在地震中喪妻的事,還以爲是這件事刺激了他,而當時旅館裡的事情確實又需要他急着回去辦,所以就權當他暫時還不需要,就先回去了。
誰之此後一個多星期,費柴都沒主動聯繫她,趙羽惠有點耐不住了,就帶了一個冰盒,裡面裝了自己熬的解暑湯和若干海鮮去城裡看他,此時費柴幫她的事在辦事處都傳開了,大家都把她當費柴的女朋友看,費柴也是一如既往地對她好,就是仍舊和她在肉體上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令她很是不解。其實不是趙羽惠就那麼的想‘倒貼’,只是一個女子,身形俱佳,對異性頗有些吸引力,又原本就跟某個男子有肉體關係,結果再相逢時那人對對她似乎沒興趣了,這多少有點傷及‘女人心’,趙羽惠想來想去想到可能是費柴對她這種女子不感興趣了,就從側面打聽費柴是否在這些日子裡有別的女人,旁人也只道是她吃醋的打聽,也不以爲意,但打聽的結果卻是費柴已經連續好幾個月沒碰過女人了,這個消息既讓她開心又讓她覺得傷感。後來又聽說費柴因爲交過一個不爭氣的女朋友,欠了一大筆錢,於是就暗笑道:“原來是改興趣了啊。“就找了個合適的機會對費柴說:“我看你一時也不會回去南泉,不然在我旅館入股吧,你隨便拿幾個,我分一半的股份給你。”
費柴聽了先是一愣,然後笑着在她的頭頂摸了摸說:“你想什麼吶,真想倒貼啊。”
這下可真是奇了呀,色也不沾,財也不要,還真是個奇男子呢。不過時間久了,她也看出費柴此次在這兒滯留,並非外人想象的那麼風光,而且眼見着待遇越來越差了,就提出讓費柴乾脆搬到她那兒去住,因爲怕被他拒絕,就又提出我是想啊,反正你住宿吃飯都有補助,不如讓這個錢給我賺啊。
費柴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就跟辦事處的人商量了一下,當天就搬到了趙羽惠的家庭旅館去了。
趙羽惠見他如約搬來,自然是歡天喜地,把最好的意見帶獨立衛生間大陽臺的房間騰出來給他住,每天一日三餐都送到房間裡,服侍的殷勤無比,除了沒陪睡,真個是比賢妻還賢妻。當然了,每到月底,還是會拿着費柴簽了字的條子到辦事結賬,並不因爲費柴是她的‘男朋友’而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