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深秋的夜。
朱家老宅。
偌大的院子裡,有兩個穿着警服的身影,在黑暗中慢慢地來回走動。
他們是濱海縣公安局常務副局長周必洋和副局長杜貴臨。
讓兩位副局長站崗,可見亮着燈的客廳裡,一定有重要的人物,或正在商討重大的事情。
不錯,客廳裡坐着大人物,剛剛從濱海縣趕過來的省委常委兼省委組織部長高玉蘭。
高玉蘭的身邊,是“當事人”陳美蘭,和濱海縣常務副縣長楊碧巧。
客廳裡還有兩張長沙發,一張坐着市委副書記鄭右庭,市委常委、市政法委書記兼市公安局長周檯安,市委常委、市警備區司令方成軍,另一張坐着副市長高興,濱海縣委副書記肖子劍,濱海縣委常委、縣政法委書記兼縣公安局長邵三河。
倒是向天亮坐的是單人沙發。
高玉蘭在清河市乃至濱海縣的“自己人”都來了。
這其中,平時低調的市委副書記鄭右庭是這些人的核心。
而市委常委、市警備區司令方成軍的到來,是高玉蘭的特意邀請,軍人不得干政,方成軍很少出現在這種場合,今晚算是破天荒的。
向天亮的錄音筆放在高玉蘭面前的茶几上,正播放着向天亮與省委副書記陳益民的對話錄音。
終於,輕輕的咔嚓一聲,對話錄音播放完了。
片刻的沉默,大家都在等高玉蘭率先開口。
微微一笑,高玉蘭說,“這就是陳副書記的風格,平易近人,溫和從容,哪怕在心裡對你恨之入骨。”
鄭右庭看着高玉蘭說,“部長,敢拿話威脅陳副書記的人,天亮可能是第一個,你聽聽,‘陳副書記,您不想帶一具屍體回去吧’,這話的份量多重啊。”
“右庭,你敢說嗎?”高玉蘭笑問。
“我可不敢。”鄭右庭搖着頭道。
高玉蘭道:“你即使說出來,也起不了作用,因爲與你的身份不相配,而天亮就不一樣了,他是什麼都幹得出來的,他說出的威脅話,就是象陳副書記那樣身份的人,也得小心的惦量惦量。”
衆人輕輕的笑了。
鄭右庭又說,“部長,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可否一說?”
“但說無妨。”
鄭右庭道:“剛纔的對話錄音的最後,提到天亮和京城關家的關係,我們很感興趣,是不是可以問問天亮呢?”
高玉蘭又微微地笑了,“好啊,天亮,你的這個秘密也該告訴大家了,是你自己說,還是讓我替你說呀?”
“這有什麼可說你,你要說就說吧,只求各位領導不要外傳就行了。”向天亮的心裡,對自己的身世一直非常糾結,他認爲自己的出身是一種恥辱,讓他自己說出來是很難的。
其實,選擇在這個時候公佈向天亮的身世,是高玉蘭的事先設計,難得自己人聚得這麼齊,利用向天亮的背景,可以更好地凝聚大家。
在座的各位,高玉蘭、陳美蘭、楊碧巧和邵三河,對向天亮的身世是清楚的,而鄭右庭和周檯安只是聽說過這方面的傳言,至於方成軍、高興和肖子劍,根本就沒有聽說過。
高玉蘭笑道:“大家可能不知道吧,天亮其實不姓向,他真正的姓應該是關,關天月的關,也就是說,關天月是向天亮的親祖父,而向天亮的親外祖父,姓張名橋山,方司令應該不陌生吧?”
方成軍啊了一聲,驚訝地看着向天亮,“臭小子,高部長說的都是真的?”
“如假包換。”
“哎呀。”方成軍拍着大腿說道,“張司令是我的老首長,我還給他當過三年警衛員呢。”
鄭右庭笑道:“方司令,你和天亮就是一家人哦。”
“就是,就是。”方成軍點着頭,衝着向天亮埋怨起來,“天亮,你不夠朋友,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啊。”
向天亮陪着笑,“方司令,這種事要是說出去,反而會成爲笑柄,你說是不是?”
方成軍瞪起了雙眼,“誰敢胡言亂語,我方成軍第一個收拾他。”
高玉蘭笑着說,“方司令,京城的關張兩家可是勢不兩立,天亮身處其間,肯定是無所適從,所以,保持現狀是最好的選擇,象陳益民副書記都看不明摸不透,反而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嗯了一聲,方成軍點頭道:“高部長說得有道理,半公開比公開更有用處。”
公開向天亮的身世,至少對高興和肖子劍的震憾不小,高興是這個圈子的後來者,肖子劍原來只是一個合作者,向天亮竟然有這麼高大的靠山,省裡又有李文瑞和高玉蘭撐腰,高興和肖子劍絕對不會被別人所動搖。
瞥了鄭右庭一眼,高玉蘭意味深長地說道:“明天過後,大家的日子會好過一點了。”
鄭右庭知道高玉蘭的意思,向天亮的身世問題就此打住,話題該轉移了。
“方司令,你認爲明天和他們見面,咱們該怎麼談呢?”鄭右庭問道。
方成軍擺着手說,“老鄭,你少來問我,這種做生意的事我可不懂,讓大家說,讓大家說嘛。”
鄭右庭笑了,“生意,方司令說得太對了,明天就是跟他們做生意,用不着客氣謙讓。”
向天亮也咧着嘴樂了,“各位領導,我是準備明天要獅子大開口的,你們幫我想想籌碼吧。”
“我拋磚引玉,先說兩點。”周檯安先開口,“我這個公安局長在業務上是個外號,這裡有兩個疑問,一,明天的對話地點是陳副書記的房間,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名堂?二,前天晚上天亮救陳美蘭同志的時候,沒有留下證據,對方會不會知道?如果知道,他們可能會出爾反爾,因爲僅憑天亮和陳美蘭同志的口頭證明,是壓不垮他們的。”
“老周的兩個問題提得好。”鄭右庭笑着說,“這方面的專家是天亮和三河同志,讓他們兩個說說吧。”
向天亮想給自己的鐵哥們一個露臉的機會,便對邵三河說,“三河兄,你來說。”
“對周局提的兩個問題,我說說我的判斷。”邵三河說道,“陳副書記提出把對話地點放在他自己的房間,我認爲他的主要目的是小心,他怕出事,畢竟這是他們的醜聞,不管怎麼樣,他們明天肯定要在房間裡安裝錄音錄像設備,好在天亮已經和陳副書記說好了,我們明天也帶着錄音錄像設備進去,至少我們不會吃虧,關於第二個問題,我剛纔聽了天亮和陳副書記的對話錄音,可以發現,這正是對方最擔心的地方,以他們的想像,天亮是這方面的行家,肯定會留下鐵的證據,所以,在這個問題上,只要我們虛虛實實,讓他們摸不着頭腦,問題就不難面對。”
鄭右庭點着頭說,“那麼,明天我們該提出什麼條件呢?”
肖子劍道:“至少,那個三縣區綜合市場項目應該拿下吧。”
“這個肯定啊,明天我會首先提出來。”向天亮說。
高興也說話了,“鄭副書記,上次我們提出的十七個人事目標,被張宏聯合姚市長給否定了十二個,這一次我們可以提出來。”
“老高你說着了。”鄭右庭笑着說道,“上次唯們太大意了,以爲姚市長會和我們聯合,沒想到姚市長臨陣倒戈,咱們得到了一次慘敗,明天要讓張宏和許西平得應我們,順便也讓姚市長嚐嚐背叛和失敗的滋味。”
這是一場密謀。
商量到深夜十一點多,男人們才起身告辭。
向天亮完成了送客的任務,又繞着朱家老宅轉了一圈,確認安全後纔回到客廳。
客廳裡,高玉蘭、陳美蘭和楊碧巧還沒有休息。
“天亮,明天我可以不去嗎?”陳美蘭問道。
向天亮坐到高玉蘭和陳美蘭之間,伸手在陳美蘭胸前抓了一把,笑着說道:“陳姐,你是怕見了他們難爲情吧?”
陳美蘭嗯道:“當然了,別說看見他們,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噁心。”
楊碧巧說,“天亮,還是別讓美蘭姐去了。”
“行,陳姐就不用去了。”向天亮點着頭說,“不但陳姐不用去了,蘭姐你明天也不用去了。”
“我可以不去嗎?”高玉蘭問。
“你想去也行。”向天亮笑着說道,“明天說的事情,對你們的女人來說,肯定是不堪入耳,你不怕聽,我倒是歡迎你陪我去。”
“那我還是別去了。”高玉蘭忙道。
陳美蘭道:“天亮,明天你記着,幫我揍那三個混蛋一頓。”
“好啊,呵呵……揍那三個混蛋一頓,也將是我提出的條件之一。”
高玉蘭問道:“對了,我和美蘭都不去,你明天準備帶誰一起去?”
“這個麼,我也想過了。”向天亮思忖着道,“明天的談話,或多或少要涉及到陳姐,所以,爲了不讓別人知道,我準備一個人去。”
“這樣也好。”高玉蘭點頭表示同意,“但你一定要做好充分的準備,三個籌碼,必須讓他們接受,否則免談,同時,你要防止他們使詐,陳益民其實很狡詐,不會輕易就範的。”
“呵呵……放心吧,你們這些臭娘們我都治得服服帖帖的,難道我還對付不了幾個混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