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零點還有三分鐘的時候,向天亮的身體突然動了。
眨眼之間,向天亮一躍而起,雙手捂好被窩之時,身體已向門邊飛彈過去。
落地無聲,恰到好處的站在門邊。
貼着鐵皮包裹的木門,向天亮調整着自己的呼吸。
用時超過了一秒,向天亮暗責怪自己,久疏戰陣,反應速度大不如前了。
其實,向天亮不必過分責怪自己,整整一個月只吃不動,就是最精密的機器也會生鏽失靈。
現在,向天亮需要站在門邊等待,一是等待門衛的武警完成換崗,二是等待監控室的反應。
只要過了零點午夜,監控室裡還沒有反應,那就說明他們沒有發現自己離牀。
這樣一來,前來換班的人會通過監控鏡頭,看到向天亮還在牀上“熟睡”,因爲上一班的人認爲是正常的,下一班的人沒有理由認爲不正常。
一個月來的“交手”,向天亮已經摸清和體會了“對手”的路數和能耐,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不是專業人員,更沒有受過專門的訓練。
在向天亮的眼裡,他們就是一幫外行,根本不懂得怎麼對付“犯人”,就憑他們的眼睛,再通過黑白電視機和攝像探頭,根本看不清僞裝的牀上還有沒有人睡着。
一分鐘過去了,沒有任何動靜。
向天亮微微一笑,他的第一步動作,沒有被對手察覺。
離午夜零點還差三十秒,門外傳來了整齊的腳步聲。
換崗的人來了。
向天亮側耳細聽。
機械式的對話很簡短,門上的小窗口也只閃了閃人臉的影子,看到房間裡沒有異常後,又有整齊的腳步聲遠去了。
向天亮聽到了他需要的內容,下半夜的口令,小滿,立夏。
耐心的等過了五分鐘,向天亮決定不再等了。
他稍稍的彎腰,然後提起右腳,輕輕的門上踢了一下。
門外很快有了動靜,是開門的聲音。
往裡開的門,被值勤的士兵推開了。
向天亮閃身而出,紮了個馬步,雙臂一展,兩個拳頭砸向門口的兩個士兵。
“對不住了,兄弟。”
悶哼了兩聲,兩個高大的身體晃了晃,雙雙地上跌去。
向天亮趕緊抽手接住,不能發出一點聲音,否則將會前功盡棄。
將兩個身體輕放在樓板上,向天亮飛快的卸下他們的武裝,再脫下了他們的衣褲。
乾淨利落,三分鐘之內,向天亮讓自己變成了一名武警戰士。
向天亮收起另一個人的武裝和衣褲,用皮帶捆成一團,背在了自己的肩上。
這是給邵三河準備的,向天亮不想與武警中隊正面交手,就只能僞裝着出去。
走廊上的流動哨很好騙過,以向天亮的判斷,他們和固定哨及樓梯口的哨兵,應該不是一個班的。
更何況燈光昏暗,視線不清,加上有正確的口令,基本上是暢通無阻。
而尋找邵三河所在的房間,也不是件難事,爲了防止意外,關着被雙規者的房間,都是開着燈的。
向天亮來到四樓,順着四樓的走廊看去,沒有一間房間亮着燈。
邵三河不在四樓。
沿着樓梯又到了三樓,向天亮剛踏上走廊,樓梯邊的一扇門裡,就傳來了喝問聲。
“口令。”“小滿,回令。”“立夏。”
有驚無險,那扇門裡的應該是固定的暗哨,只認口令不認人,除非是來了查哨的領導,只要口令對了,人也就沒有必要出來了。
三樓有兩個房間亮着燈。
那個門口站着兩名士兵的房間,應該關押着被雙規的人。
定了定神,向天亮不緊不慢的走了過去。
“小滿。”
“立夏。”
“誰啊?”
“我是南河縣武警中隊的。”
“我說麼,聽着口生啊。”
“兩位兄弟,辛苦了。”
向天亮操着一口北方話,走到了兩名武警戰士面前。
“咦,怎麼把你們也拉過來了呢?”
“誰知道,上頭放個屁,你我兄弟受累還受氣。”
“哈哈,也好也好,有你們支援,我們可以輕鬆一點了。”
“那是那是,這不,腳剛落地,領導就讓過來看看,凌晨四點接你們的班。”
“那還早着呢,你們先去息着吧。”
向天亮應了聲謝謝,低聲問道:“兄弟,上頭這麼重視,這都關着啥人啊?”
“這裡面的人啊,濱海縣公安局長邵三河,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戰鬥英雄。”
話音未落,向天亮已是雙掌齊出,砍在了兩個哨兵的脖子上。
拎着兩個身體放在了走廊的地板上。
就在這時,刺耳的警報聲突然響了起來。
糟了,被發現了。
向天亮大驚失色,一飛起一腳踹開了房門。
他忘了一個重要細節,門外也是有監控的,打暈了兩名哨兵,不被發現是運氣,被發現了就會警報聲大作。
媽的,向天亮只能自嘲,關了一個人,快被關傻了。
房間裡,邵三河噌的從牀上坐了起來。
“天亮。”
“三河兄。”
說話間,向天亮擡起微衝的槍口,一梭子出去,打掉了房間裡的監控和電燈。
顧不了許多了,反正已經暴露,那就明着逃跑吧。
邵三河的反應也很快,一骨碌下牀,跑到門邊,將兩個昏迷中的哨兵拉了進來,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這是個好招,有兩個人質在手,至少外面不敢用強攻的手段。
“天亮,咱們真要逃跑嗎?”
“他媽的,不逃就要坐牢,你說逃不逃?”
“哎,你可不能對着人開槍,否則我們就徹底完蛋了。”
“我也想悄悄溜走,可他們太森嚴了。”
“現在準備怎麼逃?”
“改變原計劃,跳窗逃跑。”
一邊說着,向天亮一邊撕着牀單被單。
邵三河明白向天亮要幹什麼。
主樓離牆的直線距離至少有二十米,憑藉着三樓到地面的八、九米高度,要跳出三米高的圍牆上,談何容易。
被子被單正被撕成一條一條,在向天亮手裡變成了一根布繩。
門外腳步聲大作。
“向天亮,邵三河,你們不要亂來。”
是市紀委副書記廖仲文在喊話。
向天亮和邵三河互相看了一眼,藉着窗外的燈光,二人都看到對方在笑。
邵三河對外喊道:“廖副書記,我們有四支微衝兩名人質,告訴你的人不要開槍,不要衝進來,否則造成的後果,由你負全部責任。”
廖仲文喊道:“邵三河,千萬不要亂來,你們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
向天亮心裡一動,湊到邵三河耳邊說起來。
點了點頭,邵三河衝着門外喊道:“廖副書記,請你在三分鐘之內,給我們準備好一輛車,我們要出去。”
“邵三河,你要冷靜,你們出不去的。”廖仲文應道。
“廖仲文,你他孃的少嚕嗦,三分之內不給答覆,老子就殺人了。”
說着,邵三河端起微衝,衝着門的上方小窯口,發射了一梭子子彈。
房間外面頓時靜了下來。
這時候,向天亮早已來到窗前,悄悄的卸下了玻璃窗。
窗戶上還裝着一道格子狀的鐵窗。
向天亮運氣在手,使出全身的力道,生生的在鐵窗上拆開了一個洞。
另一邊,邵三河也沒閒着,他悄悄的搬着桌子沙發椅子,把門堵了起來。
接着,邵三河將兩名哨兵綁了起來,堵上嘴後,也堆到了門邊的桌子上。
“三河兄,你沿着布繩下去。”
“你呢?”
“我掩護你,等你下去後,我再直接跳下去。”
“你行嗎?”
“呵呵……你行嗎?”
邵三河罵道:“他孃的,試一試吧,天天吃饅頭鹹菜,不知道還行不行呢。”
“三河兄,我們必須在五分鐘內,趕在撇援部隊到來之前逃出去,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明白了,我想我行。”邵三河咬着牙道。
向天亮又低聲說道:“我算過了,我會打掉後面的兩盞探照燈,與此同時,你利用繩子快速下墜,在一二樓之間的位置停住,迅速的盪出去,在離圍牆十米處落地,然後起身,以剩下的十米作爲助跑距離,一鼓作氣翻上牆頭,我這裡還有一條布繩子,你帶着它,翻上牆後怎麼做,我就不說了。”
邵三河嗯了一聲,“你給我多少時間?”
“五秒鐘,最多不能超過七秒,我會在你開始之後第五鍾開始跳窗。”
“行,我上牆後掩護你。”
向天亮笑道:“三河兄你記住,咱們只有一次機會,也就是說,每個動作都不能失敗。”
“嗯……你說,我們能開槍嗎?”邵三河問道。
向天亮反問:“你不是說不能開槍嗎?”
邵三河苦笑道:“這隻捱打不還手,不是死得太冤了麼。”
“那就不要猶豫,生死關頭,沒有人情可講。”向天亮冷冷的說道
邵三河道:“我同意,咱們只打手和腳,不殺人,將來還有迴旋的餘地。”
“好吧……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先闖出去再說,否則萬事皆休。”
邵三河點了頭,“可以開始了嗎?”
擡起手腕看了看錶,向天亮道:“三河兄,你倒計時二十秒,以我的槍響爲號。”
“那……咱們牆外見。”
“三十秒鐘後見。”
向天亮端着兩支微衝架到窗臺上,分別對準了兩個方向的兩盞探照燈。
“十秒,九秒,八秒……三秒,二秒,一秒” ……
“噠噠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