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們,敝人王子桂,清河市南城區人氏,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的王,老子兒子孫子票子位位子的子,桂花的桂,木字旁加兩個土,五十幾歲的人,兩杯黃土壓身,差不多可算革命到底了。”
這是新局長王子桂的開場白。
初八下午的市建設局小禮堂,座無虛席,兩三百人擠得滿滿的,除了門衛收發室的老大爺,應該是都出席了。
王子桂站在主席臺上,一手叉腰,一手隨着話鋒不停的揮舞。
“幾乎沒有人認識我吧?那我就繼續自我介紹一下,敝人十三歲參加地下革命鬥爭,十歲的時候,解放軍解放清河市的時候,敝爲解放軍帶過路,後來,我支邊去了西部,一別故鄉二十五年啊,今天,敝人回到了故鄉,談不上榮歸故里,但也算是葉落歸根。”
臺下後面的一個角落裡,向天亮和陳大寶面面相覷,似乎還沒有從昨天的驚魂中定下心來。
兩個人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土裡土氣的老太太就是王子桂,就是建設局新一任局長,年紀居然比老局長勞誠貴還要大。
“同志們那,我昨天下車伊始,就被兩個人罵成了臭老太婆,是兩個同事吧,我要謝謝他們,因爲他們罵得對罵得好啊,敝人本來就是臭老太婆,又老又臭,嘴臭手臭腳也臭,臭到姥姥家去了。”
向天亮和陳大寶聽得無地自容,趕緊低下頭去。
沒人敢笑,坐在向天亮和陳大寶周圍的人,大都偷偷的看向二人,因爲正是這對活寶,昨天去火車站接的老太太。
李亞娟和葉楠竊笑不已,一定是向天亮和陳大寶罵的,別人還罵不出口。
王子桂揮了揮手,繼續說道:“我爲什麼說自己臭呢,因爲你們中間,坐着一個人,是我三十年前的同事和部下,他當年自己就是個臭知識分子,卻罵我很臭,你們想知道爲什麼嗎,那是因爲我在追求他,想嫁給他,他嫌我沒文化,拒絕的理由就一個字個字,太臭。”
老太太口中的他是誰?
所有人的目光,很快都集中到許衡太許老夫子身上,因爲王子桂的在清河工作時的歷史,上午就被髮掘出來了,去西部支邊前,她是清校農校的黨總支部副書記,負責全校的政治思想工作,那會兒,許衡太正是清河農校的年輕講師。
許衡太坐在那裡,旁若無人,面無表情,拿着一張報紙,不知道在看什麼。
向天亮瞅着直樂,一定是有故事的人啊,許老夫子越裝淡定,就說明他越不淡定,哪天有空,一定找柳清陽老師挖點內幕出來,這老太婆來勢洶洶,得想個法子搞定她。
“我那位老同事說得對極了,敝人不但人臭,而且命更臭,在這裡順便向大家彙報一下,敝人二十五年支邊時,就是正兒八經的副處級幹部,二十五年後衣錦還鄉的今天,才勉強是個正處級,你們說我的命臭不臭?還有,我在西部工作期間,結過三次婚,第一次不到三個月,老公在野外工作遇到雪崩,連屍體都沒找回來,第二次的老公患有心臟,一年不到又沒了,第三次婚姻倒是維持了三年多,但人家是京城人,一有機會就跑回京拔去了,寄給我的是一張離婚協議書,不過溫混蛋也好不到哪裡去,拿着離婚還沒回到家,就被車給撞死了……”
暈,這個臭老太婆,堂堂的機關全體會議,她說這些幹什麼?
再看許衡太,淡定倒是很淡定,但身體似乎忽地矮了一截了。
機關大會成了新局長的獨角戲,四位副局長分坐兩邊,無論是新的還是老的,都是正襟危坐。
“今天,我要表揚兩位同志,向天亮和陳大寶,在火車站見義勇爲,勇抓小偷,我會建議局黨組給予通報表揚,同時,我還要批評兩位同志,也是向天亮和陳大寶,在火車站罵人打人,我也會建議局黨組給予通報批評……”
會場裡啞雀無聲。
向天亮和陳大寶二人,你看我,我瞧你,哭笑不得。
打一頓板子再塞塊糖,又是通報批評,又是通報表揚,這洋相出大了。
沒法子,這就叫下馬威,新官上任三把火,誰讓你自個撞到槍口上去呢?
會議一結束,向天亮就跑得比兔子還快,設計院那幫臭小子,常拿他和陳大寶的糗事當笑料,不能讓他們當衆開涮。
陳大寶溜得晚了,一不留神,立即陷入重重包圍之中。
許衡太也回到了檔案室不好看,拿起他的包和杯子,吩咐向天亮道:“你幫我請個假,就說我老胃病犯了,我不在期間,檔案室你多盯着一點。”
向天亮不敢開口,只是耳個勁的點頭,全然忘了現在他纔是許衡太的領導。
走了幾步,許衡太又回頭叮囑,“你也要小心點,瘋老婆子整起人來沒個完,這是她的老本行了。”
看着許衡太的背影,向天亮一個勁的樂,這許老夫幾時這樣怕過人了,勞誠貴在的時候,見了面也是許兄長許兄短的,看來,是真碰上剋星了。
李亞娟悄悄溜了進來。
“嘻嘻,這回傻眼了吧。”
個臭老太婆,小題大做,借題發揮,就這麼着,把她新局長的官威給樹立起來了。”
“嘻嘻,你也不必太過在意,老太太是殺雞做給那四位副局長看的呢。”
“呵呵,那倒也是,可畢竟是刀砍在我的身上,我疼着呢,好歹我也是辦公室副主任嘛。”
李亞娟坐到向天亮身上,低聲的笑個不停。
向天亮瞅一眼門的方向,不客氣的將手伸到了李亞娟高聳的山巒上,這裡已屬於他的領地,來去其。
李亞娟直了直腰,讓兩座大山翹得更高了。
魚無水不活,花不澆不開,現在的李亞娟,與往rì全然不同,過去臉上寫着的幽怨一掃而空,不能說風情萬種,至少也是嫵媚百態十足。
這六七天,向天亮是馬不停蹄,起早摸黑,廢寢忘食,柳清清家和李亞娟家輪流的轉,可謂甘之若餘,揚威碧海。
至於那方面的技巧和功力,那隻能用一rì千里,突飛猛進來形容了。
猶如新婚燕爾,二人是如膠似漆,一碰到就粘在一起,若不是有人敲門,恐怕四片嘴脣又要碰在一起了。
是新任辦公室主任葉楠,“兩位,打擾你們親熱了,先出來開個會好嗎?”
女人看女人,一看一個準,李亞娟光彩照人,豈能逃過葉楠的眼睛。
向天亮也不客氣,走出之時,故意的在葉楠的小屁股上抓了一抓,惹得她嬌軀震了一下。
局辦公室還是那幾個人,據說要新進兩位同事,但還沒有到位,不過,李小剛、施海風和陳大寶三人,正式列入了辦公室編制。
根據新局長王子桂的安排,葉楠不但是辦公室主任,還要兼任局長秘書,而且主要是負責秘書工作,要搬到局長辦公室的外間去辦公。
大辦公室隔出的那間小辦公室,歸新任辦公室副主任李亞娟使用,她將負責局辦公室的rì常工作。
向天亮這個辦公室副主任多了個頭銜,檔案室主任,許衡太變成了他的助手,是檔案室的專職管理員。
辦公室裡其他四人,也作了大概的分工,老劉頭劉正風年紀大了,成了坐班的人,象責辦公室的rì常值班,施正風負責聯繫下面七個縣建設局,李小剛負責聯繫市三個城區的分局,陳大寶屬於內勤,負責的是局辦公室的其他事務,以及聯繫下面各處院。
向天亮聽了,心說自己這堂堂副主任,就分管一個少有人光顧的檔案室,不成了名符其實的閒人了嗎?
心裡又一查,也好,畢竟還是辦公室副主任,只要這個頭銜掛着,大小總是個官麼,飯要一口一口的吃,官要一級一級的升,有了這第一步,何愁沒有第二步第三步呢。
葉楠分派完畢,衆人無話而散。
但她馬上叫住了向天亮和陳大寶。
“天亮,大寶,下面停着一輛皮卡車,車上裝的都是王局長自己買的傢俱,你們兩個辛苦一下,幫忙送到王局長家去。”
向天亮兩眼一翻,“葉姐,我和大寶咋成了搬運工了?”
“就是麼。”陳大寶跟着嘀咕。
葉楠嫣然一笑,“這是王局長親自吩咐的,她說這兩人打人蠻有力氣的,搬點傢俱一定是小菜一碟。”
李小剛和施海風鬨笑起來,李亞娟和劉正風也不禁莞爾。
“當然,你們要不願去,我可以派其他人去。”
啊。”向天亮瞅一眼局長室方向,大聲說道,“大寶,咱們去,爲局長搬傢俱,是咱倆的榮幸嘛。”
“就是,榮幸。”陳大寶跟得挺快。
葉楠又笑道:“局長不在,去市政fu見陳市長去了。”
衆人均笑。
向天亮無奈的一笑,衝着李小剛和施海風道:“兩位哥哥,要不你們去吧。”
施海風樂得轉過了身去,李小剛搖手道:“別別,這是你倆的榮幸,我們是絕對不搶你的榮幸的。”
向天亮和陳大寶只得出發,陪着司機到了王子桂的老宅。
不料,他剛下車,背後就傳來一聲嬌喝:
“騙子,你終於來了。”
喝聲中,他的右耳朵也被揪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