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濱海縣兩套領導班的調整大會如期進行。.
全縣副科級以上幹部及部分退休幹部齊聚縣影劇院。
會議之所以放在縣影劇院進行,是因爲縣委縣政斧搬進了新的辦公大樓辦公,辦公大樓和影劇院在同一條街上,僅僅相距幾十米。
按照原計劃,省委組織部長高玉蘭是要來出席會議的,因爲省委有個臨時會議,她和省委副書記李書羣一起回省城去了。
新市委對濱海縣的這次人事調整相當重視,市委副書記周平、組織部長餘勝春、統戰部長張衡,三位領導聯袂而來。
上午十點,會議即將開始。
向天亮還沒進入會場,他坐在周必洋的警車裡,還在打着瞌睡。
周必洋陪着向天亮,他現在是縣公安局常務副局長,今天會議的保衛負責人。
“哎,你真不進去嗎。”周必洋問。
向天亮懶得睜眼,“我肯定不去。”
“還在無聲抗議。”周必洋笑了。
“嗯,陳樂天就該撤職,現在還讓他當縣長,太便宜他了。”
周必洋笑道:“不過,他應該是今天會場裡最尷尬的人了。”
“哦,你也這麼認爲。”向天亮頓時來了興趣。
“是啊,張衡書記調走後,陳美蘭副書記升任書記,原來的三把手突然變成了自己的頂頭上司,而且還是個女的,你說他尷尬不尷尬。”
“呵呵……”向天亮樂道,“尷尬也比滾蛋回家好吧,要不是市委的周平副書記在關鍵時刻幫他說了話,恐怕他這輩都沒機會坐在主席臺上了。”
發生在幾個月的案,現在早已了結,除了向天亮和邵三河的平反和官復原職,該接受懲罰的都得到了應有的下場,原紀委書記徐宇光數罪併罰,被判死緩,原常務副縣長姜建文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八年,姜建文的老婆許白露,也同時被判了十二年有期徒刑。
經過這次動盪,濱海縣的兩套班也進行了重大調整,尤其是縣常委會。
新的縣常委會組成名單如下:
縣委書記陳美蘭;縣委副書記、縣長陳樂天;縣委副書記肖劍;縣委常委、縣紀委書記廖仲文;縣委常委、縣委組織部長焦正秀;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楊碧巧;縣委常委、縣政法委書記、縣公安局長邵三河;縣委常委、縣委宣傳部長盧海斌;縣委常委、縣委統戰部長高永卿;縣委常委、縣人民武裝部長馬騰;縣委常委、縣委辦公室主任周挺。
經過調整後的縣政斧組成是:
縣長陳樂天常務副縣長楊碧巧;副縣長徐羣先;副縣長陳瑞青;副縣長向天亮;縣長助理、縣計委主任孫長貴;縣長助理、縣政斧辦公室主任羅正信。
在這份名單裡,除了上調的張衡,坐牢的徐宇光和姜建文,還消失了三個人原縣委統戰部長黃磊和原縣人民武裝部長許賢峰,都屬於年齡到點正常退位,兩人還將去縣政協待到六十歲大關,而原縣長助理、縣計委主任張雲飛,因爲受到徐宇光的牽連,被調回老家九門縣,當了一家縣屬國營企業的廠長。
進入兩套班的“新人”有五位,其中兩個向天亮是認識的,縣紀委書記廖仲文,原來是市紀委副書記,幾個月前向天亮被雙規時,他就是專案組成員之一,副縣長陳瑞青,原龍橋縣司法局局長,向天亮在市黨校學習時的同室學友。
“必洋兄,你認識新來的縣委組織部長焦正秀、縣人民武裝部長馬騰和縣委辦公室主任周挺嗎。”向天亮問道。
周必洋介紹道:“說來巧了,這三位我都認識,焦正秀是清河藍田縣人,也是個轉業軍人,我和他在市轉業軍人座談會上見過,他調來濱海縣之前,是藍田縣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要說的資格可夠老的,在部隊就是正團級的幹部了,馬騰是咱們縣人,在部隊裡是野戰部隊的師副參謀長,去年底轉業的,來上任前一直在省黨校學習,是上個星期才來的,那個周挺呢,是市委辦公室的秀才,我和他見過幾次,兩個月前剛提爲市委辦公室副主任,沒想到很快就調到咱們縣裡來了。”
“市委辦公室的秀才,我怎麼沒見過啊。”向天亮問。
周必洋笑着說,“人家一直在大陽縣掛職鍛鍊,你沒見過也是正常的。”
向天亮哦了一聲,唸叨道:“一個鐵面包公,一個管司法的,兩個當兵扛槍,一個練嘴皮的,他媽的,怎麼什麼人都往咱們濱海縣裡塞啊。”
“有什麼不對嗎。”
“是有點不對,沒一個懂經濟的,來幹什麼,鍍金混曰啊,咱們濱海縣窮,得來幾個懂經濟的,來幾個能帶領老百姓發家致富的能人。”
“這倒也是,我們濱海縣缺的就是實幹家啊。”周必洋也深有同感。
向天亮忽地又笑了。
“你笑什麼。”周必洋奇道。
“呵呵……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哎,怎麼又說好了。”
向天亮壞笑着說,“必洋兄,你說句良心話,我這個副縣長怎麼樣。”
“這個……你什麼意思。”周必洋怔道。
“我是說,我當副縣長,合格不合格。”
周必洋笑了,“這個麼……這個讓我怎麼說呢。”
“說實話,不說實話還是兄弟嗎。”向天亮道。
“嘿嘿……”周必洋撓着後腦勺說,“天亮,要說你當警察,那絕對是咱們東江省的第一高手,將來別說當省廳廳長,就是當公安部的刑偵總局局長,我看也不在話下,可是……可是要說當副縣長,還管全縣的農業,好象,好象還有點不大合格吧。”
“呸,什麼好象不好象的,合格就是合格,不合格就是不合格。”
“嗯……不合格。”
“呵呵……我也承認自己不合格。”
周必洋又問,“那你剛纔是什麼意思啊。”
“必洋兄,我是這樣想的。”向天亮忍住了笑,“先把爲人民服務這個大道理放在一邊,我這個人混混機關還算湊合,在內行眼裡,我其實就是一個外行,所以啊,縣委兩套班裡外行多,我的曰就好混,一個鐵面包公,一個管司法的,兩個當兵扛槍,一個練嘴皮的,都不懂經濟吧,至少他們沒資格嘲笑我是外行吧。”
“噢,原來你是這麼想的啊。”周必洋笑道。
“我當然這麼想,至少我不心虛唄。”
“夠陰險的,以我看,玩陰的那一套,誰也玩不過你。”
“呵呵……我他媽的就擅長這個啊。”
“哈哈……你有這個,照樣可以爲人民服務嘛。”
“唉……不就是過曰嘛,接着混,接着混唄。”
這時,有人在敲車窗玻璃。
周必洋搖下了車窗玻璃。
是丁文通,向天亮的秘書,向天亮出事後,他在縣政斧辦公室成了個“閒人”,向天亮回來了,他總算把腰直起來了。
“領導,陳書記叫你進去呢。”
“不去。”向天亮擺擺手,斜斜的瞅着丁文通,“我說文通,這陣過得怎麼樣。”
丁文通看了看周必洋,笑着說,“我怎麼樣,周局都知道的。”
“不怎麼樣,象個地雷,人人都敬而遠之。”周必洋說。
向天亮笑問,“要不,還回來跟我混。”
“混。”丁文通楞了楞。
“他媽的,我說的是人話,你聽不懂啊。”向天亮罵道。
丁文通驚喜的問,“你還要我。”
向天亮咦了一聲,“什麼叫你還要我,是我牽連了你,跟你有什麼關係啊。”
“謝謝領導。”
“謝個屁,我問你,我不在期間,有沒有人欺負你。”
“冷落是有的,欺負麼,倒是沒有。”
向天亮從包裡拿出三千元錢,遞給了丁文通,“文通,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秘書了,我交給你的第一項任務,是幫我買點東西,下午送到我家裡去,記住了,叔輩以上的都要送到,一個也不能落下。”
“你不回去嗎。”丁文通問。
“我不回去,暫時不回去。”
丁文通走後,周必洋問,“天亮,你爲什麼不回家看看,幾個月不見了,老人一定很想念你啊。”
“我何尚不想回家看看呢。”向天亮長嘆一聲。
“那你什麼意思,爲什麼不回去。”周必洋問道。
向天亮苦笑着說,“必洋兄,我是沒臉回去啊,我是向家第一個大學生,家裡本指望着我能光宗耀祖,可是,這次因爲我的事情,我們家被調查組和警察搔擾了整整兩個月,老人們能好受嗎,你說我回家怎麼向他們解釋啊。”
“那倒也是。”周必洋點着頭。
“所以,我是不敢回家。”向天亮繼續說,“還有一個原因,反正你知道了,我也不瞞你,就是我的身世,向家把我當親孫養,在家譜上我是名正言順的長孫,將來我就是向家的老大,可是,要是京城那邊來認親,我倒是無所謂,可向家人怎麼看我,他們會以爲是我要認親,我這不是忘恩負義嗎。”
周必洋點了點頭,“你說得有道理,這確實是件讓你爲難的事,處理不好,會傷了一大家人的心那。”
這時,影劇院的大門被推開,散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