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山縣和礦難,引起了全國人民的關注。
很多記者紛紛趕到事發地點,採訪這次特大事故,齊雨做爲省報記者,當然不會錯過這種機會。
與清平縣略有不同的是,這裡經濟狀況較好,按齊雨的說法,一個地方的經濟發達與否,與政府領導有人很大的關聯。
還有一個與清平不同的地方,這裡產煤。
煤碳可以讓這裡的經濟活躍起來,這種地下資源,給當地帶來了諸多好處,卻也帶來了許多災難。
顧秋聽到礦難的時候說了一句話,成也煤礦,敗也煤礦。象這麼大的事故,往往會牽聯到政府領導人。
有時情況嚴重的話,書記,縣長一網打盡。
幾十條人命,總得有人承擔責任。
此刻的朱山縣,上上下下一片恐慌,縣裡,市裡,到省裡,都有專家親臨現場指揮救援。
三天過去了,依然沒有把困在井底的礦工救援出來,而井底的水,越來越多,越來越深,幾十臺大型抽水機二十四小時輪番抽水也無濟於事。
雖然明知無望,但他們無法放棄,不管這些人是生是死,都得給家屬一個交代。
很多記者都跑到現場去採訪,齊雨卻把目光盯在了這些礦難家屬們的身上。順着她們這條線索,找到了附近的村莊。
在煤礦附近,有很多的男人爲了養家餬口,都跑去挖煤。
齊雨走到這片村莊後,很快就與這些村民打成一片。
看到村莊裡,老人,小孩,婦女居多,青壯年男性要麼遠出打工,要麼進了礦山當工人。
此刻礦難中,有十幾名礦工就是這個村裡的。
齊雨找到一名揹着孩子洗衣服的婦女,就跟她聊了起來。
“大姐,你們村裡的男人怎麼這麼少啊?”
婦女看着齊雨,“你是記者吧?”
齊雨笑了,“你怎麼知道?”
“猜出來的,最近好多記者都圍着我們附近轉。我看你這模樣,就知道你是記者。”
這是一名三十來歲的女人,皮膚很黑,穿得很樸素,花格子的衣服下,隱隱能看到她那對正在哺乳期的胸。孩子背在背上,不哭也不鬧。
齊雨打量着她,兩個人聊了起來,婦女說,“我們村裡的男人,大都是外出打工,或者去煤礦裡挖煤。最近幾年,煤礦老是出事,唉——”
齊雨看她這麼辛苦,安心的問,“累吧,把孩子給我幫你抱抱。”
婦女說,“沒關係,習慣了。”
齊雨問,“你丈夫呢?”
說到丈夫,婦女神色黯淡,“去年走了。埋在煤礦裡,屍體都沒找回來。”
齊雨聽到這句話,心頭一緊,“怎麼會這樣?”
婦女說,“今天你們看到的,是大事故,其實我們這裡有大大小小的私人煤礦很多的。有些小煤礦出事了,根本就不會上報,悄悄地處理掉了。我男人就是在小煤礦裡出了事,埋得太深,找不到屍體。”
齊雨問,“那後來怎麼處理?”
婦女說了,“還能怎麼處理,由鄉政府出面協調,大家坐下來談談,發給點撫卹金。”
“那你們拿了多少撫卹金?”
婦女說,“應該是九萬,錢都在他爸爸媽媽手裡攥着。說是要給他兒子娶媳婦用。”
齊雨很奇怪,“他兒子?”
“就是小叔子,快三十歲人了,單身漢一個,成天遊手好閒,到現在也沒有個對象,成天跟那些沒了男人的寡婦子在一起鬼混,還鬧得打架。”
齊雨覺得有些憤憤不平,“那是你丈夫的撫卹金,怎麼可以給他去娶親呢?這錢應該歸你管纔對。”
婦女嘆了口氣,“胳膊扭不過大腿的,沒用,村裡很多這樣的現象。再說,他們這些族人也這麼認爲,萬一錢到我們手裡,拿了錢跑掉了怎麼辦?因此他們這些人都一樣,管得死死的。”
齊雨問,“那類似這樣的情況有多少?”
婦女回答,“我們村裡,基本上年年都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不要說我們這個村,就是附近幾個村莊,因爲事故造成的我這種情況,不知多少了。”
齊雨琢磨着這番話,覺得這裡面,應該可以做一篇好的新聞出來。既然大家都在報道礦難的事,可又有誰真正關注過礦難之後,那些悲傷的女人呢?
通過這名婦女,齊雨還了解到一個情況,有些女人因爲丈夫出事,也沒有再嫁了,就拿着這些錢,成天坐在麻將桌上,靠打麻將過日子。
也有一些女的,爲了孩子,忍辱負重,同樣沒有再嫁,一個人默默承受家庭的壓力,屈強的撐起這個家。
齊雨決定,對她們這個羣體,進行一次採訪,做深度報道。她相信,礦難之後留下的後遺症,更能引起人民的關注和同情。
吳承耀聽說齊雨放棄採訪礦難報道,卻關心那些礦難後留下來的家庭,剛開始他有些反對。後來齊雨據理力爭。
現在這麼多媒體都盯着礦難,大家都可以通稿了,這樣的新聞做出來,你覺得有什麼意義嗎?
如果我們把目光盯在礦難背後的故事,效果會完全不一樣。經過齊雨的努力爭取,上面終於同意她的想法。
搞了一天的採訪,齊雨住進了朱山縣賓館,在整理稿子的時候,接到了顧秋的電話。
顧秋下午和吳承耀通了電話,吳承耀說了齊雨的情況,顧秋聽到這個消息,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齊雨面前擺着一杯咖啡,接聽顧秋的電話,“顧大縣長,有什麼指示?”
顧秋說,“你採訪完了,能不能到我這裡來一下?”
齊雨說,“幹嘛?”這句話充滿了警惕,顧秋都感覺到了。他笑了起來,“沒必要這麼緊張吧,我只是想了解一點情況。”
齊雨一直把顧秋當朋友,因此說話比較隨意些,這也只有在朋友面前,纔會如此。
所以齊雨說,“看情況吧,我這邊什麼時候能採訪完也不知道。”
顧秋就說了,“沒關係,我派人來接你。”
齊雨一聽,咦,情況不對啊?如此大獻殷勤,這傢伙想幹嘛?她喝了口咖啡。“說吧,你找我究竟有什麼事?”
顧秋說,“真沒事,就只是想跟你談談。”
齊雨開了句玩笑,“纔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顧秋說道:“放心吧,我不奸也不盜。說好了,明天派司機過來接你。”
齊雨在那裡想,顧秋究竟要幹嘛呢?
第二天上午,顧秋派的司機就到了,不過齊雨還有采訪任務,沒有跟他馬上返回清平。
下午六點多,她才從鄉間出發,坐着司機的車去了清平縣。
顧秋在一家飯店裡接待她,齊雨說,“說實在的,只要進了你們清平縣,總給人一種回到六十年代的感覺。朱山縣在這方面比你們強。”
顧秋說,“我們正在努力,過幾年你再看看,就不是你說的那麼差了。”
齊雨說,你的意思是,會更差?
顧秋不語。
兩人吃飯的時候,齊雨問顧秋,“說吧,你究竟有什麼想法?”
顧秋道:“聽說你在那邊搞採訪,我想要了解一下情況。”
齊雨就把當地的情況跟顧秋說了,顧秋很仔細的聽着,等齊雨說完,他才道:“照你這麼說,那邊的幾個村莊,幾乎成了寡婦村?”
齊雨愣了下,“反正這種情況比較突出,所以我才決定把焦點放在她們身上。”
顧秋說了,“現在我有一個新奇的想法,想請你幫忙。”
齊雨不解,“我能幫你什麼忙?”
顧秋說,“請你做媒啊!”
“啊?”齊雨跳起來了,“搞什麼?做媒?”
顧秋神秘兮兮地笑了,“沒錯,就是做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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