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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裡,一羣人圍在大樹下議論紛紛,都在說與拆遷有關的話題。
兩個小孩子在院子裡做遊戲,農村裡沒有路燈,只能從窗戶裡偶爾透出一絲光線。
但這都不影響他們的情趣,聽說二王村的大部分村民都已經在拆遷合同中籤了字,只有少數一些村民沒有同意。
顧秋在遠遠聽着他們說話,聽起來好象是幾個村民,在做其中一人的工作。“大家都簽字了,你就簽了吧!這裡反正是要被開發出來的。胳膊扭不過大腿,你能跟政府抗衡嗎?”
另一個聲音道:“做人不能只顧自己,要服從大局,你們要是不同意,不簽字,今天晚上也要拆掉,這是命令,這是規矩,還能爲了你們一家人,就把這規矩給破壞了不成?”
夜幕下,隱隱可見一些被拆遷的痕跡,有些半露在外面的雪白牆壁,還有已經被夷爲平地的房屋。
這時,從北邊的方向,傳來一陣隆隆的機械聲。有人喊,“他們來了!”
顧秋也聽到了聲音,那是重型機械傳來的響聲,應該是推土機,挖掘機之類的。
還有幾輛麪包車,沿着公路緩緩而來。
麪包車比較快,不一會就開到了村口。從第一輛一面車上,跳下來兩個人,其中一人喊,“你們都在這裡呆着,聽我的號令。”
背後三輛麪包車裡,隱隱看到不少煙火。
有至少四名男子,朝村莊裡走過來,村幹部馬上迎上去。“你們來了!”
“工作做得怎麼樣了?”
“他們還是不答應。”
“草,給臉不要臉,不答應就不拆了?”那人氣勢很大,把手一揮,對身邊的人吼,“開始吧!今天晚上要拆了這一片。”
背後的人拿着對講機,“大家行動!推土機作業!”
隆隆隆——三輛推土機開過來,他們今天要完成的任務,就是剩下的這幾棟房子。
推土機開過來,司機直接朝房子撞過去。
村幹部都遠遠退開,也不管事了。
屋子裡跑出來一男一女,都在四五十歲上下。
兩人攔在面前,“你們不能這樣,我們還沒有簽字。”
爲首的人看了一眼,冷笑道,“村裡的人都簽了字,你們這麼哆嗦,想當釘子戶?告訴你,在我這裡,沒有釘子戶。”
他大喊了一句,拆!
轟——一輛挖掘機的鬥砸下來,把人家的豬圈直接掀了。二層樓的雜屋,生生從中間斷開。
幾隻受了驚叫的豬,從豬圈裡跑出來,嗷嗷地奔向黑夜裡。
男戶主火了,從屋裡拿來一把鋤頭,“誰敢拆我的房子,老子一鋤頭掀死他!”
爲首的人黑着臉,“把他給我拉出去!”
旁邊一名男子,用對講機喊了句,“行動!”
麪包車的門拉開來,車上衝下至少四五十名男子,這些人手裡拿着水管。四五十幾名男子,飛奔而來。
眨眼的工夫,就來到跟前。
其中一名兇悍無比的男子舉起水管,指着男戶主吼,“把鋤頭給老子放下。”
戶主也怒了,“誰過來我就挖死誰!”
兇悍男子道,“麻痹的,有種!”他大吼了一聲,“來人,把他老婆和家裡的兩個小孩抓起來!”
十幾個人立刻撲進去,沒兩分鐘時間,就傳來小孩子的尖叫和男戶主老婆的大喊,“你們要幹嘛?還有沒有王法。放開我,放開我!”
這兩孩子,只有四五歲的模樣。應該是他們的孫子或外孫之類的晚輩。
兩個小孩被人扛了出來,他老婆也被四名男子擡出來。
男戶主舉起鋤頭,“我挖死你們這些王八蛋!”
兇悍男子舉起水管,“站住,給老子再動一下,老子就叫人扒了你老婆的衣服!”
男戶主生生的停下來,就在他發愣的空間,兩名男子撲過去,搶了他的鋤頭,將他死死按在地上。
也不管他怎麼哀號,這羣人衝進他們家裡,將四個人都拉出來。爲首的男子大喊,“給我推了!”
看得出來,這名四十多歲,穿白襯衣的男子應該是他們的頭領,而兇悍男子他們這幫人,應該是他僱傭的幫手。
一家四口被拉出來,推土機和挖掘機開始作業。三輛機械,直接開過去,將人家的雜房一下就推倒了。
一輛挖掘高高擡起它的鬥,轟隆一聲砸下來,把人家的窗戶生生給撕裂了。
被幾個人按倒在地裡的男人痛不欲生,掙扎着大叫,“我的房子,我的房子——”
他老婆也在喊,“你們不能這樣無法無天的,太慘無人道了。”兩個孩子早嚇得連哭都不敢哭了。
爲首的男子指了指旁邊的兩棟房子,“你們去那邊,今天晚上一定要把這裡拆了。”
兇悍男子大手一揮,帶了二十幾個手下,直奔旁邊的房子。這房子裡,只有兩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家,還有一個不滿八歲的小女孩。
他們衝進去,象老鷹捉小雞一樣,提起小女孩丟在外面,兩位老人家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這羣人衝進來了。“你們是自己出去,還是我們擡?”
老人家憤然起身,“你們這是還有沒有王法!”
有人冷笑道:“出去吧,一把老骨頭,就不要埋在這裡了。早給你們機會,你們不答應,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
老人家盯着他們,“我就不信沒有人收拾你們這些混蛋。”
有人罵了句,“滾,老不死的。再不走就把你們活埋在這裡!”
一輛推土機悄然而來,轟——外面的圍牆被推倒,推土機就象戰地裡的坦克,隆隆地開過來了。
老人家不肯走,兇悍男子喊了句,“給我擡出去!”
“把車開過來!”
一輛麪包車開過來,從屋裡出來的七八個人,擡起這兩位老人家,往麪包車裡一塞。剛纔那兩中年男女,受到同樣的待遇,一輛麪包車裡,塞着這四個人,車子很快就開出去了。
三個孩子在黑暗中哭,沒有人管他們。村幹部遠遠站着,也不過來。
這一排三棟房子,很快就被推土機推平,變爲一堆廢墟。這三棟房子中,有兩棟有人,一棟沒有人在。
推土機和挖掘機作業,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很快就將這裡夷爲平地。爲首的中年男子指着他們面前的那幾畝地,“給我碾過去!把垃圾都往那邊堆!”
地裡,種着馬上就要收割的水稻。
還有紅薯,辣椒等農作物。推土機開過去,直接碾碎了地裡的菜。推土機把房子倒塌之下的殘磚斷瓦,全部推到菜地裡。
這幾十名手持鐵管的男子,或三五成羣聚在一起吸菸,說說笑笑。
“今天晚上的拆遷,好省力,幾分鐘就擺平了。明天去對面,把那一片全拆了。”
“這還不容易,分分鐘的事擺平了。”
有人說,“明天的工作,可能沒這麼好做。”
“管他,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看哪個敢攔!”有人牛必哄哄的道。
“煙來了,煙來了!”
很快,就有人開着車子過來,車上下來三個人,一邊給這些人發煙,遞水,還有二百塊錢,“大家辛苦了!堅持一下,千萬不能出任何意外。”
“放心吧,保證沒事。”
兇悍男子接過煙和水,“我們做事,你放一萬個心。”
爲首的白襯衣中年男子說,“只要不死人,其他的都沒事。”
這應該是他們的底線,不死人,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擺平。
這羣人在那裡說說笑笑,挖土機和推土機同時作業,不到半小時的時間,三棟房子就被他們推了。
遠處,代佩君和王謙明躲在黑暗中,“看到沒有,他還是來了。”
王謙明說,“他爲什麼不過去阻止?”
代佩君道,“也許他想看看這些人的行徑,不管怎麼說,他還是來了,希望他能管點事。”
王謙明說,“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有人象我爸一樣正直,我爸太傻了,一點都不知道爲自己着想,結果落得這個下場。”
代佩君幽幽地嘆了口氣,“走吧,我們最重要的就是尋找證據。說其他的都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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