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豐州市政斧大樓,陸爲民越發感覺到阜頭縣委縣府大院的落魄苦逼,五層樓的大樓相當氣派,銀灰色鋁合金落地門窗構築的門廳極富現代氣息,寬敞的大廳裡一面大鏡子,大概是用來正衣冠的,上邊一塊很大的匾額,五個毛體大字,爲人民服務。.
正對着的門廳鏡子兩邊就是樓梯,兩邊走廊就是辦公室,這種設計很開闊也很實用。
豐州市政斧大院和豐州市委大院是分開的,這在豐州建地區時就已經形成了格局,地委和行署,市委和市府,都各自分開,不在一個大院辦公,但是卻又遙遙相對,避免工作不便。
市領導的辦公室在三樓,門廳旁邊就是保衛處,一道側面走廊通向大樓外的另一頭,那裡有一側平房,是信訪辦。
陸爲民走進門廳時,門口的保安已經注意到了陸爲民,不過看陸爲民穿着打扮就知道不可能是上訪或者來找麻煩的,所以保安沒有干預陸爲民的行動,陸爲民只知道徐曉春的辦公室在三樓,但具體哪一間卻不知道,正打算問一問保安,從樓梯上疾步下來一個年輕人,“陸書記,徐市長讓我來接您。”
“謝謝。”這應該是徐曉春的秘書,陸爲民看了一眼這個清清瘦瘦鼻樑上掛着一個黑框的年輕人,像是才畢業的大學生,徐曉春現在還是代市長,他到豐州市工作後,陸爲民只是到豐州地委開會時去了一趟,結果是徐曉春到大門上就把他接到直接出門去吃的飯,也沒進這幢大樓。
年輕的秘書顯然對陸爲民很感興趣,就這麼短短几十米路,陸爲民覺得這個年輕人已經偷偷打量了自己好幾次,目光裡也滿是一種說不出的憧憬甚至還有點兒崇拜的表情,讓陸爲民都有些覺得這徐曉春怎麼一直喜歡選年輕人當秘書,爲別的領導也是選年輕人,爲自己選,也是選年輕人。
年輕人當然有好處,剛入社會,可塑姓強,沒有那麼多彎彎繞,但是一樣也有缺陷,沒有經驗,缺乏閱歷,無論是文字還是處理事情的能力上都比老同志差得多,要這樣的角色當秘書,就得要有一段時間的適應和培養,上手太慢,但是一旦培養出來,的確可以成爲足以信賴的角色。
很多年輕大一些的領導不太喜歡選年輕人,尤其是那些剛畢業的大學生,但是中青年的領導幹部則願意選年輕一些的秘書,一來是代溝沒有那麼深,二來也可以感受到這些年輕人的朝氣和活力,讓自己的心態更年輕。
“怎麼,你認識我?”陸爲民其實也不比對方大多少,大概也就大三四歲,幾年前自己也就是想這些傢伙一樣,剛從大學畢業,對周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感。
“不,不是,陸書記,我早就聽說您的大名,今天是第一次見您,所以有些激動。”
這年輕人倒是挺會說話,陸爲民忍不住笑了起來,“哦?我的大名,我能有什麼大名?”
“陸書記的大名可是無人不知呢,都說您是我們豐州地區最出色的縣委書記,這麼年輕就當縣委書記了。”眼睛青年沒好意思說陸爲民是自己最崇拜的偶像,同樣是從當秘書開始,只用了五年時間就幹到了縣委書記,破格提拔一次接一次,可人家有這個資本,在雙峰縣幹出的成績擺在那裡,連現在自己的老闆,昔曰這位年輕書記的頂頭上司,現在已經走到了老闆的前面,老闆一樣對他讚不絕口。
對於這個年輕小夥子的如此誇讚,陸爲民倒不好隨便回答,略略沉吟了一下,才淡淡道:“多努力,多學習,多動腦,跟着徐市長,多在他身上學點東西,你會受益匪淺。”
見眼睛青年似乎還有些懵懂,陸爲民也懶得理對方,如果這傢伙聽得進去,曰後也許還能有些出息,聽不進去,只指望着能踩狗屎運,那也就是他的命了。
青年把陸爲民帶到徐曉春辦公室,很禮貌的敲了敲門,聽到裡邊有迴音了,這才推開門,進去大概是告訴了徐曉春人來了,然後請陸爲民進去,自己很乖覺的把門重新拉上,然後站在門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是昌江大學的畢業生,現在是徐曉春的秘書,對於陸爲民的發跡史他比誰都瞭解得更細緻更清楚,徐曉春鼓勵他以陸爲民爲榜樣,而周圍人也時不時有提到這個年輕縣委書記絕才驚豔的表現,這給了他很大刺激。
他一直在想,爲什麼陸爲民在幾年裡邊就能做出這樣大的事情,就能走到現在的位置,他爲此專門深挖細究過許多陸爲民的細節,陸爲民看似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背景人脈,但是卻能一步一步的走出來,一步一步踏上現在令人仰視的臺階。‘陸爲民做得到的,他也一定可以做到,他堅信!
眼睛青年站在門口,握緊拳頭,狠狠的揮舞了一下,心裡那股子說不出壓抑纔算是消褪下去,剛纔陸爲民打量自己以及那種淡淡中夾雜鼓勵的語氣讓他很不適應,那種居高臨下的俯瞰氣勢,如烙鐵一般深深的烙在他的心版中,揮之不去,讓他有一種想要長嘯的衝動。
*************************************************************************************“誰家的孩子?”陸爲民進了徐曉春的辦公室,看見辦公室正在接電話,也不客氣,往沙發裡一坐,順手拿起擱在茶几上的報紙。
“老謝的兒子。”徐曉春擱下電話,“你沒覺得他和老謝長得有點兒像?怎麼,這小傢伙招惹你了?”
“老謝的兒子不至於這麼沒眼水,沒禮貌吧?”陸爲民一想還真有點和謝長生掛像,“我就覺得這小傢伙老是上下打量我,把我當國寶熊貓一樣看,弄得我很有點不自在了。”
“不自在?難道用這種眼光看你的人還少了?”徐曉春一邊笑,一邊連連搖頭,“小謝是昌大畢業的,哲學系的,分回來本來可以到市委黨校去,但這小傢伙不願意去黨校,想下基層,老謝找上門來,分到區府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那年在南潭當縣委辦主任時出了你這樣一個妖孽般的人物,老謝也像中了邪一般,鼓搗着非要給我當秘書,我就說老謝,像爲民那樣的角色,也許千年纔出一個,我沒那麼大能耐把你兒子幾年送上縣委書記,連我自己都還沒有坐上縣委書記位置呢。”
陸爲民看徐曉春笑得很詭異,目光看着自己更是說不出的意味深長,趕緊舉手,“徐市長,曉春市長,曉春老師,被隨時那我開涮啊,我也是在您老手底下一步一個腳印踩出來的,我就有點兒狗屎運,其他真沒啥。”
“你當縣委書記都是踩着狗屎運,是在侮辱地委一幫領導的智商呢,還是在侮辱我們?”徐曉春沒好氣的道:“我們當縣長副縣長的都是風裡來雨裡去拼搏出來,你說你是踩着狗屎運,那不是說我們比踩狗屎運的還不如?”
陸爲民目瞪口呆,無言以對。
“我說你,在年輕人面前沒必要那麼謙虛,該敲打就敲打,該鼓勵就鼓勵,這對他們只有好處。”
徐曉春的話讓陸爲民鬆了一口氣,“還好,我對小謝的態度是無比正確的。對了,立本書記還沒到?”
“應該快了吧,坐一會兒,還早,晚宴六點半開始,這會兒才一點鐘,我們兩點鐘出發也隨便能趕上,我對你的駕駛技術有信心。”
自從經歷了陸爲民身份鉅變帶來的衝擊之後,徐曉春已經逐漸適應了一種與陸爲民更爲平等自然的心態來交往對話了,長期搞辦公室和黨務工作的他對於人與人之間相處很有心得,他知道如果不能及時調適好心態,那麼他和陸爲民之間這種從師徒逐漸向朋友轉化的關係就無法一直維繫並鞏固下去。
“立本書記現在還不錯吧?”陸爲民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和秦海基關係怎麼樣?”
“一般吧,他現在心態挺好,年齡擺在那裡了,再幹兩三年,順利過渡到人大去,無欲則剛,秦海基還能怎麼樣?何況秦海基現在自己屁股上也在火燒火燎,難受得緊,哪裡還有心思和別人過意不去?”徐曉春微笑道。
“哦?秦海基又攤上什麼事兒了?”陸爲民笑了起來,他不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但是對秦海基還是頗有怨念的,能聽到秦海基出點兒什麼事兒,他心裡也挺舒坦。
“地區公安處**除惡專項工作中好像打掉了一個在豐州市和南潭縣活動的團伙,其中牽扯到他的侄兒充當保護傘的問題,你應該有印象纔對,黑社會團伙頭目姓劉,劉三兒。”
陸爲民心中微微一動,劉三兒的背後是劉黑娃,而劉黑娃現在相當狡猾,基本上不出面,而且和苟延生他們關係攪得挺緊,這幾年在豐州這邊掙了不少錢,也出了不少事情,但是在苟治良在的時代,這些碎末事兒根本動不了他們,可苟治良才走不久,地區就開始動手了,這裡邊似乎也隱藏着某種信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