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爲民目光一凝,“呂騰又在窮折騰了?”
羅長庚年齡早就到了,退下去也是情理之中。
應該說羅長庚擔任地區財政局長本來就是一個異數,他既非夏力行的嫡系,也和李志遠沒有太大瓜葛,和孫震也談不上什麼多好的關係,但是從豐州建地區以來,他就這麼穩穩的坐在財政局長這個位置上。
無他,羅長庚的確善於理財,豐州這麼薄弱的稅基,愣是讓他給梳理得乾乾淨淨,精打細算之下,能夠維繫目前的局面,他功不可沒,連對羅長庚很有看法的焦正喜也不得不承認沒有更合適的人來替代羅長庚,當然,也許只是嘴巴上說說而已。
呂騰是原來的地稅局局長,上個月轉任財政局長,上任才一個多月。
江冰綾輕輕嘆了一口氣,搖搖頭,“呂局長這人我也說不上來,性子有些陰,不像羅局那樣爽快,直來直去,而且也沒有多少心眼兒,呂局長考慮事情更精細,嗯,我不是指工作範圍內的東西,羅局的業務全局是無出其右的,嗯,我是指其他一些事情。”
江冰綾有些吞吞吐吐,有些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陸爲民也不多問,“你不太適應?”
“嗯,馬主任也馬上就要退下來了,他對我也很照拂,原本……”江冰綾有些悵惘的搖搖頭,卻沒有再說下去。
江冰綾現在是地區財政局辦公室副主任,但她提拔起來時間並不長,都是去年才提拔起來的,這全憑江冰綾自己努力,加上羅長庚的欣賞,但即便是這樣也還是引起了一些非議,畢竟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女孩子,長得漂亮不說,又是離了婚了,提拔成爲財政局辦公室副主任。的確很招眼。
女性。尤其是漂亮女性在這方面多多少少都會受到某些有色眼鏡的看待,當然陸爲民也知道這種看待往往都是準確的,而例外不是沒有,但的確太少。
“你們辦公室主任也要換?”陸爲民皺起眉頭,他知道江冰綾在財政局辦公室時很受辦公室老主任的照顧,所以在局裡邊工作心情一直很愉快,但現在局長換人。而且看樣子對江冰綾不怎麼待見,如果辦公室主任也就是江冰綾的直接上司也要換人,那麼就有點兒麻煩了。
“嗯,據說是企業科的易連揚過來擔任主任。”江冰綾見陸爲民有些不解,吐出一口悶氣道:“這人也是離了婚的,原來追求過我。我沒答應,德行很差,據說離婚就是因爲喝了酒老是打老婆,又喜歡賭錢。”
“唔,那呂騰怎麼會看上他?”陸爲民平心靜氣的問道:“總得有點兒長處吧?”
“業務這人也還算不賴,而且很善於討領導歡心,屬於眼眨眉毛動的角色,據說原來就和呂局長關係不錯。”江冰綾鬱悶的端起酒杯大大的喝了一口。
“多大年齡?”陸爲民隨口問道。
“三十六七吧。”江冰綾看了陸爲民一眼。納悶兒的問道。
“嗯。勉強算年輕有爲嘛,我得看看。這人憑什麼敢追求你啊,沒點兒本事沒點兒人才可不行。”陸爲民笑了起來,“如果換了別人,還行,但追求冰綾可能差了一點,還帶也得要副處級以上幹部才考慮,要不就得要家資百萬以上可以入圍,這些都是基本條件。”
江冰綾又想拿勺子敲陸爲民,也許是考慮到陸爲民秘書和司機就還在斜對面吃飯,江冰綾才壓抑住這種衝動,恨恨的道:“我和你說正事兒呢。”
“那就說說正事兒吧,你沒有必要太擔心呂騰,他也是剛上任,而且短時間內他還得在兩個大佬之間走平衡,心思放不到你們下邊來,可能工作上會有些挑剔,但是還不至於有什麼其他。”
陸爲民笑了笑,呂騰是孫震選中的人,據說在這個人選上李志遠和孫震也還有些分歧,但是不知道孫震最後在什麼問題上作交換獲得了李志遠的認可,陸爲民估計應該是在何學鋒推薦作爲行署副專員的問題上做了交換,換取了呂騰出任財政局長。
何學鋒不是孫震心裡的菜,說實話陸爲民也不怎麼看得起這位計委主任,除了能忠實的跟在李志遠身後外,其他這位計委主任的表現實在難以入眼,但有李志遠的力挺,孫震也不好太過,這也算是兩個人在這個問題上所做了妥協。
“哦?”江冰綾自然無從知曉這上邊的博弈交易,她只知道呂騰很不簡單,能從地稅局長到財政局長位置上來,而且要說業務似乎也不算很熟悉,肯定有不簡單的背景,所以也有些怵,怕就怕這些對業務也不是很熟,但是城府卻很深的領導,稍不注意得罪了都不知道。
“至於你們那位易主任,這種角色還真有些麻煩,不過對付這種人從一開始態度就要堅決,比給他半點面子,只要他有過線舉動,那麼就得要毫不客氣的反擊,讓他明白厲害,是聰明人的話他就應該懂事兒,何況他也不過剛過來,也得要注意影響。”陸爲民繼續道。
“他是主任,我是副手,我怎麼可能……”江冰綾又嘆了一口氣,滿臉愁容。
“工作上的事情沒關係,哪怕是針對你,你也得忍,但是涉及其他,就要堅決反擊,否則對方就會得寸進尺,這個原則你要把持住。”陸爲民費盡心機的替江冰綾出謀劃策。
“是不是你也有過這樣的經歷?”江冰綾突然問道,讓陸爲民張口結舌,半晌才反應過來,“冰綾,你把我也看得太遜了吧?我用得着這種下作手段麼?就憑我的魅力,那還不手到擒來無往不利?……”
江冰綾禁不住笑了起來,先前有些抑鬱的氣氛消減不少,“行了,我知道怎麼對付了,多謝你幫我出主意了,對了,說說你吧,你又遇上啥難題了?”
陸爲民把自己情況說了說,江冰綾聽得其中險惡。也是忍不住咂舌不已。
沒想到陸爲民已經坐在縣委書記位置上。一樣有如此多的險風惡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陸爲民以如此年齡坐上了人家奮鬥幾十年都未必能企及的位置,自然會有許多看不慣想不通的人,如果再夾雜有工作上的一些原因,這些因素裹挾起來。也一眼可以形成一股強大的妖風。
“爲民,那怎麼辦?”聽得陸爲民介紹完,江冰綾已經下意識的握緊酒杯,看着陸爲民,有些緊張的問道。
“怎麼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把自己工作做到最好,讓別人無話可說。”陸爲民淡淡的道:“我得讓他們明白,靠別人,靠上邊兒,靠耍心眼,靠玩手段,都是雕蟲小技鬼蜮伎倆,上不得檯面。真正想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還得要靠自己的努力,一力降十會。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花招手段都是白搭。”
一番聽起來有些強橫霸道的話語從陸爲民嘴裡出來卻顯得那樣自然隨意,似乎陸爲民天生就是說這種話的人,這是江冰綾的感覺,看着眼前這個男子輪廓明顯的臉頰上那雙隱隱閃動着光澤的眸子,江冰綾發現自己竟然對他的話深信不疑,這是一個說一不二的男子漢,他說到的就肯定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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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曉方注意到五點四十五陸爲民準時離開了孫震的辦公室,王自榮則沒有離開。
從陸爲民的表情上看不出對方情緒上有什麼異樣,這個傢伙在下邊打磨兩年,情緒控制上卻已經熬煉出來了,但從表面上很難看出他情緒變化,但是毫無疑問陸爲民沒有邀請到孫震晚飯,否則不會在這個時間段離開。
據他所知孫震今晚好像沒有什麼特別安排,而陸爲民受了自己暗示也不可能不去邀請孫震,那麼應該就是遭到了拒絕,想到這裡潘曉方心裡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暢。
他也不知道自己對陸爲民的態度怎麼就不知不覺間發生了變化,是嫉妒陸爲民的話好運,還是真的因爲陸爲民表現得太過於強勢讓人感覺很不舒服?也許都有一點,但是潘曉方可以肯定,七月份自己入圍大名單卻最先出局,而陸爲民卻笑到了最後,這似乎對自己也有些刺激。
潘曉方不是那種不敢直面自我剖析的人,他承認他對陸爲民有些嫉妒了。
這個傢伙狗屎運太好了,或許他有些本事,但是如果沒有夏力行爲他打下的基礎,沒有安德健對他的一力扶持,他能走得這麼順麼?憑什麼只擔任了一年不到的科長,就能下掛縣委常委?憑什麼縣委常委一年不到又能擔任副書記?而後來就更誇張了,擔任不到半年的副書記就搖身一變成代縣長,一年半後又提拔爲縣委書記,就算是阜頭縣情況很差,但那也畢竟是書記!
潘曉方不想和陸爲民結怨爲敵,但是他卻清楚自己也許不得不走到這一步。
何學鋒已經確定上副專員,兩三年內地區行署副專員的職位都不會有什麼變化,而兩三年後也許陸爲民就是一個最強勁的競爭對手。
或許想這些有些遠了,日後的競爭對手也不可能只有陸爲民一個人,邢國壽,魏宜康,都一樣,但是潘曉方下意識覺得陸爲民纔是最具威脅性的,未雨綢繆,只要能夠想辦法阻遏陸爲民的步伐,那麼潘曉方覺得就值得,尤其是他感覺到在那種情況下孫震居然還是沒有否決阜頭,這讓他更感到一種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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