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權智陰沉的目光落在陸爲民臉上,整個圓桌上似乎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好在周邊相當喧鬧,並沒有太多人注意到這一桌的異樣。
陸爲民的面色很坦然,迎着尚權智的眼神,“尚書記,我這是實話,可能不太中聽,現在說這個也有些不合時宜,甚至可能會引來一些人的批評和攻訐,但是我並無惡意。”
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尚權智重重的哼了一聲,“你也知道不合時宜?我們當前的主要工作是什麼?怎麼凝聚人心匯聚人氣,動員全部力量來推進我們宋州的發展,這纔是我們市委市府的首要任務,其他,都要暫時擱在一邊。”
陸爲民苦笑着咧咧嘴,不吭聲了。
童雲鬆幾度欲插話,但是都忍住了,陸爲民的意見沒錯,但是時機沒選好,現在本來也不是說老幹部事兒的時候,你說了他們,不管用,但是他們如果搗騰起來整天攻訐你,那你就麻煩大了,陸爲民太年輕,還沒有經歷過這些事兒,不知道這些老傢伙們的厲害,典型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招惹上他們那怎麼都是一個得不償失的事兒。
話題終於岔開,氣氛變得先對輕鬆下來,畢竟是團拜宴,這邊又是首席,時間一長,很容易被人覺察到異常。
“爲民,我聽鑫林說你有意引入戰略投資者來改造軋鋼廠?”童雲鬆一邊夾菜,一邊隨口問道:“有明確對象了麼?”
“嗯,我有一個朋友是搞建材的,嗯,也包括鋼材生產,他的主要產業在津冀兩地,在冀省有比較大的鋼材生產企業,冀省的情況市長你可能也清楚。鋼鐵企業很多,競爭很激烈,加上電力供應業比較緊張,所以他有意要把生產基地向華東這邊轉移,在豐州他有一家水泥廠,生產規模在全省排名前三,但是效益卻是位居全省水泥行業第一,他大概是比較看好我們昌江的市場發展前景,他明天從津門飛到昌州,我打算去和他見見面吃頓飯。聊一聊,聽聽他的想法,現在還不好說有多大的可能性,得見了面聊一聊才知道。。”
童雲鬆和陸爲民的對話一下子吸引住了整個這一桌人的興趣。
“哦?是不是那家拓達集團?”尚權智首先問道。
“嗯,是,豐州水泥廠就是拓達集團獨資建設的,廠長是原來昌州195廠副廠長,後來出來了受聘於拓達集團,現在他已經是拓達集團副總經理兼豐州水泥廠的廠長。我是195廠出來的,他算是我的長輩,所以從他那裡我知道一些情況,正巧這個拓達集團的老闆也是我原來還在南潭工作時一個機會認識的朋友。所以也還算熟悉吧。”
陸爲民也知道有些情況你越是掩飾反而容易讓人起疑,不如大大方方把情況說清楚。
“這家拓達集團好像在津冀兩地有些名氣,老闆好像姓雷吧,是中建集團出來的。”見陸爲民點頭。尚權智這才又道:“我還在黎陽當地委書記時,當時豐州搞起這家水泥廠,對黎陽那邊的水泥行業衝擊很大。豐州水泥廠工藝先進,規模大,再有豐富的石灰石資源,以及良好的水運優勢,所以發展很快。”
“是的,就是這家拓達。”陸爲民點點頭。
“如果拓達集團真的有意到我們宋州來發展,我們非常歡迎,爲民你明天和你那位朋友說一說,宋州市委市府竭誠歡迎外來客商到我們宋州投資興業。”尚權智很認真的道:“對於任何一個潛在的投資商,我們都要打起百倍的精力去過問。”
“尚書記,我有一個粗略的想法,呃,怎麼說呢,我覺得我們宋州在發展鋼鐵產業上還是有比較得天獨厚的優勢條件的,交通方便,尤其是水運條件優勢明顯,煤炭、鐵礦石的運輸上的成本都可以壓到最低,同時我們宋州本身也是一個工業城市,機械加工業和建築業對鋼材需求也很大,我們宋州地處長江中游,港闊水深,萬噸江輪可以自由抵達,港口碼頭泊位還有很大的發展潛力空間,而且我們宋州處於華東腹地,可以輻射整個昌江省以及皖西南和鄂東南地區,隨着對鋼材市場需求日漸增加,預計未來十年,華東這一區域對鋼鐵的需求還會進一步上升,加之我市本身也有一些鋼鐵產業基礎,如市軋鋼廠、蘇譙的華豐鋼鐵廠、**鋼鐵廠等,所以我覺得市裡可以藉此機會對市裡的鋼鐵產業有一個明確規劃,確立鋼鐵產業的發展思路,引入大投資大項目進來,延伸發展鋼鐵產業鏈,這對於我們宋州日後發展工業會起到很大的拉動作用。”
陸爲民這一番話並非信口道來,事實上在甄敬才提到拓達集團有意涉足宋州鋼鐵產業時,他就已經在考慮這個問題了。
宋州鋼鐵產業有一定基礎,但是並沒有像昌鋼那樣的支柱型龍頭企業,宋州軋鋼廠只是加工企業,而華豐和**兩家鋼鐵廠雖然都有鍊鋼,但是在規模上都比較小,如果不加以改造的話,幾年之後就會淪爲被淘汰的小鋼鐵落後產能,所以陸爲民也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在這個行業上也做做文章,鋼鐵產業歷來是高投入高產出,尤其是其對當地經濟強有力的拉動能力足以讓人心動。
尚權智和童雲鬆都被陸爲民這番話所觸動。
童雲鬆在細細思索,而尚權智卻已經是覺察到了陸爲民話語中隱藏的含義。
宋州積弱已久,昆湖和青溪這些已然佔據先發優勢的地市優勢已經已相當大,而且按照目前的形勢與宋州距離還在越來也大,如果沒有足夠大的產業項目來拉動,宋州要想改變當前局面可謂難度極大,而陸爲民提出的整合紡織產業,形成龍頭,現在又提出了着力發展鋼鐵產業,無疑都是針對這一點。
“爲民,鋼鐵產業可不比其他行業,投資動輒是以億計,而且這個產業國家控制很嚴格,尤其是新上大項目,恐怕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插手參與的,就連地方上也未必能行,你提出的這個想法好是好,但是要實施起來恐怕難度不小啊。”魏行俠沉吟了一陣之後才道:“何況省裡已經有了昌州鋼鐵公司,中央在政策上會不會……”
“魏書記,肯定有難度,沒難度的事兒咱們周邊地市早就幹了,至於說昌鋼,它是省裡的麼?”陸爲民笑了起來,“那是央企,省裡那也是看着乾瞪眼,咱們宋州真的要幹,或者說有機會能幹起來,我想省裡至少不會阻攔,當然這肯定會有一些風險,但改革開放本身就讓咱們摸着石頭過河,嘗試摸索嘛,對不對?”
陸爲民話語中流露出來的意思讓尚權智和童雲鬆都笑了起來,“爲民,這事兒你可以擬一個想法出來,合計合計,這事兒也不急在一時。”
尚權智心裡已經有了定見,只是這會兒的確不是談這事兒的時候,而童雲鬆望過來的目光也和他碰撞了一下,兩個人都領會到了各自的意思,都微微點頭。
團拜宴終於開始熱鬧起來了,尚權智首先代表市委領着一幫人去逐一敬酒,陸爲民卻留了下來,童雲鬆拉他留下來好代表市政府這一幫人去,整個一桌人就只剩下他和童雲鬆兩人。
“爲民,這事兒尚書記雖然說不急於一時,但是我看他也動心了,我的想法還是要加緊,只爭朝夕,越快越好,只是你身上擔子重了一些,吃得消麼?”童雲鬆關心的問道。
“嘿嘿,市長,肯定有點兒累,不過我身體還行,吃得消,尚書記的意思我明白,春節期間我也要進京去跑一跑麓山那邊的自備電廠的事情,這事兒還要請尚書記和市長你們也要多操心,我聽說這裡邊麻煩也不少。”陸爲民見童雲鬆很關心自己,也點頭表示感謝。
等到尚權智他們那邊回來,童雲鬆就拉起陸爲民,又招呼了盧燦坤、葉崇榮、畢華勝、陳慶福以及沈君懷等人,開始以市政府班子成員的名義開始敬酒。
這活兒不好乾,三十桌,一桌一杯酒,雖然杯子很小,但是再小也有一錢多酒,他很想找一瓶礦泉水來作假,但是想想也還是算了,被人戳穿丟臉事小,若是給這些人落下個不好的印象就不合適了。
這一輪下來,看看除了葉崇榮和陳慶福外,其他幾個人都有些醉意了,童雲鬆面色發青,而盧燦坤則是面色通紅,沈君懷則是臉色發白,三個人三種顏色,倒是很有些好看。
陸爲民還沒有來得及走回座位上,卻看見魏如超、令狐道明和蕭櫻往這邊走過來,令狐道明還有些靦腆,而蕭櫻則更是忐忑不安的模樣。
“尚書記,童市長,……”一桌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蕭櫻身上,魏如超和令狐道明這一桌的人都認識,但蕭櫻就沒幾個認識了。
還是曹振海反應快,立即道:“尚書記,童市長,老魏和令狐你們都認識,這一位是咱們市文化局的蕭處長,今年的團拜文藝演出和晚上文藝晚會都是她在負責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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