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爲我不想啊?可是,那個王傻子誰他媽惹得起呀?回來我還聽說,這傢伙跟公安部門好像還有點兒瓜葛,要不,誰他媽敢那麼囂張啊。?”劉暢不耐煩地喋喋不休:“楚指揮,你這好意兄弟我領了,我勸你也別去惹這一身騷了。”
楚天舒暗暗好笑,這劉暢是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繩了。
“劉大隊長,這樣行不行,我親自帶隊衝在前頭,你和你的人只需要一邊站着助助威就行了,我要是搞不定,你立馬帶隊走人,我要是搞定了,你幫着把其他的違建房收拾收拾就行了,你看這樣成不成?”
楚天舒這麼一說,劉暢倒有點動心了。
劉暢雖然只是昨天和楚天舒打過幾分鐘的交道,但以前也聽說過他處置突發事件的能力,看上去還是個實在人,不像是那種只會忽悠的幹部,又聽他說得這麼有把握,還不用城管大隊的人衝鋒在前,想想反正面子也丟過了,不在乎再丟這一回,如果楚天舒真有本事擺平了王平川,這丟的面子豈不是很快就找回來了。
劉暢還不太放心,就跟楚天舒說:“楚指揮,這事兒有點棘手,我得和弟兄們商量一下。”
“劉大隊長,我是萬事俱備只欠你這把東風了。”楚天舒笑笑,說:“我們三點鐘行動,你看着辦吧。”
劉暢掛了電話,並沒有和弟兄們商量,而是把電話打給了錢坤。
中午,錢坤又被一個搞廢品回收的老闆請去喝酒了,這會兒正醉醺醺地陪着老闆在洗腳按摩,接到劉暢的電話,聽說楚天舒要帶隊去拆王平川的房子,先是一愣,又覺得好笑,以爲楚天舒被逼急了,要硬着頭皮賭一把,想拉城管大隊去壯膽,他很不耐煩地說:“這事兒你愛咋咋的,我忙着呢。”
錢坤打發了劉暢,想想不對勁兒,又給黃燦打了個電話,讓他三點鐘去看看,楚天舒到底想幹什麼。
黃燦這會兒正在西大街,魯向東與口頭答應賣房子的住戶在扯皮,他作爲街道幹部去充當調解人,連哄帶勸外加詐唬,好不容易把扯皮的住戶壓下去了。聽說楚天舒下午要帶人去拆王平川的房子,不屑一顧地說:“錢指揮,你放心,我諒他也沒那個本事。”
錢坤再沒有多想,閉上眼繼續享受着足浴按摩。
劉暢在錢坤那裡碰了個釘子,思前想後地琢磨了好半天,最後還是決定死馬當作活馬醫,帶人去碰碰運氣。
他打定了主意,帶着人先在東大街外面蹲着,如果楚天舒無所作爲,便悄悄地撤退,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如果楚天舒取得了實質性進展,再帶隊殺進去,對那些剩餘的違建房實施圍剿。
於是,劉暢也沒給楚天舒回話,帶着人在下午三點左右的時間,偷偷摸到了東大街的路口,然後派了一個協管員穿了便服前去打探,自己則和十幾個弟兄坐在車裡抽菸打屁,等着協管員通報消息。
不一會兒,協管員就傳回來消息。
王平川家的“高”樓前圍滿了人,楚天舒帶着拆遷辦的幾個工作人員果然出現在了現場,可是,比起昨天的單槍匹馬來,王平川這邊的陣勢更加的強悍,不知道從哪裡來了十幾個精壯的青皮小夥子,整整齊齊地堵在了門口。
這十幾個小夥子摩拳擦掌威風凜凜的,一看就是練家子。
王平川倚在門框上,悠閒自在地抽着煙。
楚天舒這一方的人,站在這十幾個精壯的小夥子面前,除了楚天舒還有那麼點玉樹臨風之外,其他的人實在是相形見絀,只能用弱不禁風來形容了。
“撤吧,大隊長。”昨天上樓吃了苦頭的幾個城管隊員小聲向劉暢說。
“慌什麼?”劉暢瞪了他們一眼,他實在不敢相信,楚天舒在力量如此懸殊的情況下,居然還頂在了現場,心裡多少有幾分佩服,他稍稍猶豫了一下,說:“看看笑話也不錯啊。”
那幾個隊員不吱聲了,心裡卻在嘀咕:“看啥呀,就是把我們這些人全加上,恐怕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王平川家的門口人越來越多,絕大部分是東、西大街的拆遷戶,也有一些看熱鬧的租住戶,他們遠遠地站着,交頭接耳地議論紛紛。
人堆裡有一位大媽拱了拱身邊的中年人,問道:“大兄弟,這是要幹啥呢?”
中年人抽了口煙,說:“誰知道?說是要拆王傻子家的房子。”
旁邊的大嫂笑出聲來:“嗤,他們是不是比王傻子更傻?”
身後的老漢嘟囔道:“昨天二十多個城管不也被王傻子打跑了?”
中年人說:“是啊,這不明顯是拿着雞蛋碰石頭嘛。”
大媽往前擠了擠,說:“讓我看看,誰帶的隊呢?”
大嫂說:“指揮部的領導,叫楚天舒,他也許有辦法制得住王傻子。”
老漢說:“我看夠嗆,他一個人再厲害,雙拳也難敵四手哇。”
中年人說:“那倒是。不過,就憑他這膽子,我服!”
大媽罵道:“你服管個屁用啊,關鍵是得要王傻子服。”
老漢問:“哎,老弟,他要真有本事把傻子的房拆了,我們籤不籤協議呢?”
中年人說:“籤,當然籤。我跟他們說過了,能把違建房拆了,我立馬就籤。”
大嫂聲音大了一些:“那是,那是,我們跟着他們耗個屁呀,拆遷辦的人多了,耗到最後,我們還是多拿不到一分錢。”
大媽壓低了聲音:“嗯,人家說的有道理,我們耗着也是幫那些房子多面積大的人耗的。”
中年人說:“對,我們圖個啥,不就是圖個公平,只要違建的房子不瓜分我們的補償款,我是巴不得儘快拆遷了,也好早點回遷呢。”
老漢說:“可不,我兒子還等着新房結婚呢。”
大媽擔心地說:“唉,要說,這小楚還是挺實在的一個領導,可別吃了虧啊。”
中年人說:“管他呢,我們看看熱鬧唄。”
大家夥兒的議論基本上大同小異。
從中午開始,小李他們就挨家挨戶地做工作,重點放在了那些沒有太多訴求的拆遷戶身上,他們統一口徑說,上級領導根本不理解他們的困難,不瞭解拆遷戶們的呼聲,非逼着他們要在春節之前跟多數拆遷戶籤協議,否則就不能回家過年。
沒辦法,我們楚指揮想出了一個無奈之舉,讓我們拿個調查表一家家徵求意見,要是違建房拆除了,大家能不能簽了協議。
這些普通的拆遷戶們看過了先前資料上算的賬,基本上都認可了文件規定的補償標準,心理上已經產生了動搖,只是一家看一家,既不肯籤協議,也不會出來作對,就這麼幹耗着。
現在看小李他們幾個風吹雨淋天天泡在現場,苦口婆心地解答疑難問題,漸漸也建立了點感情,對他們的苦衷多少有幾分同情,聽說他們要用填寫徵求意見表的方式來敷衍搪塞上級領導,紛紛在調查表上簽字表態說,要是違建房拆了,我們就籤協議。
專門安排有人去找那些也有違建房的住戶,請他們也填一填意見徵求表,這些人家都明白,天塌下來有王傻子頂着,只要王平川家的“高“樓屹立不倒,自家的違建房就安然無恙。
有的甚至開玩笑說,只要王平川家的“高”樓拆了,不給我補償費我也可以拍屁股走人。
就這樣,在拆遷戶們看來基本上是一紙空文的調查表,家家戶戶都猶猶豫豫又嘻嘻哈哈地簽了字。
三點差個十來分鐘的時候,楚天舒抵達了拆遷現場,打電話通知小李等人,讓他們儘快趕到王平川家門口,準備組織拆除他家違建的“高”樓。
小李等人的徵求意見表也填寫得差不多了,得到通知便急急忙忙地從各家各戶出來,往王平川家趕。
不少的拆遷戶得知消息,心裡沒有不奇怪的,莫非是昨天城管大隊丟了面子,今天找來了援兵,又要組織強拆了。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尤其是那些家裡也有違建房的,更是想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看看到底是又來摸王傻子這個老虎屁股。
楚天舒見人越聚越多,估摸着能來的都到齊了,便開始和王平川對話:“老王,政策我們都跟你講過很多遍了,你加高的樓層是違建房,今天我帶隊過來,就是按照上級指示精神,要拆你家違建房的。”
王平川知道楚天舒與張大帥的關係不錯,自然不會跟他來蠻的,一下就想起上午楚天舒的提醒要拉墊背的,他看了看人羣,傻乎乎地說:“楚領導,違建房又不止我一家,你們不能光欺負我一個老實人。”
人羣中爆發出一陣鬨笑。
王平川黑了臉,從門口竄了出來,把正在鬨笑的人嚇得連連後退。他從人羣中扯出一個也有違建房的矮胖漢子,對着楚天舒說:“他家也有違建房,爲什麼不從他們家拆起。”
矮胖漢子急了,說:“哎,哎,老王,領導問的是你家的事,你拉扯我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