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起身與他們握手,向晚晴迅速關閉了手提電腦,悄悄打開了左胸口袋裡的錄音筆。
中年人笑呵呵地說:“楚先生,幸會,幸會,我是整點調查的劉明光。”
楚天舒笑道:“哈哈,看來劉老闆對我瞭如指掌啊,那我就不用自我介紹了。”
“略知一二,略知一二。”劉明光與楚天舒說着話,眼睛卻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向晚晴。“這位……應該是青原衛視的當家花旦向晚晴,向記者吧?”
“哦?”向晚晴把墨鏡摘下來,拿在手裡把玩着,饒有興趣地問道:“劉老闆果然是眼觀六路,厲害,厲害呀。”
劉明光客氣道:“哪裡,哪裡,向記者是青原市的明星人物,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
站在一旁的劉明輝驚訝地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剛纔與自己交談了許久的大姐,竟然就是青原衛視的當家花旦向晚晴,心想:這明星走出了光環,與鄰家大姐也差不太多嘛。
這回輪到向晚晴單刀直入了:“劉老闆,是不是我也是你們公司的ps對象啊?”
“不敢,不敢。”劉明光笑嘻嘻地說:“正所謂,盜亦有道,我們整點公司不敢敗壞向記者的形象。”
“好一個盜亦有道!”楚天舒輕輕地拍起了巴掌,然後從公文包裡將打印的幾張圖片扔在了劉明光的面前,冷冷地問道:“劉老闆,捏造事實,造謠中傷,這就是你們公司的經營之道嗎?”
劉明光心裡有數,並沒有看一眼圖片,而是沉着地說:“楚先生,抱歉了,讓客人滿意就是我們公司的經營之道。”
“可問題是,你的客人滿意了,我可就太不滿意了。”楚天舒盯着劉明光,咄咄逼人地說。
劉明光顯然比劉明輝老道,他把手一攤,看着楚天舒,笑眯眯地說:“楚先生,對不起,我只能讓我的客人滿意,不能保證所有人都滿意。”
楚天舒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說:“那好,劉老闆,我今天約你來,就是想當你們公司的客戶,這你總不該拒絕吧。”
“我是個生意人,楚先生要照顧我的生意,我哪有拒絕的道理呢。”劉明光依舊一副笑呵呵的樣子,說:“不過,我很想知道,楚先生要委託我們公司調查什麼人和事呢?”
“劉老闆,我想委託你幫我查一下,誰委託你們跟蹤調查我。”楚天舒死死地盯着劉明光,說:“怎麼樣,你開個價吧。”
劉明光怔了一下,說:“對不起,楚先生,我們公司有規矩,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對外透露客戶的信息。”
楚天舒笑問道:“呵呵,劉老闆是不是擔心我出不起對方的價錢呀?”
“不,不,不,”劉明光連連擺手,說:“我們這一行也有行規,只能吃一頭,不能兩頭通吃。”
向晚晴不解地問道:“那劉老闆爲什麼又答應和我們見面呢?”
劉明光說:“呵呵,我之所以答應和兩位見面,正是想向兩位說說清楚,我開的是調查公司,不是執法機構,那種‘吃了原告吃被告’的事是絕對不能幹的。要不然的話,整點公司就不會在青原的地面上有一席之地了。”
楚天舒聽了,心裡犯起了難,原本以爲這劉老闆同意見面,是可以通過討價還價達到自己的目的,現在看來,這個劉明光是在這個行當裡混跡多年的老江湖,也不是一個見錢眼開見利忘義的主兒,要想逼他就範,恐怕還得費一番周折。
面對着輕鬆散漫的劉明光,楚天舒沉吟了片刻,又說:“劉老闆,公安部已經明令禁止涉及個人隱私的調查,你們做這些事,就不怕我們向警方報案?”
聽到楚天舒的這個疑問,劉明光用手抿了一下有些凌亂的頭髮,又驚訝又不屑一顧地反問道:“楚先生,警方那些大案要案都忙不過來,這種芝麻大的小事,你說,警方會過問嗎?”
“呵呵,看來劉老闆對警方的情況很熟悉了?”楚天舒順着劉明光的話往下說,口氣中帶着羨慕,其用意就是要誘敵深入,多套出一些信息來。
果然,劉明光有點洋洋自得:“楚先生,這麼說吧,我們就不說遠了,就拿這大街小巷裡的洗浴桑拿、保健按摩來說吧,掛這種牌子的,有多少是合規定守規矩的,幾乎都是靠特殊服務掙錢的。”
說到這,他特意瞟了向晚晴一眼,又繼續侃侃而談:“你說,國傢什麼時候准許過他們做這種生意,沒有吧?可是,不說你也應該清楚,那些髮廊足浴房裡小打小鬧做這種買賣的不說,就說星級大酒店裡,哪一家沒有小姐?還有豪華的洗浴場所,像‘水上人家’之類的,看看他們哪一家沒有幾十個漂亮的按摩小姐,實際上按什麼地方就用不着我多說吧?他們爲什麼能在堂堂的市區,掛着招牌在政府的眼皮底下做這種事,還平安無事呢?”
“不對吧,劉老闆,春節之前,我們青原衛視還報道過一家洗浴娛樂場所因提供**服務被吊銷了營業執照,老闆也被繩之以法了,怎麼會像你說的,公然做這種生意還沒人出面制止?”向晚晴明白楚天舒的用意,便反問道。
“呵呵,向記者,這你又不懂了。你說的情況我知道,那是他運氣不好,撞上了殺雞給猴看看的槍口上了。再就是老闆的後臺出了問題。做這種生意的人,沒有後臺是做不下去的。生意大的,後臺就大,生意小的,後臺也小。那家出事的娛樂城,他的後臺是派出所的指導員,正在與所長鬧彆扭,兩人爭風吃醋,互不相讓,那個所長就趁這個指導員不在,突然襲擊把他的根據地給端了,還故意讓媒體曝了光,讓那個指導員有苦說不出。”
楚天舒作欽佩狀:“劉老闆果然是神通廣大啊,這些個細節都搞得清楚。”
劉明光笑道:“嘿嘿,做我們這一行的,方方面面都有幾個朋友,否則,早就關門大吉了。”
向晚晴插了一句:“劉老闆,你的意思是,你們整點公司也是有後臺的嘍。”
劉明光大笑道:“哈哈,向記者,你以爲我們公司能演獨角戲啊!明說吧,幹我們這行都有幾個關係很鐵的哥兒們,用你們媒體的說法就是有人保駕護航,用警方的說法,這叫警企共建,用我們公司的說法,這叫警民一家親。”
“好,說得好。”叫完好,向晚晴試探着問道:“劉老闆,照你這麼說,你們公司也不能虧待了爲你們保駕護航的人吧?”
劉明光警覺起來,說:“也不能這麼說,我們是互相幫助,互相支持,我們也幫人家執法部門做點事,因爲民間的情況我們比他們熟。這麼跟你講吧,前些天,就在我們公司附近發生了一起偷盜案,那偷兒做得太離譜,把個司法機關大人物的家偷了,卻一直破不了案,後來警方叫我們幫幫忙,嘿嘿,沒出四十八小時,全部贓物就悄悄歸還了。哈哈,扯遠了,扯遠了。”
劉明光及時收住了嘴,他必須拿捏好分寸,既要讓楚天舒明白他在黑白兩道都有點瓜葛,又不能說得太過露骨。
楚天舒當然聽得明白劉明光話裡話外的意思。他所說的這個案子,楚天舒也聽杜雨菲說起過,並不是警方無能破不了案,而是這樁盜竊案被分管副局長郝建成壓住了。
照杜雨菲私底下跟楚天舒說的話,這案子根本就不敢破,也破不得,因爲有人怕拔出蘿蔔帶出泥。轄區派出所的民警另闢蹊徑,請類似整點調查公司的人員放出話去,贓物很快就完璧歸趙了,這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哈哈,劉老闆果然黑白兩道都吃得開啊。”楚天舒略帶嘲諷地說:“不過我倒是聽警方的人說,這案子不是破不了,而是不能破。”
劉明光不置可否地笑笑,說:“嘿嘿,楚先生,你非要這麼說我也沒辦法。我們公司處理與執法部門的關係一直把握一個原則,那就是‘幫忙不添亂’。所以,做生意的時候我們必須講行規,只能做業務以內的事,不能給執法機關添亂。”
楚天舒說:“哦,看來你們公司的規矩還挺多嘛。”
“不錯,規矩立下了,就亂不得。”劉明光看了看楚天舒,說:“楚先生,像你說的要我透露客戶的信息,這就壞了我們的行規,都照你這麼做,那整個市場就亂了套了。所以說,你出再高的價,這規矩也是不能壞的。”
“你們整點公司做這種事,就不怕媒體曝光嗎?”向晚晴似笑非笑地問道。
“怕,當然怕。這年頭,都得防火防盜防記者呀。”劉明光轉向向晚晴,笑嘻嘻地說:“所以,儘管我的客人有要求,但是,我們也不去招惹向記者。”
向晚晴笑道:“呵呵,劉老闆,我這個記者和別的記者有點不同哦,別人不招惹我,我可是很喜歡去招惹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