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女兒的真正死因,吳波是悲憤交加,他根本就想不到,原本教書育人的學校,居然會讓不諳世事的女學生去陪酒吃飯,他堅信,女兒的死,一定是受到了什麼令她難以接受的逼迫,這纔會選擇從樓上跳下來。
吳波爲此三番五次的去找學校理論,可學校對此卻不予承認,還斥責他是想要藉此敲詐勒索,讓保安將他暴打了一頓,趕出了學校大門,以後再來就連學校大門都進不去,就被保安粗魯的攔在門外。
他也去找過公安機關報案,但公安機關卻以證據不足爲由,不予立案,折騰了大半年,他不僅丟了工作,家裡的積蓄也花光了,還欠了一屁股的債,同時,因爲思念女兒傷心欲絕,身體也垮了,四十多歲看上去硬像是六七十歲的人,可不論如何艱辛困難,他都沒有放棄一定要替女兒討個公道的信念。
因此,聽說湖嶺來了大官,他就抱着九死一生的念頭,硬生生的闖了進來,會有什麼後果,他是連想都沒想。
聽完吳波的哭訴,四周一片寂靜,每一個人臉上都呈現出一副激憤的表情,也難怪吳波如此悲憤了,這種事,就連旁人聽了都覺得義憤填膺,就更別說當事人了。
姜雲輝心頭也很不是滋味,作爲湖嶺的市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雖然他上任的時間並不長,但管轄範圍內竟然發生了這等慘絕人寰的悲劇,委實覺得有些失職,有愧於吳波,有愧於千千萬萬湖嶺的民衆。
“竟然有這種事。”藺俊飛眉頭一挑,就怒不可遏的轉過頭來對姜雲輝說道:“姜書記,這件事你知不知情!”
姜雲輝神色凝重的搖了搖頭,又沉聲說道:“事先我不知情,但現在聽說了,我會立刻抽調精幹力量對此事進行調查,無論如何也給這位大叔和人民羣衆一個交代!”
藺俊飛擺擺手,說道:“我不想聽這些沒用的,當着這麼多羣衆的面,你就告訴我什麼時候能出調查結果,咱們能等,可人民羣衆等不了了,如果再不能給出一個準信兒,你讓老百姓還怎麼相信我們!”
“是啊,可別拖來拖去,又不了了之了。”人羣中就有人起鬨道,吳波也眼淚汪汪的看着姜雲輝,似乎想從他口中聽到期待的答覆。
“這……”姜雲輝不由就面露難色,事情已經過了一年多了,而且吳莉莉的屍體也早就被火化了,缺乏有力的證據,光是憑吳波一面之辭,想要在短時間內就查明真相,並非易事,如果誇了海口到時候卻又做不到,那可就丟人丟大了,對政府的公信力也是一種損害。
一旁的王瑋就有些不悅了,插話道:“姜書記,你們湖嶺究竟有沒有信心和能力將這件事情查清楚,如果沒有,就由我們省廳來接手好了!”
作爲公安廳的大廳長,對於湖嶺市局局長的人選其實也早就心有所屬了,只不過沒想到,臨到頭了公安部卻插了一槓子,直接從武溪把陸明強調了過來,對此他雖然沒有說什麼,心裡卻肯定是不大舒服的。
後來,公安廳出面要接手華明偉,卻又被湖嶺方面毫不客氣的頂了回來,他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了,現在好不容易逮着機會,自然要好好擠兌姜雲輝一番。
姜雲輝眉頭一蹙,正準備說什麼,一旁的陸明強卻突然說道:“其實這個案子要查明也並不難!”
陸明強這一開口,姜雲輝不由就大爲着急,萬一陸明強沉不住氣,說出了什麼不合時宜的話,讓人拿捏住把柄,那可就麻煩了。
“哦。”藺俊飛就饒有興致的看着他說道:“那你說說看,你打算怎麼去查!”
陸明強就說道:“事情雖然過去了一年多,但只要發生過再怎麼清理痕跡,總會留下蛛絲馬跡,首先我們可以從學校入手,查出當時是由哪個老師帶吳莉莉出去的,同行的還有哪些人,她們當時都聽到或見到了什麼,我想,即便當時有人威逼利誘的給她們下了封口令,世上也沒有不透風的牆!”
“其次,當天陪酒吃飯的客人是誰,這也很重要,通過剛纔受害人家屬的陳訴,我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這個客人很有可能就是罪魁禍首……”
陸明強不愧是當了那麼多年警察的,當真是信手拈來,滔滔不絕。
藺俊飛就點了點頭,“不錯,既然你都有了清晰的思路,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來負責了,一個星期後我要知道結果,如果在這過程中有人膽敢阻礙妨礙你的工作,你都可以直接向我反映,我倒是要看看,誰敢喪失了立場,爲虎作倀!”
說到後面,藺俊飛虎目一瞪,聲音也極爲嚴肅,當真是令在場的人不由都是一顫,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了,藺俊飛這話其實也就是說給他們聽的,既是警示,也是告誡,而有了他這個表態,相當於陸明強就手握的尚方寶劍,誰還敢去找不自在。
其實這麼大的一件事,在場的人也不是全然不知,只不過水比較深,大家都不想去趟這趟渾水罷了,費力不討好的事,誰願意去做。
甚至有人心裡不由就在懷疑,莫非這件事情原本就是陸明強搞出來的,要不然哪有那麼巧,正好藺部長經過這裡吳波就撲上前來,當真以爲路邊戒嚴的警察都是吃乾飯的。
大張旗鼓的去蘭華集團抓捕華明偉,是陸明強上任之後燒的第一把火,如今又揪住這麼一件陳年舊事來大作文章,陳飯自然是不大好炒,可有了藺俊飛的介入,那就不好說了,沒準還真能讓他炒出點像樣的東西。
總之,不論如何,陸明強也可以藉此機會在湖嶺穩穩的站住腳了,就算市局裡有不聽招呼的,也可以一併清理出去,當真是一石二鳥,如意算盤打得當當的。
“老陸啊,這事是你搞出來的吧。”送走了藺俊飛,姜雲輝就沉着臉冷冷的問道。
陸明強一聽姜雲輝這口氣就知道不對勁兒了,就嬉皮笑臉的說道:“姜書記,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你當真以爲別人都是傻子。”姜雲輝瞪了他一眼,又沒好氣的說道:“說吧,你究竟是如何計劃和安排的!”
“其實這事還真不是我安排的,都是郭成軍的主意!”
“郭成軍。”姜雲輝眉頭微微一蹙,同時心頭也不由浮起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來,想想也是,陸明強來湖嶺比自己還晚,又怎麼可能知道這麼一件發生在一年多前的事情,只是沒想到,郭成軍除了唯唯諾諾、溜鬚拍馬之外,還能想出這樣的損招。
見姜雲輝似乎並沒有生氣,陸明強這才接着說道:“這還不是抓了華明偉之後,案情一直都沒有任何突破嗎,我覺得繼續這樣僵持下去,總歸不太好,而聽郭成軍說,當初逼得吳莉莉跳樓的就是華明強這廝,但如果僅憑吳波的一面之辭和一些外面的傳言,根本就奈何不了華明強,所以我也就同意了他這個法子!”
姜雲輝心頭一動,不過臉上卻並沒有表現出來,陸明強忠心可嘉,這是毋庸置疑的,可就是太會折騰了,真要表揚他幾句,下次不知道還會無法無天的折騰出些什麼事來。
而吳莉莉的事居然和華明強扯得上關係,這令姜雲輝不由是大感意外,正如同陸明強所說的那樣,一天從華明偉身上打不開突破口,想要將華明強一舉拿下並不容易,畢竟華明強是人大代表,背後的勢力和關係也錯綜複雜,沒有足夠的證據是很難能夠奈何得了他的,一個不小心或許還會被他狠狠的咬上一口。
可華明強既然和吳莉莉的死有關係,陸明強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查他了,誰都沒有話說,而有了藺俊飛的支持,想幫華明強開脫說話的人也不得不考慮到來自於藺俊飛的壓力。
“郭成軍的消息準嗎。”琢磨了片刻,姜雲輝問道。
陸明強就狡黠的笑了笑,“準不準又有什麼關係呢,和華明強有沒有關係那還不是我們說了算,我們說和他有關,那就有關!”
“得趁熱打鐵啊。”姜雲輝悠悠道了一句,然後斜靠在座椅裡,“時間拖太長了可就不大好了!”
“那是當然。”陸明強會心一笑,“藺部長可只給了我一個星期的時間,我可是立了軍令狀的!”
“要提防華明強跑了。”見陸明強過於得意了,姜雲輝就提醒了一句。
陸明強就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不會吧,他真捨得下這麼大的一份家業跑啦!”
“有什麼捨不得的。”姜雲輝淡淡說道:“華明強既然能夠白手起家,創下目前的局面,自然也有魄力放棄一切,你可別小看了別人的智慧!”
“那好,我馬上就安排人把華明強控制起來。”陸明強說罷又撓撓頭,罵罵咧咧道:“麻痹的,這個傢伙也不知道換了名字,非要和我一個名,聽着就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