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多鐘,王思宇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他伸手摸出手機,看了下號碼,卻是夏廣林打來的,此時腦子已經清醒過來,忽地想起,今天是夏小玉的生日,想來晚上這頓酒席也是推不了的,不禁就有些頭痛,中午的酒勁還沒消,晚上還要繼續戰鬥,即便是鐵打的漢子,恐怕也要招架不住了。
與夏廣林通過電話後,王思宇起身穿了鞋子,到洗手間洗漱一番,便推門走了出去,走到三樓的樓梯口時,恰巧遇到迎面而來的徐子琪,她已經換了一套黑色長裙,脖子上戴着一條纖細的白金項鍊,耳垂上也帶着精緻的飾品,看上去高貴大氣,極有品味。
王思宇停下腳步,笑着打招呼道:“子琪姐,怎麼一天換兩件衣服啊,這件裙子雖然也很漂亮,但不如晌午的那件旗袍合身,你身材很好,還是穿旗袍更有韻味。”
徐子琪蹙着眉頭望了他一眼,見他的樣子不像在調侃,也不像是明知故問,顯然是把酒後亂來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她不禁心中懊惱,沒好氣地道:“縣長很了不起嘛,還管人家穿什麼衣服,旗袍穿着不舒服,被我送人了。”
王思宇見她面色不善,說話的腔調裡帶着濃濃的火藥味,與晌午時的殷勤熱情大不相同,一時記不起何時得罪她了,就覺得這女人實在是不可理喻,不知在外面惹了什麼閒氣,倒把火撒在自己身上了,不過王大縣長胸襟廣闊,自然不會和她個婦道人家一般見識,就冷哼一聲,揚起脖子,優哉遊哉地下了樓。
徐子琪的面孔冷若寒霜,沿着樓梯向上邁了幾步,忽地停下腳步,轉頭瞥了一眼,望着王思宇離去的背影,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哼着歌走了上去,之前的鬱悶已經一掃而光。
王思宇開車來到夏廣林家的小區,將車子停好,從後座上取出一個白色塑料袋,裡面裝着前些天買到的遊戲光盤,這是他應夏小玉的要求,在省城買回的禮物,真不知那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怎麼會喜歡飆車遊戲。
敲開房門後,見關磊一家人也在,衆人原本坐在沙發邊閒聊,見他來了,忙簇擁着走到門口,笑臉相迎,王思宇和大家打了招呼,換好拖鞋,走進客廳裡,和衆人聊了一會,卻沒有看到夏小玉,就詫異地問道:“小壽星呢?怎麼今兒的配角都到了,唯獨不見主角呢?”
夏廣林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道:“王縣長,讓你見笑了,小玉這兩天心情不好,總是發脾氣,剛纔還使了一陣子小性子,她媽媽哄了半天,也不見消停,仍舊躲在臥室裡賭氣呢,今天要不是她過生日,我非狠狠教訓她一頓不可,這孩子,都被關玲寵壞了。”
王思宇‘哦’了一聲,伸出手去,把裝着遊戲光盤的塑料袋遞給關玲,笑着道:“嫂子,把這個送給她,看小玉的心情能不能好些。”
關玲忙接過塑料袋,走到臥室門口,輕輕敲門,笑着說:“小玉啊,你王叔叔來了,還不快點過來打招呼,趕緊開門,看王叔叔送你什麼禮物了?”
過了半晌,房門才被輕輕推開,夏小玉紅腫着眼睛走出來,接過塑料袋,看也不看,隨手丟到臥室的桌子上面,踢踢踏踏地走到沙發邊,勉強笑了笑,輕聲道:“王叔叔好。”
王思宇微微一笑,見她那張白皙可人的臉蛋上,愁眉緊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禁疑惑地道:“小玉啊,這是怎麼了,又被爸爸打了?你告訴王叔叔,叔叔幫你出氣。”
夏小玉搖了搖頭,極爲委屈地撅嘴道:“不是,王叔叔,這些天班裡有同學造謠,說我被歹徒猥褻了,他們傳得有鼻子有眼的,說的話都特別難聽,連外班的同學都知道了,我真的快受不了了,其實我沒有……那壞蛋根本就沒碰到過我……”
說完之後,她坐在沙發邊傷心地哭了起來,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噼裡啪啦地往下掉。
關玲在旁邊見了,趕忙拿着紙巾幫她擦了臉,又偷偷在她後背上捏了一把,悄聲道:“小玉,別在王縣長面前哭,成什麼樣子了。”
夏小玉這才停住抽泣,只是眼淚依舊止不住,撲簌地淌下來。
王思宇微微一怔,倒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當時的情形他是很清楚的,歹徒確實沒有時間去做出格的舉動,但這種流言蜚語,總是有人會相信的,若是放任傳播,即便是成年人,都要承受很大的心理壓力,更別說一個高中生了,還是要想辦法澄清事實,否則夏小玉容易被人歧視,在心裡留下陰影,不利於她以後的成長。
王思宇想了想,便沉吟道:“小玉,別聽他們亂說,王叔叔是知道的,你剛被歹徒帶走,白老師就到了,直接把犯罪分子制服了,你根本沒有遭到侮辱,這樣吧,改天請白老師去學校作報告,順便和同學們單獨交流一下,幫你闢謠,她以前擔任過你們的班主任,同學們應該都會相信她講的話,由她來澄清事實,最合適不過了,你看這樣好不好?”
夏小玉忙擡手擦了眼淚,抽抽噎噎地道:“好,還是王叔叔理解我,爸爸總說沒什麼的,他就是大老粗,除了喝酒,啥都不懂。”
夏廣林見女兒的情緒好轉,心中高興,也不反駁,就坐在一邊嘿嘿地笑,在他看來,這種小事,都是不值一提的,完全沒有當做一回事。
關磊在旁邊笑了笑,拍了拍夏小玉的肩頭,滿臉慈愛地道:“小玉,那是有些人嫉妒你長得漂亮,這才散佈謠言呢,你不要太在意,不然可就上當了,你開開心心的,她們見影響不了你,也就不再亂說了。”
夏小玉破涕爲笑,揚着小臉道:“舅舅,你竟亂說,我長得哪裡漂亮了。”
關磊的愛人從旁邊插話道:“小玉,在舅舅舅媽眼裡,你可是最漂亮的了,你小時候的那些照片,我們可都留着呢,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了,依我看,老夏家以後能出個電影明星。”
夏小玉被衆人哄了一會,便開心起來,把剛纔的煩惱忘得一乾二淨,又開始活泛起來,一邊磕着瓜子,一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倒好象換了個人似的。
夏廣林點了一根菸,坐在王思宇的身邊,笑吟吟地聽着夏小玉講話,過了一會,他望了女兒一眼,在旁邊出聲提醒道:“小玉,你不是要送給王叔叔禮物嗎?可別忘了。”
“哎呀,差點忘記了。”夏小玉吐了下小舌頭,一臉嬌憨地道,她趕忙站起來,一溜小跑地回了臥室,過了一會,取來一塊黃色的玉石,雙手捧着送過來,一臉認真地道:“王叔叔,這是我最珍貴的收藏品了,爲了感謝您救了我和同學們,我決定忍痛割愛,把它獻給您,請王叔叔務必收下。”
王思宇接過玉石,仔細端詳了一番,見這塊玉石是純黃色的,質地柔和瑩潤,紋理清晰,手感堅而不脆,就知道是件上品美玉,忙擺手道:“小玉,你的心意叔叔領了,不過這塊玉石太珍貴,叔叔可不能收,你還是自己留着吧。”
夏小玉卻擺着小手不肯接,拿眼去望父親,夏廣林笑呵呵地道:“王縣長,這是孩子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了吧,這塊玉石是我年輕時從省城的小店裡淘來的,拿回家後不到兩天,關玲就生了小玉,所以給她起了‘夏小玉’這個名字,孩子一出生後,就喜歡擺弄這塊玉石,寶貝得很,旁人想碰一下,她都不肯,難得這次大方起來,倒捨得拿來送人。”
王思宇聽了玉石的來歷,更加不肯收,連連擺手道:“小玉,這麼有紀念意義的東西,我可不能要,你還是自己留着吧。”
夏小玉卻撅起嘴巴,把頭轉向一邊,板着小臉不肯說話,那模樣,倒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王思宇見推脫不過,只好把玉石放起來,笑着道:“既然小玉一片誠心,那叔叔就收下來。”
夏小玉這才高興起來,笑嘻嘻地道:“王叔叔,能幫我個忙嗎?”
王思宇點頭道:“可以啊,只要王叔叔能做到的,一定幫。”
夏小玉嘻嘻一笑,故作神秘地道:“王叔叔,您肯定能做得到。”
王思宇不禁莞爾,不知這小傢伙故弄玄虛,又在搞什麼名堂,卻見夏小玉走到桌邊,拿了幾個日記本走了出來,來到他身邊,遞過一支筆,笑着道:“王叔叔,這是我幾個好朋友的本子,她們想要您的簽名,我答應下來了。”
王思宇不禁覺得好笑,不解地道:“小玉,她們要我的簽名做什麼?”
夏小玉嘻嘻一笑,輕聲道:“她們這些人啊,現在好崇拜你的,說你那天和歹徒打架的時候,特帥,還會耍飛刀呢!”
王思宇登時無語,轉頭望去,卻見衆人都似笑非笑地把臉扭到一邊,面上露出尷尬之色,王思宇暗自嘆了口氣,輕聲道:“小玉,你別聽她們亂說,王叔叔可不會耍什麼飛刀,當時情況危急,叔叔情急之下,也不知丟了什麼東西過去,現在都忘記了,但肯定不是飛刀。”
夏小玉聽了,就不再吭聲,而是抿嘴竊竊地笑。
王思宇接過筆,翻開本子,在上面寫了一些勉勵的話,接着龍飛鳳舞,署上自己的名字,夏小玉看了,更加開心起來,喜滋滋地抱着日記本走到一邊,低頭翻了起來。
王思宇點了一支菸,和衆人聊了幾句,就找了機會,拉着夏廣林進了書房,把一疊錢交給他,夏廣林堅決不肯收,兩人在書房裡推搡起來,最後還是王思宇力氣大,硬將錢塞到他的上衣口袋裡,這才鬆了手。
夏廣林嘆了口氣,苦笑道:“這事鬧的,不就是一件小玩意麼,又不是太值錢的東西,王縣長,你何必這樣認真,倒讓我覺得不自在了。”
王思宇笑着道:“老夏,小玉出手大方,我這個做叔叔的也不能太小氣,這些錢只當是給孩子的零花錢,她喜歡什麼就買點。”
夏廣林呵呵一笑,搖頭道:“不能給她太多錢,養成大手大腳的習慣,以後就該吃苦頭了。”
兩人從書房裡出來,見衆人已經把餐桌擺好,切了蛋糕,一番熱鬧之後,幾人便開始推杯換盞,舉杯暢飲起來,王思宇下午的酒還沒消透,在酒桌上狀態低迷,不過他不肯服輸,就與夏廣林拼了個兩敗俱傷,晚上沒有回西山賓館,直接在夏家住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才離開。
李飛刀在西山縣逗留了三天,一直住在西山賓館,白天王思宇讓秘書鄭輝開車帶他到各處走走轉轉,晚上幾人就在一起喝酒打麻將,倒也逍遙快活。
直到週六的上午,王思宇開車帶着他去了省城,與廖景卿和葉小蕾見了面,當面介紹了一番,兩人聽說李飛刀以前是特種兵出身,又是王思宇的半個師傅,爲人忠心可靠,在見識了他的飛刀絕技之後,兩人不禁大爲讚歎,也都放下心來。
李飛刀在見了這兩位氣質迥異的美女後,這才明白,王思宇爲什麼叮囑,保護人最重要,字畫倒是其次,自古紅顏如禍水,這兩位傾國傾城的尤物,自然是禍水中的禍水,當然要小心保護了。
衆人坐在沙發邊喝了一會茶,王思宇便從包裡取出那塊玉石來,遞給廖景卿,笑着道:“姐,這是送你的。”
廖景卿接過玉石,仔細鑑賞了一番,便莞爾笑道:“小宇,這可是上等的巴林福黃石,價值不菲,金石界素有‘一寸福黃三寸金’的說法,這塊福黃石是金橘黃,已經可以與田黃媲美了,福黃石最適合做印章,正好畫館需要雕刻新的印章,原本找了塊上好的藍田玉,但質地遠不如這塊福黃石,明兒找師傅雕出三枚印章,我們三人各帶一枚,只有加蓋了印章的字畫,纔可以證明是出自蕪菁國畫館的作品。”
王思宇微微一笑,點頭道:“前些天收到這件禮物的時候,我就琢磨着畫廊也許能用到,還真被我猜着了。”
葉小蕾抿了口茶水,望了李飛刀一眼,笑着道:“這回好了,聯繫到了李師傅,我們就可以按原來的方案操作了,開業的當天,就把那幅字在畫廊裡展出,一定能引起轟動。”
廖景卿莞爾一笑,點頭道:“葉阿姨說的對,等李師傅安排妥當,回到玉州,我們就要聯繫媒體的朋友了,相信這幅字一旦曝光,會有很多收藏愛好者前來參觀,我們要提前做好準備。”
衆人商議了兩天,就覺得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開業當天的不少細節都需要仔細斟酌,好在時間充裕,一切都可以從容籌劃。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王思宇也開始忙碌起來,因爲準備充分,人大會順利召開,圓滿結束,政府這邊幾項重要的人事任命都以高票通過,王思宇頭上的那個‘代’字也順利地取了下來,這使得他成爲了西山縣名副其實的縣長,也是西山立縣以來最年輕的縣長。
而人質事件的順利解決,讓西山縣公安局獲得了省公安廳的通令嘉獎,刑偵大隊榮獲集體二等功,而在解救人質中起到關鍵作用的女刑警白燕妮,更是榮立個人二等功,省臺記者特地來到西山,爲她做了一期專訪,很快,這位智勇雙全的女警花便成了西山縣家喻戶曉的傳奇人物。
然而,白燕妮在去了趟北辰鄉,看了兒子樂樂之後,回來後便大病一場,終日茶飯不思,悶悶不樂,這讓王思宇傷透了腦筋,每天下班回來,都會想盡辦法討她開心,經過一週時間的精心呵護,白燕妮終於康復,又開始美滋滋地上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