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程琳翻了個身子,雙手抱着枕頭,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半夢半醒間,她還有些狐疑,好像在酒醉之後,她躺在沙發上,做了一個極爲漫長的夢,夢裡很是荒唐,當打車離開會館後,她竟然領了個陌生男人回家,兩人赤身裸體,在浴缸裡、在欄杆上,在樓梯上,在沙發上,在大牀上瘋狂做.愛,沒完沒了地交.歡好合。
那男人經驗極爲老道,體力也充沛得嚇人,如同一頭強壯的獅子,盡情地享受着身下的獵物,而作爲獵物,她非但沒有感到絲毫的不快,反而在撕裂般的痛楚之中,如飢似渴地索求着,在對方的引領下,她居然做出各種稀奇古怪的姿勢,如同蕩婦一般放縱,歡暢的叫聲混合着肉體猛烈的撞擊聲,似乎仍然迴盪在耳邊。
“太荒誕了!”程琳不禁覺得有些好笑,正迷迷糊糊間,一隻大手忽地從身後探了過來,落在她充滿彈性的乳.房上,放肆地揉捏了幾下,兩隻手指又夾住那粒櫻紅,輕輕捻動,她心頭狂跳,身子頓時變得僵直,慌忙撥開那隻手,霍地從牀上坐起,瞪大了眼睛,驚恐萬分地盯着躺在身邊的陌生男人,拿手捂了臉,突然放聲尖叫起來:“啊!啊!!啊!!!”
王思宇猛然驚醒,直挺挺地坐了起來,茫然望着身邊的少婦,打了個哈欠,關切地道:“怎麼,做噩夢了?”
程琳把頭搖成波浪鼓,用手推着他的上身,大聲喊道:“出去,出去,你快點走,馬上就走,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
王思宇皺了皺眉,微笑着道:“別緊張,深呼吸,讓你的心境平和下來。”
程琳深吸了幾口氣,漸漸冷靜下來,昨晚的情形也都在腦海裡閃現出來,酒後亂性,居然陪着面前這個出租車司機瘋了六次,她實在是有些羞憤難當,忙又鑽到被子裡,拉了被子捂住頭,氣惱地道:“你快走吧,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王思宇抓了抓頭髮,遲疑道:“好吧,我這就走,只是,那個,你叫什麼名字?”
“快走!”被子裡又傳出一聲嬌斥,程琳轉動身體,橫過身子,伸出兩條纖長的玉腿,毫不客氣地在王思宇的後腰上蹬了幾下。
王思宇微愕,半晌,才苦笑着下了地,光着身子進了浴室,衝了澡後,擦乾身體,他穿上衣服,在鏡子前照了照,摸起一支脣膏,在鏡子上留了一串玫紅色的手機號碼,目光又落在大理石臺面上,信手摸起那條淡粉色的丁字褲,挑在指尖,輕輕旋轉了一會,就塞進褲子口袋裡,出來後,走到臥室門口,手扶門框,躊躇道:“那個,你好像是處……”
話音未落,一隻憤怒的繡花枕頭飛了過來,王思宇伸手接過枕頭,望着坐在牀頭,酥胸半裸,怒目而視的曼妙佳人,‘撲哧’一笑,把柔軟的枕頭丟在門口的沙發上,隨手關上房門,轉身走了下去。
聽着腳步聲走遠,樓下傳來關門的聲音,程琳才輕吁了一口氣,捏着兩隻粉拳,仰頭髮出一聲喊,就又鑽進被窩,捂住耳朵,蜷縮着身子打起盹來,沒過多久,就又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經是上午十點多鐘,她掀開被子,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臉頰,慢悠悠地下了地,拖着痠軟無力的雙腿,扶着牆面,一瘸一拐地進了浴室。
站在寬大的鏡子前,程琳呆呆佇立了一會,伸出白皙如玉的右手,抹去那串阿拉伯數字,望着鏡中白裡透紅的漂亮臉蛋,曲線玲瓏的誘人身姿,竟然勃然大怒,雙手連揮,把檯面上的梳妝品都掃落在地,發泄了一會,又覺得不解氣,就折斷了梳子,跳進寬大的浴缸裡,用力跺着腳,把浴缸踩得咚咚直響。
十幾分鍾後,她才蹲了下去,雙手掩面,嚶嚶地哭了起來,一直哭得雙眼通紅,她才起身走了出來,扭開熱水器的旋鈕,讓溫熱的水線傾瀉.出來,包裹住嬌嫩的身子,她拼命地搓着身體,從修長的脖頸,到圓潤的肩頭,到飽滿的酥胸,平坦的小腹,以及雙腿之間,試圖將昨晚的一切印記都洗刷乾淨。
一番洗浴後,她把地上的梳妝品丟到垃圾桶裡,披了件白色浴巾,魂不守舍地回了臥室,來到牀邊坐下,從牀頭櫃上摸起手機,打開後,給楊光發了條短信過去:“楊光,知道嗎?你毀了我的生活,毀了我的一切,我恨你一輩子!”
幾分鐘後,手機震動起來,程琳翻出短信,只見楊光回道:“姑奶奶,你又怎麼了,每次生氣都拿我當出氣筒,拜託了,你能換個發泄方式嗎?”
“不能,你這混蛋,懦夫,僞君子,大騙子,我恨死你了!”程琳一邊抹着眼淚,一邊飛快地將短信發了出去,又把手機丟在一邊,右手撫胸,竟然一陣陣地心疼。
過了好一會,楊光的短信才發了過來:“恨就恨吧,我這人是挺可恨的,有時候,我都討厭自己,程琳,我確實虧欠你太多,但你要明白,咱們之間的糾葛,早就過去了,你現在的丈夫是鮑鞠,你已經結婚了,該長大了,別再耍小孩子脾氣了。”
程琳看完,又哭哭啼啼地發了短信:“我不管,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受了委屈的時候,就想罵你,罵了你,我心裡就舒服多了。”
楊光無奈地看了短信,苦笑着回覆道:“那你就罵吧,盡情的罵,別客氣。”
程琳看了短信,又傷心地哭了起來,哽咽半晌,就摸着手機發了信息:“楊光,我昨晚喝多了,醉得一塌糊塗。”
楊光嘆了口氣,黯然回道:“你該沒有醉酒駕車吧?那太危險了!”
程琳咬了嘴脣,委委屈屈地發道:“沒有,車子停在會館了,我打車回來的。”
緊接着,她又補發了一條:“楊光,你別再惺惺作態了,如果真關心我,爲什麼會走得那麼早?”
楊光嘆了口氣,又發了封短信:“昨晚還要準備文稿,只好早點回去,程琳,雖然分手了,我仍然把你當成妹妹,不希望你受半點委屈。”
程琳抹了眼淚,又按動手機鍵盤,發出一條短信:“楊光,我後悔了,當初要是不任性,賭氣嫁給鮑鞠,也許現在的生活就不會變得這樣糟糕。”
過了十幾分鍾,手機纔再次震動起來,楊光在短信中回道:“樑市長來了,我剛纔進屋忙了一會,傻丫頭,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我們都應該往前看,前面的路還很漫長,不卸下包袱,會被壓垮的。”
程琳哼了一聲,擺弄着手機,又發了條短信:“好了,心情好多了,不和你說了,我要去藥店。”
楊光微微一怔,又發了條短信,關切地問道:“程琳,你生病了嗎?”
程琳把手機丟掉,叼起被角,淚眼婆娑地坐了一會,就幽幽嘆了口氣,默默下了地,光着腳丫走到窗前,緩緩拉開卡其色的窗簾,遙望着遠處湛藍的天空,心裡空蕩蕩的,不知在想着什麼。
楊光等了半晌,不見回信,才苦笑着放下手機,又對着電腦顯示器,噼裡啪啦地敲擊着鍵盤,打出講話稿:“下面,在以上領導講話的基礎上,我再強調三點意見,第一點,在工作謀劃上要精心、用心、細心,紮實有效推進當前各項工作,全力確保年初各項目標任務全面實現……”
而辦公室的裡間,市委書記鮑昌榮把杯子放下,陰沉着臉道:“樑市長,不是我在袒護田宏業,這位同志很正派,不會搞什麼小動作,你所反應的情況,即使是有,也肯定是誤會,他可能是一時習慣了,沒有轉換好角色,不可能是想搞獨立王國,架空王書記,這點我完全可以肯定,他田宏業根本就不是那種人!”
樑桂芝淡淡一笑,品了口茶水,苦口婆心地道:“鮑書記,我並不是對田宏業同志有意見,而且在人事方面,我也沒有什麼發言權,只是給您提個醒,王書記剛剛到閔江來,如果紀委下面的同志們不配合,架空他,孤立他,令他放不開手腳,處處受制,省委領導會怎麼看我們閔江的班子,怎麼看您鮑書記?”
鮑昌榮眉頭挑了幾下,目光變得凌厲起來,盯着樑桂芝看了半晌,見她一反常態,非但沒有絲毫退讓,反而堅定地與自己對峙,不禁有些惱火,他閉了眼睛,摩挲了一會頭髮,壓下胸中的怒火,心平氣和地道:“知道了,樑市長,你的擔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田宏業在紀委工作了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雖然因爲一些客觀原因,始終進不了市委班子,但也不該平白無故地把人家踢走,那樣做不厚道,會寒了同志的心。”
樑桂芝扶了扶眼鏡,收拾了茶几上的材料,站了起來,走到門口,回頭望了一眼,有些失望地道:“鮑書記,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已經講過了,希望您能夠再三考慮,權衡利弊,做出正確的決定,坦率的講,我認爲,市委班子的穩定纔是第一位的。”
鮑昌榮哼了一聲,霍地站了起來,皺眉吸了根菸,過了半晌,他才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沉聲道:“楊光,你進來一下。”
楊光趕忙推開房門,走了進來,微笑道:“鮑書記,什麼事情?”
鮑昌榮皺着眉頭,深深地吸了口煙,吐着煙霧道:“楊光,上次不是交代給你了嘛,找宏業談談,叫他不要再爭了,怎麼還在搞小動作?”
楊光微微一笑,走到辦公桌前,爲鮑昌榮續了茶水,低聲道:“鮑書記,不是爭不爭的問題,與組織部、政法委相比,紀委那邊情況最好,總不能全盤交出去吧?”
鮑昌榮拉了椅子坐下,伸手揉着太陽穴,緩緩道:“那也要收斂一點,起碼要尊重領導,不要搞得太過火,拿捏不好分寸,會適得其反的,他田宏業這樣搞,簡直是在給我出難題!”
楊光點點頭,輕聲道:“這樣吧,鮑書記,晚上我再去那邊坐坐,和宏業書記交交心。”
鮑昌榮嘆了口氣,端起茶杯,低聲道:“告訴他,要講究領導藝術,注意方式方法,不要激化矛盾,不聽勸告,是要吃大虧的,到時可別怪我沒提醒他。”
楊光微笑道:“放心,鮑書記,我會轉告他的。”
鮑昌榮呷了口茶水,放下杯子,擺了擺手,低聲道:“出去吧,讓我靜靜。”
楊光轉過身子,剛剛走出幾步,鮑昌榮又擡起頭來,沉吟道:“楊光,最近見到程琳了嗎?”
楊光身子一顫,忙停下腳步,轉身笑道:“沒有,我們大概有半年沒聯絡了。”
鮑昌榮摸起桌上的文件,輕輕吹落上面的菸灰,神色複雜地望了他一眼,低聲道:“抽空給程琳打個電話,讓她來家裡坐坐,和她曉芬阿姨吃頓飯,她們都是女人,好交流。”
“好的。”楊光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勉強笑了笑,健步走了出去,關上房門,摸出紙巾擦了汗,長長吁了一口氣,他走回辦公桌邊,摸起上面的手機,把上午收到的短信逐條刪掉。
鮑昌榮沉思半晌,把菸頭丟到菸灰缸裡,望着飄渺的煙霧,淡淡地道:“按下葫蘆浮起瓢,連個女流之輩都敢來逼宮,真當我老了嗎?”
而此時,紀委那棟青灰色的大樓裡,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到王思宇的後背上,暖洋洋的,他握着手機,輕聲道:“知道了,樑姐,早在意料之中,他不是捨不得馬謖,而是不想丟了街亭,嗯,嗯,不給就搶唄!誰要不給我裡子,我就不給他面子,沒什麼好說的……”
聊了十幾分鍾,掛斷手機,王思宇伏案批了會文件,就把簽字筆丟到旁邊,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拉開抽屜,取出那條淡粉色的丁字褲,信手把玩了一會,喃喃道:“王大官人,有生之年,收集到三千個戰利品,應該不是很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