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叫起伯伯來了?”王思宇打了一腦門子問號,但這時候,他腦子裡也是亂哄哄的,心裡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各種滋味都攪在一起,着實難過,這也不足爲奇,本來挺好點的豔遇,卻因爲兩人的特殊身份,很可能會演變成爲難以收拾的局面。
若是鮑書記知道,他的兒媳婦被自己破了瓜,用各種姿勢搞了許多次,只怕老頭非瘋了不可,而這種事情一旦傳揚出去,肯定會成爲華西省近年來最大的醜聞,也將會是華西官場最大的笑料,不用組織上來找,他就得主動辭職。
搞女人不是問題,問題是搞了誰家的女人!
閔江市那麼多的女人你不去搞,偏偏搞了市委書記的兒媳婦,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生活作風問題了,甚至可以上升到政治高度,就算是一頂‘破壞安定團結’的大帽子扣下來,他也無話可說。
當然了,王思宇也是一肚子的委屈,他要早知道這位小媳婦兒的真實身份,恐怕也就不會做出這種荒唐事情來了,這事鬧的,太尷尬了。
不過事情既然已經出了,後悔也沒有用,不如光棍一些,死撐到底了,王思宇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下紊亂的情緒,對着程琳報以友好的一笑,全然不顧她翻起的白眼,跟沒事人一樣,邁着四方步,若無其事地進了房間。
進了屋子,一個端莊大方的半老徐娘搶先迎了過來,上下打量着王思宇,笑着道:“王書記吧,怎麼會這樣年輕?”
王思宇也望了這女人一眼,心中雪亮,眼前的女人,可能就是鮑昌榮的小姨子了,她名叫鄭曉芬,算是這個家裡半個女主人。
鮑昌榮的愛人去世的早,鄭曉芬就幫着姐夫把孩子們帶大,她自己卻一直單身未嫁,據說兩人之間的關係有些曖昧,曾經遭人詬病。
後來,不知因爲什麼原因,鄭曉芬出國呆了幾年,最近剛剛回來。
王思宇點點頭,向前走了一步,微笑道:“曉芬大姐吧,你好。”
鄭曉芬優雅地伸過手來,與王思宇握了手,鮑家的兒女們也都圍了過來,都改口叫叔叔好。
程琳躲在人羣后面,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雙手揉捏着衣裙下襬,顯然還沒有完全醒過神來。
司機變書記,這個玩笑開得也太大了點,而且,當着公公一家人的面,情人以這種方式閃亮登場,搞得她措手不及,芳心大亂,不禁暗自懊惱道:“怎麼會是紀委書記,還不如司機呢,太難爲情了呀!”
彷彿是心有靈犀,王思宇也把目光落在她的俏臉上,暗忖道:“她要不是鮑昌榮的兒媳婦該有多好啊……”
衆人寒暄了幾句,如衆星捧月一般,把王思宇讓到沙發邊坐下,沏了茶水,鄭曉芬就向書房裡努努嘴,客氣地道:“王書記,我姐夫剛剛接了電話,好像是省裡領導打來的,要等會才能出來,您先坐,和晚輩們聊聊天,我去廚房裡把土雞燉上,等會啊,你和我姐夫好好喝上幾盅。”
王思宇欠了欠身,用眼角的餘光瞄了程琳一眼,伸手在額頭上抹了把汗,有些心虛地道:“曉芬大姐,您只管去忙,不用管我。”
鄭曉芬離開後,鮑昌榮的大兒子鮑軍就摸了煙盒,抽出一根菸來,給王思宇遞了過去,很老練地與王思宇攀談起來,他雖然比王思宇還要大上幾歲,但叫起叔來卻極爲自然,沒有半點的不適應。
程琳也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卻是渾身的不自在,低頭望着紅色的地板,怔怔發呆,半晌,又擡起頭來,偷偷瞄了王思宇一眼,見他神態自若,侃侃而談,心裡就有些來氣:“這什麼人啊,玩了人家的兒媳婦,反倒跟沒事人一樣,半點遺憾的意思都沒露出來,真是不像話!”
她喝了口茶水,閉了眼睛,想起兩人在臥室裡,在樓梯上,在沙發上,在車子裡,在大牀上的種種瘋癲表現,不禁一陣陣地臉紅,只覺得羞愧難當,無地自容,她再也坐不住了,趕忙站了起來,悄悄溜進廚房,半天沒有出來。
王思宇吐了口菸圈,把菸蒂丟在菸灰缸中,向廚房的方向瞅了一眼,就招了招手,叫來鮑昌榮的小孫女,從衣服口袋裡摸出錢包來,取出幾張百元大鈔,塞到孩子手裡,又逗着孩子唱了首兒歌,衆人都被孩子天真無邪的樣子所感染,笑得格外開心。
十幾分鍾後,書房的門被推開,鮑昌榮滿面春風地走了出來,笑着點頭道:“王書記,來啦?”
王思宇站了起來,微笑道:“鮑書記,早就該登門拜訪啦。”
鮑昌榮擺擺手,向前走了兩步,意味深長地道:“現在來了也不晚!”
王思宇走了過去,兩人握了手,鮑昌榮就向裡面努努嘴,輕聲道:“來書房裡坐吧,我從不當家里人的面提工作上的事情,免得他們嘴巴不嚴,傳得滿世界都是。”
王思宇知道有正事要談,會意地一笑,就跟着鮑昌榮走了進去,隨手關上房門,轉過頭來,環顧四周,見書架上塞得滿滿的,都是各式書籍,不禁由衷地讚歎道:“鮑書記,你這裡可真是汗牛充棟了。”
鮑昌榮摩挲着頭髮,臉上露出些許得意之色,微笑道:“我這人啊,年輕的時候就很懶,不愛運動,有空閒的時候,就喜歡坐在書房裡看書,工資的大半都用來買書了,這裡的書,是我幾十年的收藏了,你去找找,看有沒有喜歡的書籍,如果有的話,儘管拿去,別客氣。”
王思宇微微一笑,拉了椅子坐下,搖頭道:“鮑書記,君子不奪人所愛,還是免了吧,省得讓您老傷心。”
鮑昌榮擺擺手,坐在王思宇的身邊,笑吟吟地道:“最近真麼樣,在閔江賓館還住得慣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輕聲道:“住得慣,多謝書記關心。”
鮑昌榮笑笑,沉吟道:“那裡的環境很好,站在窗邊還能欣賞到江邊的景色,其實是不錯的地方。”
王思宇點點頭,微笑道:“是啊,早晨能到江邊慢跑,晚上還能打打保齡球,跳跳舞,確實很好。”
鮑昌榮摸起一根菸叼上,又遞給王思宇一根,笑着道:“今兒你來了,我特別高興,一會咱倆好好喝上幾杯。”
王思宇擺了擺手,拿手指着嗓子,微笑道:“鮑書記,剛抽完,喉嚨裡還在冒煙。”
鮑昌榮呵呵一笑,點了煙,皺眉吸了一口,把打火機放在煙盒上,嘆了口氣,輕聲道:“王書記啊,你到閔江,我是打心底裡歡迎的,當然了,過去也有些不愉快的事情……不過,我也很爲難啊,宏業那人身上有很多缺點,但畢竟爲我做了很多的事情,有時候,人情債壓身,很難處理,希望你能夠諒解。”
王思宇微微一怔,沒想到他把話說得這樣直接,就笑了笑,擺手道:“理解,鮑書記,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向前看。”
鮑昌榮撣了撣菸灰,笑着道:“是啊,不提了,但是還要感謝你啊,最近一段時間,你和樑市長不計前嫌,給了我很大的支持。”
王思宇低頭笑笑,輕聲道:“應該的,都是爲了工作嘛。”
鮑昌榮會意地一笑,擡起右手,輕撫額頭,表情嚴肅地道:“王書記,省裡領導對於涉賭的案件很重視,要求我們總結經驗教訓,杜絕此類案件再次發生。”
王思宇微微皺眉,沉吟道:“鮑書記,賭博案可能只是涉黑一角,我們不應只滿足於現在的成績,而是要以此案爲契機,深入打擊,擴大戰果,爭取將閔江的黑惡勢力一網打盡,還要把躲在幕後的保護傘打掉,還閔江市一個清平世界。”
鮑昌榮滿意地點了點頭,微笑道:“我也是這個意思,省公安廳那邊傳來的消息,新港區公安分局的幾位幹部可能涉案很深,我們要做好思想準備,上面有可能會有更大的保護傘,紀委要做打場硬仗的準備。”
王思宇淡淡一笑,輕聲道:“放心吧,鮑書記,有您支持,紀委有信心把工作搞好。”
兩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地點點頭,又隨意地聊了些家常,通過鮑昌榮的介紹,王思宇才清楚,原來自己的小情人名叫程琳,是鮑昌榮的小兒媳,也是報社記者,他不禁暗自嘆了口氣,提醒自己:“酒可以亂喝,美女不能亂上,這是個慘痛的教訓,只此一次,下不爲例。”
正痛定思痛間,鄭曉芬敲門進來,笑盈盈地道:“姐夫,王書記,酒菜都擺好了,可以入席了。”
鮑昌榮點點頭,笑眯眯地拉着王思宇走了過去,衆人坐在飯桌上,熱熱鬧鬧地喝酒聊天,氣氛很是融洽,唯獨程琳的表現有些反常,性格一向開朗的她,此時卻如同小家碧玉一般,溫柔恬靜,就連那雙顧盼生輝的眼睛也變得格外老實,只盯着桌上的酒菜,悶頭吃飯,不肯開口說話。
王思宇幾次拿眼睛去找她,程琳都躲閃着移開,臉上紅得和熟透了的蘋果一樣,鮑軍的媳婦見了,就拿手推了推她,好奇地道:“琳琳,你今兒是怎麼了,好像很反常的樣子。”
程琳聽了,趕忙放下筷子,有些慌亂地道:“嫂子,剛剛記起來,出門時走得太急,好像鑰匙忘記拔出來了。”
鮑軍媳婦倒嚇了一跳,趕忙道:“那你可得早點回去,別再招了賊,丟了東西倒不要緊,就怕被小偷配了鑰匙,那可就後患無窮了。”
鄭曉芬耳朵尖,聽了兩人的對話,忙往程琳的碗裡夾了菜,小聲道:“琳琳,你自己在家,還是小心些好,等會吃過飯,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情,記得打電話來。”
程琳輕輕點頭,耳朵根子卻都紅透了,暗忖道:“早就遭了賊,這賊忒囂張了些,不但偷了人,還成了座上賓,如何防得了?”
晚飯過後,程琳和公公打過招呼,就急匆匆地離開,自始至終,都沒拿正眼望過王思宇。
王思宇的心裡也像長了草,患得患失間,慌得厲害,在和鮑昌榮喝着茶水,下了幾盤象棋之後,也起身告辭。
下樓後,他把車子開出大院,向東側行了十幾米遠,藉着昏黃的街燈,就見程琳站在公共汽車的站臺上,左顧右盼,一副等車的樣子。
王思宇把車子靠了過去,做賊心虛地向四處瞄了幾眼,推開車門,輕聲道:“琳琳,上車。”
程琳麻利地坐了進來,關上車門,撅着小嘴,悶悶不樂地道:“這叫什麼事啊,太荒唐了,乾脆咱們斷了吧。”
王思宇嘆了口氣,點頭道:“也是!”
程琳蹙起秀眉,轉過頭來,掐腰瞪着王思宇,兇巴巴地道:“什麼叫也是啊,怎麼着,玩膩了?想始亂終棄了?”
王思宇趕忙否認,滿臉真誠地道:“琳琳,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啊?”程琳咬着白嫩的手指,眼圈已經有些紅了,卻不依不饒地道。
王思宇打着方向盤,把車子拐過十字路口,苦笑道:“琳琳,我是不想斷的。”
“那就不斷!”程琳賭氣地踢了車門一腳,把臉扭到一邊,氣哼哼地道:“好端端的司機不當,做什麼紀委書記啊,真是討厭!”
王思宇險些被氣樂了,轉頭道:“琳琳,開門那會,爲啥喊我伯伯呢?”
程琳‘撲哧’一聲笑了,抿嘴道:“曉芬阿姨不知道你多大年紀,下午問過我,我就隨口一說,是個糟老頭子,關門的時候,她就急了,說琳琳,你咋把王伯伯關外面了?我當時腦子也迷迷糊糊的,就喊了句王伯伯,去廚房的時候,還被她笑了半天,臊得人家擡不起頭來。”
王思宇也笑了起來,半晌,又嘆息道:“不過以後可得注意着點,萬一被人發現了,咱倆就都不用做人了。”
程琳撥了口香糖含在嘴裡,無所謂地道:“我是不怕,被人知道了,我就說是被迫的。”
王思宇哼了一聲,翻着白眼道:“不是吧,琳姐?”
程琳咯咯地笑了起來,在他臉上香了一口,撒嬌般地道:“叔叔,爲了自保,小女子也只能犧牲你了。”
王思宇嘆了口氣,愁眉苦臉地道:“那算了,還是斷了吧。”
程琳得意地一笑,滿不在乎地道:“無所謂了,你要敢當陳世美,我就把性.愛日記公開,發到網上去,讓大家都看看,紀委王書記是怎麼玩弄市委書記兒媳的,這肯定是重磅新聞,我肯定會一炮走紅的!”
王思宇嚇了一跳,剛忙轉過頭來,望着程琳,將信將疑地道:“不會吧?你把這事寫到日記裡了?”
程琳嗯了一聲,把頭點得如小雞琢米一般,笑嘻嘻地道:“寫了,把那些感受都寫下來了,只不過,以爲你只是個司機。”
王思宇咧了咧嘴,搖頭道:“算了,隨你吧,瘋丫頭一個,早晚要捅簍子!”
他嘆了口氣,點了一根菸,悶頭吸了幾口,沒有再說話。
程琳卻有些慌了,忙拉着他的胳膊,悄聲道:“對不起,我回去就把日記都撕掉,以後再也不寫了,成嗎?”
王思宇轉過頭來,望着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心底一軟,就搖頭道:“沒事,寫了就寫了吧,不怕的。”
程琳羞澀地笑了起來,把嘴巴湊到王思宇的耳邊,悄聲嘀咕了一句。
王思宇眼睛陡然一亮,眉花眼笑地道:“不是吧?”
程琳哼了一聲,撇嘴道:“不喜歡就算了!”
王思宇踩了腳油門,連聲道:“喜歡,怎麼會不喜歡呢!”
程琳紅了臉,眼波流轉,膩聲道:“叔叔,慢點開,注意安全。”
王思宇呵呵一笑,捏了她光潔紅潤的臉蛋,低聲道:“琳琳,既然說好了,可不能反悔啊。”
程琳嗯了一聲,有些不屑地道:“不就是玩捆綁嘛,有啥了不起的。”
話雖然這樣說,她的一顆心卻在狂跳不已,暗自懊惱道:“討厭,真沒出息,要討好人家,也不用這樣折騰自己吧?會被這禽獸玩死的,瞧他笑得嘴都合不攏了,禽獸,禽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