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級的課題,社科類的資金都是在四百萬左右,省一級的課題剛過百萬,市一級的一般都是幾十萬。經費不足,是各級社科研究的大問題。慶縣能拿出六百萬,實在是意外之喜。這六百萬自然是全都給毛棟的,他能省下多少,那剩下的慶縣也不會拿回來。
但就譚綸立出的題目,毛棟要做的工作多而繁瑣,時間也不短,他在浙大還有課,但想必浙北蒙北兩頭跑是免不了的了。
陳思敏也異常欣喜,暗贊譚綸大手筆。
但譚綸自不是因爲毛棟是他的師兄,纔會胡亂花錢。針對課題,譚綸還和毛棟討論了一番,把具體要面向哪個方面,怎樣調研,怎樣確立方向都一一說清楚。
一說就說了幾個小時,看時間都快晚上八點了,才笑着趕去吃飯。
陳思敏倒不在意,她平常都吃得少,注重保養。
酒桌上毛棟一再跟譚綸敬酒,譚綸就笑說:“喝不了太多,我這過年就在桌子底下爬過一回,毛師兄海量,我是不能陪的了。”
毛棟笑說:“我這酒量也是練出來的,每年都要陪課題審委會的人喝,平常浙大的活動也多,上了酒桌人都會不自覺的勸起酒來,起初不能怎麼喝,還被人說了,後來才慢慢的練出來。”
譚綸笑了笑,這跟機關裡都是一樣。
應酬多了,再不能喝的,也能養出半斤酒量,機關比那些大學還要慘,幾乎天天都泡在酒缸子裡。
吃過飯送陳思敏和毛棟回賓館,陳思敏對重新裝修好的政府賓館還是比較滿意的。以前拍戲的時候還住過民舍,大西北的地方,大冬天的,連個廁所都沒有,蹲下來拉屎,一出屁股就成屎棍了。
要拿着棍子邊敲邊拉,不然能把gang門給凍傷。再者跟毛棟結婚後,也慢慢地就習慣了。
當然,一顆愛慕虛榮的心永遠都存在陳思敏的胸腔裡,八卦之魂也燃燃不熄。酒桌上就打聽譚綸的底細,到得賓館將喝得爛醉的毛棟給推到牀上,就問譚綸:“小譚,聽農老師說你來頭不小,你叫我師嫂就不能跟我說說?”
譚綸微笑不語,看她臉上有些不悅,就說:“也沒啥好說的,就是家裡有幾個做官的。”
“做啥官?部長還是省長?”陳思敏更好奇了。
到底是被京城衙內追過的,想知道譚綸屬於哪一類的衙內級別。
“算是都有吧,”譚綸看她露出吃驚的神情,就笑說,“我先走了,您和師兄好好休息。”
出得門外,掏出煙來點燃抽了下,心想這女人可真是天生就帶着八卦鏡的,一好奇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回到別墅裡,施可中在門外等着,一副焦慮的模樣。
“咋了?”譚綸別開門別問,“失了魂一樣的,出事了?”
“那個姓蔡的賤人拍了照片!”施可中舉拳往門上一捶,用力過猛,指節一下就出血了。
“拍你們行房的照片?”譚綸好笑道,“你就沒發現?”
“
我那時都睡着了,被她脫光了拍下來的,我怎麼可能有準備?”施可中苦笑道,“她現在拿照片要挾我,說是不給她一千萬的話,她就把照片交給紀委,說我勾引她。我倒是不在乎,這不是她要出醜嘛,但是我爸那邊……”
“你跟她的事怎麼可能牽扯到鴻葉叔?”譚綸笑道,“我看你是關心則亂了,或者說是身在局中被迷了眼。她要交就讓她交吧。”
施可中苦着臉說:“這事要曝光出來總不光彩。”
“要看誰不光彩,她愛人不是說在擴招的事上得罪人了嗎?現在再出這種事,我看她這馬術協會的秘書長也別幹了。你想想她一個有夫之婦,三十多歲了,比你大十歲有餘,誰勾引的誰?不是瞎子都知道,她要把照片曝光,那吃虧的是她,你啊,也就被人看個精光罷了。”
譚綸笑着開門:“不進來坐坐?”
施可中蔫頭蔫腦地走進來,一屁股坐下就拿起茶几上的葡萄乾亂嚼。
“沒多大事,你又不是沒經過風浪的,這都撐不住了?”譚綸拉開冰箱給他拿飲料。
“早聽哥的話也不會出這麼多的事了,我也是被豬油蒙了眼,”施可中恨恨地說,“實在不行,我就讓人把她家砸了,把底片找出來燒了……”
“你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你確定她把底片放在家裡?”譚綸沒好氣地說,“我跟你說了,沒多大的事,你別胡來,你要把事情鬧大了,那纔是對鴻葉叔不利。”
施可中接過飲料,悶頭想了半天,長嘆一聲:“以後也不敢胡亂惹女人了,這女人真是個麻煩事。”
“麻煩事也是賞心悅目的事,”譚綸笑說,“你要爲鴻葉叔着想就多安份些。”
“我知道。”施可中悶聲說。
“一哭二鬧三上吊嘛,女人常用的把戲,”譚綸撇嘴說,“實在不行你就給她一千萬,花錢消災。”
施可中嘆氣搖頭:“就怕她拿了錢還不安生,再說我給她錢,不是我理虧了。”
這事要說誰佔便宜,那也說不得,不能說施可中爽了就佔便宜了,那蔡芬芳比他可大得多了,誰在牀上爽還不知道呢,不定施可中就是幹了苦力的活。
譚綸笑而不語,這不算是大事,施可中只是亂了分寸才跑過來的。
“今天聽李響跟你說焦長陽的事,我倒是記起來了,前天有個年輕人跟他在茶莊裡說了會兒話,我拿茶過去的時候,聽焦長陽稱呼那人是叫曾秘。”施可中說。
曾秘?曾毅嗎?
如此看來,這背後倒真有莫書記的影子在。要靠影響鄉鎮選舉,進而影響到縣常委會的人選,再進而影響到慶縣的格局嗎?
“你像是不在意?”施可中問,“有把握?”
“沒把握我也沒閒心跟你閒聊天了。”譚綸微微一笑,臉卻是微沉下來。
曾毅要是隻有這個水平的話,那就好辦了,只不過不像是那麼簡單。
隔天一回到辦公室,李響就跑過來說:“出事了
,書記。”
“你別風風火火的,說事。”譚綸皺眉道。
“克綸羅那邊的醬油廠說是不發貨過來咱們這邊了,還有油廠也不發過來了,現在超市裡都快沒食用油賣了。”李響說道。
譚綸腦中立刻浮起李耀明和曾毅的臉,心想這手段是不是齷齪了些?
慶縣是小縣,好些輕工食品都不生產,其實除了極個別的大縣外,想要自給自足那是癡心妄想。慶縣的糧油都靠從克綸羅的廠子發貨過來,再擺到超市和夫妻小店裡賣。
而慶縣最大的食用油廠和醬油廠、糧食廠都是縣屬的國營企業,李耀明要用行政命令控制的話,讓慶縣斷油,倒是譚綸沒想到的事。
畢竟這就讓鬥爭白熱化了,讓整個慶縣都斷油,那就是到市裡也是他克綸羅的錯,說不過去的事,是誰給他出的這個餿主意?
曾毅嗎?這做法看着厲害,其實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不說慶縣的食用油廠,醬油廠的損失,就是慶縣這邊,也會丟失客戶。
“讓縣委辦想辦法去別的縣裡找新的供應商,儘快解決這個事,你盯着,我去一趟市裡。”
想想,還得跟顧淑桐說一聲,不能由着李耀明和曾毅胡來。
這鄉鎮一級的人代會就要招開了,正是關鍵時刻,那邊焦長陽之外還有沒有別的人是常存孝要推舉的,那都是要思考的。
畢竟光靠一個焦長陽也不能讓他控制得住常委會。
誰知譚綸還沒起身,徐濤就過來了。
“市紀委說省裡調我到省反貪局……”
動作好快,譚綸心頭一驚,徐濤要一走,焦長陽上來,常存孝手中一下就多了兩票。
“你在縣裡做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要調走?我怎麼沒接到市裡的電話……”
正說着,電話就來了,是市紀委書記親自打來的電話,說是跟組織部溝通過了,徐濤將調到省紀委反貪局一處做處長。
這聽着是升了,可卻是明升暗降,反貪局在2001年的權力並不大,還到處都受各方面的掣肘,政府裡的官員看着反貪局的也一般都是斜眼相待。
何況徐濤是縣紀委書記,調到檢察院系統,那算是怎麼回事?
省反貪局是受省檢察院管轄的,比起紀委來說,工作會受鉗制。
“我反對!”譚綸冷着臉對電話裡說,“慶縣需要徐濤同志……”
“譚書記,你冷靜一些,慶縣的工作需要徐濤同志,省裡的工作就不需要了?現在是省裡直接來要人,我打電話只是通知你,讓你有個準備,不是徵求你的意見……”
譚綸冷哼聲,差點直接將電話掛掉。
“那縣裡的紀委工作由誰來擔任?”
“市裡會委派新的紀委書記下去,”市紀委書記說,“就這樣。”
譚綸掛斷電話,看徐濤那張苦楚的臉,一時也非常無奈,這不用說是莫書記和王震林動的手腳。是真的要動慶縣的常委會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