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搬到省長樓,好些書和皮箱都隨意的堆放着,瞧譚綸進來,傅清浦就笑說:“隨便找個地方坐,渴了就去廚房,冰箱裡有飲料。餓了還有昨天吃剩的披薩,放微波里熱一下就能吃。”
譚綸撓頭,看跟着來的施可中走到廚房裡,才上前問:“清浦哥,怎麼想來蒙北的?”
傅清浦笑道:“你以爲我過來是幫你的?跟你談過了,不想在企業裡待着,就得重新開始,跟中組部談過後,給了幾個地方,想想還是蒙北好。管金融和工礦業,也是我的長項。”
傅清浦主管的部門,在跟俞紅的通話中已經得知。除了礦業方面,傅清浦算半個外行,金融那是傅家家傳本事,工商業方面,他在南方大型國企鍛鍊多年,早已是行家裡手。
既然傅清浦來了蒙北,譚綸心頭有些話就想提前說給他聽。
“蒙北資源豐富,特別是礦產資源,其中又以鐵礦和煤炭爲主,又以後者爲重,這兩項資源的採挖和經營特別需要看牢,隨着國內經濟的大幅增長,蒙北將隨着煤價的步步高企,而帶來充足的財政收入,自然GDP的增長也很可觀,但在煤價大漲的過程中一定要看牢可能產生的腐敗……”
傅清溥本來含笑在聽,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小時總是他給傅鏈九和譚綸講道理,現在譚綸倒給他講起蒙北未來的發展來。特別是對煤價的預測,讓他覺得有點脫離現實。
“煤價漲價是肯定的,不光是經濟發展,隨着人工增長,都是要漲的,但會漲到什麼地步……”
譚綸擺手斬釘截鐵地說:“煤價會從現在的一百多一噸,漲到六百多一噸。”
這下傅清浦就有些哭笑不得了,竟然連具體的數字都有,他雖說也聽說了譚綸許多事,傅鏈久跟着發橫財那更是他看得到的,但是這樣言之鑿鑿,也不知他哪來的信心。
“清浦哥我不是跟你說笑的,煤價的增長,帶來的就是一大羣的私營煤老闆的暴富,而隨之帶來的社會問題,省裡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而有可能的話,儘可能在現在將煤礦收歸國有……”
國有資本在80年代到90年代時間裡,一直沒有足夠的資金對煤礦進行投資,就准許一部分的私營煤礦的存在。這些煤礦倒不都是不合規矩的,而且在前期確實扛得比較苦。可未來十年的煤礦黃金期裡,煤老闆也着實富得流油。
由於不是上市公司,很多煤老闆上億,甚至幾十億身家的都不是沒有。
而這些就算是手續齊全的私營煤礦,在安全方面的準備也極爲不足。即使從礦工的人身安全考慮,也必須要讓省裡,至少讓主管這方面的傅清浦做好心理準備。
別看他這個副省長除顧淑桐外排名第一,其實就是坐在個火山口上,一個不慎就有可能被噴成渣渣。有可能的話,譚綸真不想傅清浦坐這個吃力不討好的位子。
但這些事遠不是他能夠做主的,只能讓傅清浦聽他這個重
生者,把有可能發生的情況一一說給他聽,讓他能防患於未燃那是最好不過。
“蒙北是產煤大省,跟山西並稱,”譚綸苦口婆心說,“煤價一漲,兩地的經濟也會快速增長,而財政收入更是翻着倍增長,如何用好錢,如何管理好煤礦,如何能防範腐敗,是省裡要考慮的最重要的任務。特別是煤礦主和官員勾結,私賣盜採的事,一定要消除。”
傅清浦見他說得認真,也不禁動容。到底譚綸也三十歲了,再不能拿原來那個小孩一樣看了。
“明年的全國人大會,我會請爸和奚伯伯提交一份《未來十年經濟發展展望》的建議書,書中也會提到貴西、蒙北、山西三省在內的銅鐵煤資源的整合預估問題,”譚綸最後說,“最重要的還有一個就是蒙北的稀土資源,高嶺土也會跟着價格大漲,但是跟實際價值比起來,這個價格也實在是白菜價了,我希望省裡能以包鋼爲核心整合全省的稀土資源。”
傅清浦深思起來,既然決定要來蒙北,兩個月前他就開始做準備了。關於蒙北的現狀,雖說全都從資料上得來,也不能完全說是紙上談兵。
“先不談這些,你說的我會認真考慮,餓了吧,走,出去吃頓好的。”
傅清浦轉頭就瞧見施可中託着瓶可樂一副深思的模樣,就知他肯定是信譚綸的,在想的無非是怎麼弄些煤礦來發筆小財,這種事情只要找到合適的人,他施大少依然能過舒服日子。
“可中,你要弄煤礦不要在蒙北。”傅清浦打消他的念頭。
施可中撇了下嘴:“山西榆林神木那邊也有好些煤礦,一直有人說要賣給我,我都沒動心,現在聽譚哥一說,倒是想拿一兩千萬來玩玩。”
現在恰好是煤老闆最難過的時候,到02年煤價就開始突飛猛進。這跟外資轉移也有巨大的關係。從98年開始逐步轉移,到01年纔是真正快速轉移期,02年投產。
帶來的就是用力量的瘋漲,跟着就是電煤和動力煤的需求量巨增,再跟着供需關係倒轉,煤價自然也就跟着大漲。
譚綸一笑,一兩千萬也能買個儲量不錯的煤礦了,等過幾年施可中怕也要變成十億級的富翁了。誰讓現在煤礦都是白菜價。
施可中原也做過這買賣,也算是熟門熟路的。
在外頭吃過飯,隨便聊了些京城裡的事,傅清浦就回了省長樓,譚綸和施可中也回到慶縣去了。科察是資源大市,本來煤價和鐵礦石不漲價,也就是盤子大,其實是微利企業,明後年一漲,怕是畜牧業也就不會被看重了。
提縣旗合併,一是瞧中克綸羅旗的人力資源,二就是礦產資源。整合後,才能讓新的旗縣發揮出巨大的能量。
在吃飯的同時,奚劍溪的桌上就放着關於克綸羅旗和慶縣合併的提案,王震林滿臉怒色的站在一旁,顧淑桐抿着嘴脣不置一辭。
請這兩位重量級的常委來,就是討論這件事的。
王震林自是旗幟鮮明的反對,顧淑桐卻是大力支持,並提出的道理也是很正當,就跟譚綸預測的一樣,其實從上到下誰都不會真正的反對,能利用慶縣每年的鉅額財政收入,誰不想?
但誰做新的旗縣委書記,卻是要合理安排的。
王震林屬意的人是現克綸羅旗的旗委書記楊度,縣旗長也要求由克綸羅旗現在的旗長方程來擔任。至於譚綸嘛,那自是隻能做個常務副縣旗長了。要覺得委屈,可以直接調到科察市裡的局辦去工作嘛。
像是地誌辦、黨史辦、科委那邊還是有空位子的。
奚劍溪知道他在想什麼,瞟他一眼,就心想,你讓譚老的孫子去黨史辦,你倒是真好大的膽子。傅清浦都來蒙北了,人家怎麼想的,還不清楚嗎?就是要扶他兒子在蒙北把根扎得穩穩的,你不清楚譚綸的背景那好說。
那譚綸在慶縣做了那麼大的貢獻,給安排個市地誌辦黨史辦,甚至是科委那清涼衙門,別的幹部會怎麼想?他譚綸又沒做錯過事。就是推廣科察羊人家也是做得極厚道的。
胡鬧嘛!
在辦公室裡僵了一陣,王震林說:“合併的事我不反對,但新旗縣各個班子的人事安排,還要慢慢琢磨……”
“我讓組織部肖部長擬方案了,具體怎麼辦,等組織部的方案提上來再說。”奚劍溪提起茶杯,王震林敢怒不敢言的推門而出,那肖部長是奚劍溪的人,整個省委都知道。
顧淑桐也想離開,奚劍溪就叫住她說:“有的事你該知道了。”
十多分鐘後顧淑桐從辦公室出來,臉上掛着惱怒的神情,撥通譚綸的電話就沒好氣道:“譚書記,沒想到你是嶺東譚省長的兒子,譚老的孫子,我真看走眼了。”
譚綸聽出顧淑桐生氣了,就涎着臉笑說:“顧姨,您生哪門子的氣,我不是有意騙您,我是怕您要知道我家世後,對我有偏袒,這樣要傳出去,人家會戴有色眼鏡看我,我的工作也不好開展……”
“少油嘴滑舌的,你在哪裡?”顧淑桐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
“我就在呼市,剛從清浦哥那裡出來。”譚綸撓頭道。
清浦哥?叫得好親熱,你卻騙得你顧姨好苦啊!
顧淑桐黑着臉說:“滾來你顧姨家裡。”
“是,是!”譚綸掛斷電話,看着施可中說,“要不陪我走一趟?”
施可中忙擺手:“算了,我還是不陪你去見顧大省長,我得連夜去神木……”
“你去不去?”譚綸箍住施可中的脖子就說。
“去,去,綸子哥,我脖子細,你再用力就斷了……”
開車趕到顧淑桐住的常委大院,推開門,就看唐知秋用一副好笑的表情看着自己,忙陪笑說:“唐叔……”
“我可不敢做你叔,坐,坐,譚大少。”唐知秋笑着說。
施可中哈哈大笑,推着譚綸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