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內來回在呼市和慶縣之間奔波前後開了十五個會,就連週末都沒時間休息。先是農業廳請譚綸去做關於科察羊,特別是新種羊的報告。說是前期常存孝和魯副縣長的報告還不夠深入,這事情是由譚書記主抓,說得細緻些也好讓大家少走彎路。
畢竟種羊引入已經開始,各地的圈舍都建起來了,派到慶縣接受培訓的技術員也都過去了,用不了多久就要真的大規模的上馬,出不得差錯。
光這個就開了四天的會,各區縣的一波波的過來,由於前期視點是以科察爲主,後期纔在全省推廣。但光這樣,譚綸都弄得嘴皮子發麻了。
接着就是呼市鐵路局來請他談談明年一月即將全線通車的跨國貨運鐵路的事宜,又在呼市談了兩天,主要還是要怎樣利用貨運鐵路的優勢,給慶縣帶來經濟增長的好處。
再接下來輪到省林業廳和省環保局找他了解關於梭梭的基因改造進程的事。
一週沒有休息,再看李響那本子上記錄着的,這個月接下來的三週還有四十個會要開,有十幾份報告要做。
譚綸被傅清浦請到呼市市郊一家不起眼的火鍋店,吃着涮羊肉,連喝幾口冰水,真是有苦難言。胡衝李響和傅清浦的司機秘書坐在靠門的地方,譚綸和傅清浦的關係在省裡知道的人僅限奚劍溪和顧淑桐,倒怕被人傳出去說閒話。
由於年紀的關係,傅清浦和傅鏈久的關係都少有人能猜到。
看譚綸苦着臉涮羊肉,傅清浦就笑:“頂不住了?這才一週呢。”
“王震林想用這種辦法把我累死,我倒是能預料到,就是沒想到要轉成這樣。”譚綸嚼着鮮嫩的羊肉說。
傅清浦呵呵一笑,有時看到過勞死的,倒也並非是不知勞逸結合,還是被整死的。還有就是開會,有的記者拍下開會時打瞌睡的人,如獲至寶,卻不知這沒意義勞什子的會一年能有多少,而在會場外工作累了,再開這種重複的會,只能藉着休息一下了。
當然,重要會議睡覺的那就另說了。
“王震林在省裡表揚了你,說你是新時代年輕幹部的代表。”
“這是要捧殺我。”譚綸蘸了下醬就把羊肉扔到嘴裡,“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想看我累不下去了,把會交給魯大定來開,或是乾脆就不到省裡來開會。把人都得罪光。”
雖是王震林督促,他的秘書點名,有好些會要譚綸親自來開,但他硬要不來也沒什麼,只是這種逃會的事要是幹得多了,那把上面省廳的人都得罪了,不光是他譚綸一個人的事了,對整個慶縣都有影響。
到時就會讓譚綸孤立起來,常存孝才動手,那就方便得多了。
不能說這種法子不高明,但這種辦法是最基本款的,也是最有用的一種。
“你先累一陣,看王震林下一步怎麼做,現在先要把並縣的事給辦下來,省組織部那邊人事安排遲遲不出來,也是王震林在做手腳,”傅清浦擦了擦嘴說,“昨天和顧
副省長談的時候,還說到現在他要捧你,倒能借這個機會把你推到並縣後的縣委書記的位子上,他王震林總不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吧?一頭說你是年輕幹部的代表,一頭不用,那奚書記那頭也是不好說話的。”
譚綸默默點頭,也只能苦捱一陣了,等並縣的事辦成了就好了。
“亞飛叔昨天給我打電話問《朝鮮日報》的事,那女間諜是怎麼回事?”
譚綸倒不瞞他,把經過都說了一遍:“也是陰差陽錯,顧又惜要英雄救美,誰知還壞了人家的任務。”
是韓國大使館那邊將新聞轉發回國內,林亞飛這副部長管這一塊,深思後還是打個電話給傅清浦,知他在蒙北跟譚綸會常見面,就讓他問問看。
做事繞三道彎,是林亞飛的風格,他實際上可以直接給譚綸打電話。
這事在韓國新聞鬧得不小,差點駐韓國大使就要被韓國總統召見了,可實在你人也沒抓到,證據也拿不出來,又是911後沒幾天的事,就被911的新聞給蓋過了。
這一週過後,也就隨之慢慢地淡了。
“李行端的私生女……”傅清浦抿着嘴沉吟片刻後說,“聽喻老說起過他,他父親原來是跟着金大帥在東北搞抗聯的,年紀比金大帥還大十多歲,生他也生得早,後來朝鮮戰爭就扛槍了,是個能打仗的,但性格比較陰暗,我看那李芷愛要回朝鮮,怕是要被關起來。”
譚綸微微一怔,低着頭吃羊肉,不敢往下深想。
“我就是猜測,未必會有多壞,”傅清浦展容說,“吃過飯去我那坐坐?”
“不去了,累得筯骨都酸,過去的話要是撞到王震林還麻煩,我就直接讓胡衝開車回縣裡好了。”譚綸苦笑說,“要這樣折騰久了,我看我還是直接住在呼市好了。”
“慶縣不是有駐省辦嘛,你要是覺得來回奔波累,就住在駐省辦好了。”傅清浦笑着說了句,就起身說,“你慢慢吃,我先回去。”
“不送清浦哥了。”譚綸也起身說。
傅清浦帶秘書司機離開,譚綸就讓李響和胡衝並桌坐過來。
“這裡叫了十斤羊肉哪裡吃得下,也不能浪費了,回頭李響你就打包梢回去,”譚綸打個飽隔,指着桌上的盤子說,“要是晚上餓了還能有個吃食。”
“好的。”李響笑着答應,剛舉起手,就看到外頭李耀明、王循、曾毅、常存孝走進來。瞧模樣真是談笑風生,一派得意。
就把手縮回來,往門口一指。
譚綸瞧了眼就不說話,這四人現在幾乎跟是一個媽生的一樣了。
別瞧着個頭都不大,可要綁在一起的話,那也能在科察橫着走了。特別是王循,現在是省長公子,走到哪兒都快跟同時那大官出巡似的,掛回避牌子了。
曾毅眼尖,一眼就看到譚綸,當即走過來夾着煙說:“這可湊巧了,譚書記也在。”
“是啊,這呼市那麼大,沒想到也能撞見曾副旗長
、李副市長、王大少。”譚綸微笑道。
唯獨不提常存孝,常縣長的臉色自然不好看,卻也被譚綸嚇出病來了,不能發作。
王大少那三字也有點刺耳,王循還是有些能力的,他調回省團委後在學校部工作,已經解決了副處級待遇。這要再下來,那要掛職就是實實在在的副縣長的級別了。
在慶縣大半年鍍金還是有用的,資歷翻開也好看。
王循瞧譚綸快吃完了,心頭冷笑,王震林在做什麼,他這個做兒子的自是清楚的。想你譚綸也就是秋後的螃蟹,好吃不了幾天了。
也不像曾毅那樣想要嘴上佔些便宜,轉身就帶着三人去了包廂裡。
本來就吃飽了要打包,現在更是沒了食慾,就讓李響打包買單,胡衝去開車。
譚綸徑直走到門外抽菸,心裡在琢磨莫書記去省人大,曾毅現在梢着李耀明、常存孝是鐵了心的往王震林那頭靠了,倒不是什麼好事,不過也管他孃的了。
胡衝開車過來,李響那邊也把羊肉打包好,就上車回慶縣。
飯店裡王循那桌卻纔架起火鍋,鴛鴦鍋,一半辣一半不辣,照顧常存孝暫時還沒完全病好。其實就曾毅瞧,他那主要是心病,要不把譚綸給弄走,這病就沒法好了。
“王少,就這連軸開的會,就能把譚書記給架起來?”一週前曾毅才和他談過,常存孝碰到王循,就還想問個明白。
“這是馭下之道,”李耀明看王循瞧着窗外出神,沒理他就幫他解決,“這做上級要的是聽話的幹部,要把上級的政策方針落實到位。常縣長,你瞧瞧譚綸哪裡能算得上聽話的幹部?他沒事都能掀出三層浪,不給上面添麻煩就算好的了。現在就給他機會掀浪頭,看他是不是敢把這上下各個省廳,市裡的人都給得罪了。”
常存孝聽得入神,曾毅就笑說:“還是那句話,等譚綸把人都得罪光了,成了人憎神厭的人了,那時常縣長再出來做個姿態,給上面看看,又有王省長和李副市長照顧,還怕不能掌握慶縣的大局?”
常存孝不禁點頭微笑,心裡的鬱結終是開了。
“他還算是能做事的,就是太刺了,”王循開口說,“就是能做事,也不能仗着有些能力就不把上面的話放在耳裡,恣意妄爲,我爸那邊的意思是敲打敲打,看他能不能拉得過來,要能收爲己用不是更好?”
曾毅聽了還沒什麼,究其根本,他和譚綸的利益衝突如何沒有並縣的事,那不算太大。可李耀明就皺眉了:“王少,王省長真還想要用他?再有能力,不聽話有什麼用?”
“不聽話有不聽話的用處,”王循笑着說了句,就說,“菜上來了,先吃菜再說,吃菜。”
李耀明低下頭,皺起的眉頭卻沒鬆開,瞟了些曾毅,看他也在看過來,拿起筷子夾菜,不在這個問題上談下去了。
【作者題外話】:今天又去醫院拿藥了,還沒完全好,依舊三更,明天四更補昨天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