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出,整個新克旗,特別是原克綸羅旗的幾個跟稀土礦有關的管理部門一時風聲鶴唳,春節前就有部分幹部主動向旗紀委、旗公安局交待情況,或是悄悄的將股份退出。但大體上還是在觀望過程中,也有些八卦在旗裡流傳,說是譚綸想要借冰鋒的手,把原來克綸羅旗裡的幹部都清除出隊伍,安插他的心腹。
新克旗成立後,除曾毅這個副縣長外,二十多個機關單位,一把手中還由原克綸羅幹部擔任的不超過十個,要說安插心腹,替換隊伍,卻是早就做完了的事。
可這種八卦最容易在機關裡流傳,防堵都防堵不住,總不能讓所有人都把嘴給閉上吧?
譚綸起初還能淡然處之,可那流言越傳越誇張,甚至說是要將原來克綸羅的機關幹部子女都要送到古旗鎮來讀書,就有點頭大了。
“你去問問,誰傳出來的風聲,”譚綸對李響說,“這搞得我跟封建時代的皇帝似的了,還要拿質子是不是?”
“聽說是從常旗長辦公室裡傳出來的,”李響說,“書記,要不要發個通知,打消顧慮?”
“嗯,你去寫個通知,把旗裡在並縣裡的方針再重申一遍,教育方面還是要以克綸羅爲主,什麼要讓幹部子女都去古旗鎮讀書,都是無稽之談。”
譚綸說完,李響就去寫通知,他站在窗前,瞑目沉思了半晌,才轉身坐回椅後,確實跟常存孝曾毅說的一樣,這種斷人財路的事情上,做是做得,也要考慮到幹部隊伍的軍心,穩定也很重要。
才坐穩當,李響就跌跌撞撞的跑進來說:“書記,不好了,**鎮出事了。”
最近很少見李響慌成這樣,譚綸想起楊宏濤鼓動蒙人鬧事的事,就是心頭一緊:“你不要慌,出什麼事了?”
**鎮是原克綸羅管轄的鎮子,離慶縣倒不算遠,譚綸在上個月還去了一趟,那裡稀土礦、鐵礦都算豐富,是包鋼要重點整合的地方。
“有幾個地稅局的幹部,被查出來挖採稀土礦,旗公安局打礦辦過去後,他們就跑到礦裡去了,還帶了炸藥,說是旗裡不給個說法,他們就要引爆炸藥……”
譚綸臉一沉:“說法?什麼說法?走,過去看看,路上再說。”
眼見就快過春節了,譚綸還琢磨着這邊組建的打礦辦,打一陣就趁過年放鬆一下,給那些有心悔過的再多些時間,等春節過完回來再加大打擊力度,誰知就出了這樣的事。
恰好是在機關裡八卦亂傳的時候,真是不讓人省心。
冰鋒先帶隊趕過去了,路上不停的跟譚綸通電話通報情報。等譚綸趕到,已瞭解得差不多了。那幾個地稅局的幹部沒辦開採證,私自弄了個露天開採的稀土礦,用柵欄圍起來,留出一條土路。
白天不開工,就等晚上天黑的時候,再讓僱傭的礦工連夜挖掘。村裡也是睜隻眼閉隻眼的,就是鎮上也有知道消息的,但都睜隻眼閉隻眼,誰會跟地稅局的幹部過不去。
礦
點是開在**鎮的西北方的叫草河溝的地方,過去的時候,就能看到一條一下雨就要濺起無數黃泥的爛路。
胡衝把着車,譚綸的那輛獵豹車也是東搖西晃的。
這車還是新克旗成立後從原克綸羅旗那邊調來的,原克綸羅那邊有些山地,要是用一般的轎車開不下去。
被顛得屁股發麻,譚綸心頭更是火大。
就有這麼不曉事的,這都快過年時候,還要添堵,怕是旗裡事情不夠多是吧?明擺着給他們機會卻也不知把握,非要把事情給搞大。
那幾個地稅局幹部就是出頭鳥,捆着雷管跑到礦井裡,也虧得他們想得出來。
想着車終於到了草河溝,這地方人本來也不多,但還有兩個自然村在周圍,警察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更多,都站在看似挖礦時剷出來的土堆上。
譚綸一下車,**鎮的鎮委書記兼鎮長黃清發就跑過來:“書記……”
“什麼話也別說了,先把事情解決了。”譚綸擺手說。
那邊冰鋒和常存孝已站在了礦坑邊緣上,這礦坑不像是煤礦的那種,打個井下去,而是成螺旋狀的,一圈圈的往下去的直徑差不多有二十多米的大礦。
那幾個地稅局幹部就站在下面,常存孝過來說:“那個長得粗獷的就是帶頭的,叫蕭鋼,是地稅局稽查隊的副隊長。”
譚綸微微點頭:“地稅局的何常來了嗎?”
“何局長在市裡開會,正在往這邊趕……”常存孝說着,就想瞧譚綸怎樣把局面控制住。
蕭鋼那幾個情緒很激動,看到譚綸、常存孝在上頭說話,就認出兩人是誰,更是舉起雷管就喊:“譚書記,常縣長,你們不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們就死在這裡!”
譚綸走到坑邊說:“蕭鋼,你要什麼交代?”
按常存孝的想法,這幾個蠢貨又沒人質,把外圍的人都散了,他想死就給他們死好了。但譚綸不這樣想,這蕭鋼要是死了,那原來老克綸羅旗那邊的幹部隊伍更要炸鍋。
“新克旗成立後,譚書記要拿咱們這些人來開刀祭旗,來給原來克綸羅旗的幹部好瞧,我們認了,”蕭鋼大聲說,“但你們還想一分文錢都不給,把礦收回去,想都不要想!大不了咱們幾個就死在這裡,做個烈士。”
“蕭鋼!”冰鋒厲聲道,“你這也算是烈士?你這是在要挾政府。不說別的,光是你私開這個稀土礦,開採證辦了嗎?”
蕭鋼哼了聲,硬着脖子說:“沒辦證的就我這一家?反正今天要不給我個交代,我就死在這裡。”
譚綸沉着臉背過身對黃清發說:“蕭鋼在這裡盜採稀土礦,你們就沒發現?鎮裡的工作是怎麼做的?”
黃清發滿頭大汗地說:“譚書記,我也不知道這個情況,您也瞧見了,這草河溝靠着鎮上有段距離,平常是有貨車往這裡走,但大家都以爲是過路的車就沒在意……”
“冰鋒,你去找人問問蕭鋼他們在
這裡開的私礦有多長時間了,我就不信沒人知道。”譚綸沉着臉說。
黃清發渾身一震,張張嘴想要叫住冰鋒,卻吐不出半個字。
蕭鋼幾個人抓着雷管站在坑底,倒真有幾分義士的模樣,常存孝往坑底瞟了眼,就說:“譚書記,他們要真的鋌而走險,是不是先把這裡的人疏散了?免得傷及無辜?”
旁邊的黃清發忙跑過去叫鎮上的幹部和派出所的警察把人都給驅趕開了。
譚綸沉思了陣說:“他們的礦賣到哪裡?”
常存孝一時沒反應過來:“應該是賣給收購商……”
說完他就是一驚,是啊,這礦挖出來是要賣的,正常的商人怎麼敢接這種礦?而且這礦坑這麼大,估計每天的產量還不少,那稀土礦是由誰來收購的?
冰鋒那邊極快的帶過來了個人:“這是幫蕭鋼他們拉礦的司機。”
譚綸就看他:“你不要緊張,問你什麼就實話實說,你是幫蕭鋼打工的,犯不着幫他扛,現在是你將功補過的時候,知道嗎?”
“是,是……”司機瞧着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一聽譚綸這樣說,就唯唯諾諾地點頭。
“你們每天挖上來的礦是拉到哪裡?”
“蕭老闆讓我們每天先等礦堆得差不多了,就把礦給拉到津門去……”
譚綸一怔,和冰鋒交換了個眼色,津門?那可是跑到京城附近去了。
“然後呢?”
“拉到津門港的碼頭,那裡有個倉庫,放在倉庫裡就再空車回來,那邊有十好幾個倉庫,都是用來存稀土的,聽說那邊存得差不多了就會有船拉出海去日本。”
譚綸心一沉,這不是走私嗎?
“冰鋒,你讓人帶他去一趟津門,存孝縣長,你跟市裡報告情況,”譚綸吩咐道,“把這裡發生的事清清楚楚的說一遍,看市裡是怎麼意思,這邊呢,咱們也要先把那走私的路子給堵住。”
常存孝嗯了聲,指着礦坑底說:“那個蕭鋼怎麼辦?”
“黃清發呢?人快散開了,讓他過來和冰鋒想辦法把人給拉上來,要是他敢胡來的話,就想辦法把雷管奪下來,奪不下來的話……”譚綸沉着臉說,“那就讓他死在下面好了。”
常存孝心頭一震,沒說話轉身去給許元浩報告了。
譚綸卻轉頭就給顧淑桐報告這邊的事,顧淑桐接電話一聽,也是怔愣了下。新克旗這邊的事,她還是略有耳聞的,沒想到會鬧到有幹部要自殘的地步,又聽到涉及到海關,就微微皺眉:“海關那邊有沒有人蔘與?”
“現在還不清楚,”譚綸說,“我瞧蕭鋼那幾個人還沒手眼通天到那種地步,多半是有中間商幫他們走私,我讓冰鋒帶隊趕去津門港了,看能不能把人抓住。”
“嗯,我現在就去找奚書記,你這回是抓小魚起了個大網啊,要是能通過這契機跟海關合作的話,就能堵住一部分走私的口子,有事就直接給我打電話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