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賓館只有前門,四周的圍牆都有四米高,上頭還有鐵釘,都生鏽的,再往上還有鐵絲網,這賓館也不大,要有什麼動靜肯定能聽到。老黃就和四名法警在外頭喝茶,把工作交給大興和一個叫毛六的新人。
反正八小時一換班,到時就進去換人好了。這裡的負責人也是老黃,他是老法警了,看着被送到牢裡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政治素質過硬。
但毛六就不同了,他雖然是考進來的,但檢察院終究不是總參情報處,也不是國安局,到得21世紀,政審也就是走過場。
再加上他又是平桂本地人,在學校的成績也不錯,就錄取了進來,算算還沒大半年。
誰能想到他會膽子大到將大興給幹掉,再把舉報人都給殺了。
就裘希推斷,他多半是收了那些被舉報者的錢了,可算如此,也是給檢察院臉上抹黑了,讓他這個做檢察長的顏面無存。
公安局刑警隊那邊來人,聽了這事也是搖頭,想笑卻又不好意思。
從監控錄像上瞧,已確定是毛六乾的事了,但老黃那邊都沒看到毛六從裡面出來,他是什麼時候逃的?
裘布和刑警在分析監控,譚綸就將舉報信拿起來瞧。
那三名舉報人,都是新秀鎮的,其中兩人是河上村的,一人是同心村的。被舉報人無一例外,都是村支書,或是村長村支書的親戚。
說是那些人勾結外地人,其中有兩處是嶺東人,有一處是浙東人。
這些當地人和外地人勾搭在一起盜採私礦,得到的錢全都歸那些人所有,村民沒有半點好處不說,還要受罪。
首先就是跟沙田鎮那邊一樣,到處都是挖的沉澱池子,造成嚴重的水土流失和土地變異,然後還從外地找了一批弱智,幫他們免費打工。
一有不從,就拿着皮鞭抽,譚綸瞧了還沒什麼,卻不知裘布當時看到是怒火攻心。也是譚綸重生前這種事就聽得多了,而在2002年網絡還不發達的時候,卻是極少有人知道這種狀況。
想着,收起舉報信,再看裘布那邊。
“這傢伙精得很,趁我們到的時候,發現屍體,人都上樓去了,他就趁機逃走。”小朱秘書恨恨地說。
“已經派人去他家裡了,還讓所有的火車站汽車站都留意,”刑警隊長說,“一次殺四個人,這算是極端惡劣的案件了。”
“可以推斷出是那些被舉報人做的案子,是不是可以派人到新秀鎮去把人抓回來?”譚綸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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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那麼容易。”裘布搖頭,“那些人都是當地一霸,想要抓人,要是當地村民反抗的話,很容易擦槍走火。”
“走火就走火,難道還要容忍他們繼續這樣下去?”譚綸曬然道,“我給馬市長打個電話。”
裘布和那刑警隊長也是這個意思,這種情況,要沒上級開口,出了什麼問題,特別是羣體xing事件,他們的肩膀還沒那麼寬,怕是無法把責任都扛下
來。
馬子揚接到電話,似乎還沒睡醒:“你的說的情況都屬實?”
“自然屬實,沒必要打擾馬市長休息。”譚綸怫然道。
馬子揚那邊沉吟了一陣說:“我看還是暫時先不要打草驚蛇,刑警隊檢察院那邊也沒有實際證據表明那個毛六是被被舉報人指使的,這種情況,我看暫時還是先穩住,有了真憑實據再行動。”
譚綸皺眉說:“可以以協助調查的名義把人帶回來……”
“我知道譚書記想要快些把工作辦完,你的心情我能理解,”馬子揚那邊傳來喝水聲,“但是呢,現在要是將那些人帶回來,想要抓住那些私礦主就更難了,我看嘛,還是暫時等一等,不要驚動他們,等到調查有了眉目再一網打盡,你看怎樣?”
譚綸無奈道:“那隻能先這樣了。”
回頭告訴裘布馬子揚的想法,裘布也是很不滿意的樣子,可馬子揚都這樣說了,他和譚綸還能怎樣?
“舉報信和相關資料我拿回去給餘組長看,回頭再聯絡。”
譚綸回到政府賓館,餘海濱和邵力夫都睡了,倒是南風還在,手裡握着馬子揚給他的一些關於國有和私營的合法的稀土礦資料,眉頭緊緊蹙着。
“這些資料有問題,”南風將筆放下,那些複印件上已劃滿了橫線,“國土資源部的資料和嶺西省國土資源廳的資料都表明,在這平桂,總共有127處探明的稀土礦點,其中有86處拿到了開採證,已經在開採了。可這平桂提供的資料上,卻有95處在開採的礦點,省廳的資料都是上個月才統計出來的,這多出來的9處,有沒有開採證?”
譚綸將手中的舉報信一放說:“平南這裡的問題比想象中的更復雜,我看包庇盜採形爲的不止是村一級,甚至不止是鎮一級,這市裡可能也有官員參與了。”
“哦?爲什麼這麼認爲?”南風奇道。
“我剛跟檢察院的裘布去了一趟安置舉報人的郊區賓館,那裡相對比較偏僻,本來是隔離保護的好場所,卻被人策反了看守的法警,三名舉報人全被殺害了。”
南風渾身一震:“這些人膽子可真夠大的。”
“這算得什麼,嶺西自古以來民風剽悍,拿槍打人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不說平桂,就說錳礦資源最豐富的丹南,每年械鬥都有好幾十起,沒法能禁得住,那些礦主都是準備好了錢,一條命20萬,那些礦工和馬仔家裡都窮得揭不開鍋的那種,都恨不得以死換錢。我在嶺西的時候就聽說,那邊有個大礦,一年下來,光是人命都得扔上十好幾條。”譚綸冷笑道。
“那當地政府就不管嗎?”南風很是錯愕。
“管?怎麼管?那些礦工和馬仔都是外地人,他們來丹南打工就是爲的錢,要是一死能換來20萬,寧願死了就好,”譚綸冷聲道,“人死了,往礦洞裡一埋,找屍體都難,那邊政府見死的是外地人,也沒人鬧,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南風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比起嶺西來,蒙北真算得上是民性純樸了。
“不說這個,我說說我爲什麼說可能市裡也有人蔘與,”譚綸點着舉報信說,“你說吧,光是這檢察院是不是就有問題?要是沒人通風報信,怎麼會有人去知道舉報人住在哪裡,看守的人是誰,要收買誰來把人做掉?”
南風點頭道:“至少檢察院是脫不掉干係的了,你跟裘布見過面,你覺得問題是不是出在他身上?”
“裘布倒沒什麼可能,但是這種事他沒關係,可也架不住別的人有關係,”譚綸說着就聽手機響了,接起來沒幾秒鐘臉色就變了,“這幫**的好大的膽子。”
“什麼事?”餘海濱從樓上走下來,“半夜肚子餓出來找吃的,聽到你們在議論。”
“那三個舉報人加起來全家十七八口人,被人用微型衝鋒槍殺乾淨了……”譚綸說着就騰地站起身,“我讓馬子揚派人去抓被舉報人,他給我推脫,現在出了事,我看他怎麼說。”
“你給我站住,”餘海濱喝道,“你要去找馬子揚?你給他打電話是多久前的事,這事情能算在他頭上嗎?你冷靜一些。”
譚綸氣得快瘋了,一屁股坐在沙發裡,就衝那大廳裡守夜的值班經理瞪過去。
“公安局那邊應該派人過來了,咱們就等那邊的消息,這舉報人是什麼情況,舉報信呢?”
譚綸將在郊區賓館的事說了遍,把舉報信遞過去,餘海濱的臉色鐵青:“這麼重大的事爲什麼不提前先打個電話回來?”
“我趕回來就是想跟餘組長彙報,誰知道你睡了……”
餘海濱也不好多說,自己年紀稍大了,這頂不住睡覺就要睡得早一些。匆忙看過舉報信,就說:“這些內容寫得極爲翔實,多半那舉報人原來就在礦上工作,你先休息,明早我們一起到新秀鎮去,有什麼問題,有什麼意見,等明早再說。”
譚綸和南風對看一眼,也不好再提什麼想法了。
一夜都沒睡好,一大早譚綸就跑去餐廳找餘海濱,就看他和邵力夫在說話。
“情況非常嚴重,等會兒讓譚綸給陳秘書長一個電話,讓省公安廳國土廳都派人過來,還有打礦辦也要抽調人手,隨隊的人員級別太低,怕是鎮不是住那些人。”餘海濱說着就看譚綸站在一旁。
“給陳秘書長打電話,把情況給他彙報一下。”
“是。”
譚綸走到一邊,邵力夫就說:“沒想到平桂的局面糜爛至此,想必老餘你也沒有心理準備吧?”
“哪裡能想得到,那些盜礦的人真是無法無天了,不單殺害舉報人,法警也殺了,連那些舉報人的家屬,上至八十歲老母,下至兩歲小孩一個都沒放過。”
餘海濱想着都不禁心跳加快,這些都是狗孃養的嗎?
“省裡的人大約半天后到,咱們要不要等他們?”譚綸回身問。
“等吧。”餘海濱想了想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