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清那男的是看譚綸不順眼就想用彈弓打他一下就跑,誰知被穆陳風撿起石頭還擊,譚綸頓時皺眉:“看不順眼就要打人?你倒是好率性的脾氣。連陳風都覺得痛,你這石頭要打在人身上還了得?”
劉鑄濤說:“這男的是青灘村村支書的兒子……”
“那又怎麼?”譚綸冷笑道,“就是這青苗鄉鄉長的兒子,也沒這道理,把他給我拉起來,帶到鄉里的派出所去。”
那苗族漢子眼被打破了捂着臉指縫裡全是血,一時止不住,潺潺往下流,好不悲壯。那些苗女像是真着緊他,一左一右一個的扶着,背後還有着託着他。
可那苗族漢子破了眼毀了臉,一時也沒瞧出他有多俊俏。
難道還是那村支書的威力在?就因爲他是村支書的兒子,這些苗女就要拍他馬屁?
想着譚綸的臉色就更不好看,劉鑄濤知那村支書在這裡的威望,想要勸勸他,這一瞧就沒法開口了。毛玲花還火上澆油:“一個小小的村支書的兒子就這麼沒王法,那要是青苗鄉鄉黨委書記那還了得?”
穆陳風推開那些苗女,將滿臉是血的苗族漢子架起,來到公路上,扔到車裡就開車載着直往青苗鄉里開。
青苗鄉那邊正在開大會,各地行政村的村支書村長都來了,濟濟一堂坐在會議室裡聽鄉黨委書記兼鄉長說話,主要是關於夏插時的動員。
春播夏插秋收冬歇,對於水土肥沃的青苗鄉來說,那都是重要的大事。這全國各地鄉鎮一級的幹部,除了東部沿海城市那些能抓抓工業方面的事,農業就是頭等要務。
何況這是康力來青苗鄉的第一個夏插動員大會,事先他更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將農機站等相關部門的負責人都提前叫來問了一遍,又問過辦公室裡的人,把往年的動員大會的演講稿拿來分析了一遍,親自動筆寫了一篇。
到底是在縣裡做過8年的筆桿子,又在別的局裡鍛鍊過,文章寫得聲情並茂。說出來的話更是極爲煽動,可那下邊的村支書村長都不賣賬。
這些人哪個不是在村裡做了20年以上的了,最長的村支書都有快40年的資格了,可沒把這35歲的鄉長放在眼裡。
夏插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用不着你來動員。
康力看下反響跟他預算的差了很多,就清清嗓子想再鼓鼓勁,那邊治安辦的主任就跑過來說:“康鄉長,不好了,有人把青灘村馬支書的獨生子給抓起來送到派出所去了……”
康力一驚,這青灘村在青苗鄉里的地位極其重要,馬支書又是老支書,在這些支書村長的眼裡極有威望,可說是說一不二的重要人物,想要得到大家支持就得先得到馬支書的支持,是誰那麼沒頭腦在夏插動員大會的要緊時候把馬支書的兒子給抓了?
“是誰幹的?”康力捂住話筒就問。
下邊那些村支書村長都認識治安辦的主任,就笑嘻嘻地瞧熱鬧。
“是省裡交通廳的劉鑄濤廳長,聽說還有中組部的人……”治安辦主任低聲說。
康力大驚,差點把演講臺給推倒。
下面就有村支書說:“康鄉長,是鄉里有事嗎?那咱們這動員大會就別開了……”
“就是,”一位老村長說,“動員來動員去,鄉里的幹部也沒見下來幾個,還不是咱們每個村自己在做事,有啥好動員的?”
康力苦笑道:“鄉里確實有些事,請青灘村的馬支書跟我來一趟。”
馬支書那一直閉着眼的這時才睜開,拍拍從頭上取下來的灰藍帽子說:“也不知啥鳥事,大家都散了,我跟康鄉長去看看。”
譚綸抱着臂膀看遠處一個像是派出所長形容的康力的模樣的男人帶着幾個人小跑過來,就說:“這康力倒來得不慢,劉廳長你應付他一下。”
劉鑄濤就走到門外,譚綸瞧被所長臨時叫來的鄉衛生院的醫生給止住血的小馬,還有那依舊圍在他身旁的苗女,就嗤笑:“你還挺有女人緣,每天夜裡都不落空吧?”
小馬怒瞪了他眼,扭頭衝着牆。
他弄明白譚綸的來歷,就不敢再硬着幹,別說能跟劉鑄濤掰腕子,那是劉鑄濤有求於青灘村,可跟譚綸這沒有利益糾葛的人要犯渾的話,那整個青灘村的天都能換了。
“誰打了我兒子,給我滾出來。”馬支書一到派出所外就扯着嗓子大喊。
康力就捂頭要哭,他後悔來的時候只跟他說小馬被人打了,可沒說打小馬的人是誰,現在再想堵住馬支書的嘴,那可做不到了。
“老馬,”劉鑄濤沉着臉過去,“你胡扯什麼?彆嘴裡噴糞不乾不淨的,是你家小馬拿弓要傷人在先,你還給我大聲詐唬,你這村支書是不想幹了嗎?”
馬支書是個倔脾氣,一聽劉鑄濤嚇他,他就冷起臉來了:“行啊,劉廳長越來越本事了,大官,大官僚啊。你交通廳在青灘開水電站,要不是我老馬幫忙能弄得下來嗎?行,你有本事,我現在就讓村裡人把電站給砸了。”
“你敢!”劉鑄濤也急了,“你要把水電站砸了,我就把你給砸了,你信不信?”
這人一急說法就不講究方法,劉鑄濤也忘了把事情的嚴重性先擺出來,倒跟馬支書衝上了。
康力一瞧這火星四濺的局面就說道:“譚局長在裡面?小馬也在裡面吧?”
“嗯,譚局長在裡面”劉鑄濤現在纔想起譚綸這大號擋箭牌,就冷眼看着馬支書,“老馬,你家小馬是想用彈弓打中央來的譚局長,要不是譚局長朋友身手好,擋住了,打譚局長一個頭破血流,我看你怎麼跟中央交代!”
“我呸!你少拿中央的官來嚇我,”馬支書怒了,“你說是中央的官就是中央來的官?我知道你是覺得每年拿錢給村裡虧了是不是?你就想找法子把我們撇開是不是?”
劉鑄濤臉一紅,他倒真有點這想法,譚綸和小馬衝突的時候他就想到了,
要將青灘村給撇了,那每年省下的錢也足夠加些設備保證環保上的投入了。
“你官大就能嚇住我老馬?我就不信了,你那破電站還能有中央的官兒來……”
馬支書說着就看譚綸走出來,他話鋒更利:“喲,從哪裡找來的小白臉,你以爲隨便從你廳裡找個人出來就能嚇唬我老馬,你也太小瞧我老馬了。”
譚綸一言不發,將工作證拿出來,往馬支書眼前一擺。
就看馬支書的表情戲劇性的由青轉白再轉紅,馬支書吱吱唔唔地說:“我,我不是那個意思。譚局長,您瞧我……”
康力在那邊真想把馬支書給揣翻在地,你孃的給我惹多少麻煩知道嗎?人家可是貨真價實的中組部幹部監督局的常務副局長啊。掐你掐我還不跟掐個螞蟻似的?
“譚局長,您瞧,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幹部教育不到位。工作一向失之粗暴,馬支書也是嘴快,並無惡意……”康力還得幫馬支書說話,不然這踢他幾腳,回頭傳給那些村支書村長知道,夏插動員就更做不到了。
“你說我是假的?你說我官僚?”譚綸淡淡地說,“看清楚了嗎?”
“看,看清楚了。”馬支書低下頭說。
他在村裡能呼風喚雨,但在這種中央的官員面前,見人就有種矮三截的感覺,說話都不利落,怎麼還可能跟剛纔一樣大呼小叫。
“你兒子馬小虎拿彈弓和碗口大的石頭,想要謀財害命……”
嚇?啥時候變成謀財害命了?馬支書和康力都眼皮狂跳,這不要馬小虎的命嗎?
“但經查,馬小虎只是瞧我不順眼,唔,是瞧不順眼就用碗口大的石頭衝着腦袋打?你倒是很會教育小孩啊。”
譚綸諷刺一句,馬支書的頭就低一些,幾句話說完,馬支書的額頭都快能抵住鞋尖了。
“該怎麼辦怎麼辦吧,算是惡意傷人,處犯了《治安管理條例》,關個15天,讓他清醒清醒,”譚綸一指劉鑄濤,“劉廳長還要和你商量些水電站的事,你們慢慢談。”
說完轉身進去,馬支書忙給劉鑄濤派煙:“劉廳長有什麼吩咐請說,我代表青灘村上下1萬多人表示完全配合交通廳的工作。”
劉鑄濤頓時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以前來這裡,馬支書就拿腔拿調,仗着是代表着青灘村的利益就沒把他這個廳長放在眼裡,這下好了,被譚綸抓住把柄敲打了吧。
你也不瞧瞧譚綸是誰,連李廳長都落在他手裡了,何況你這個小小的村支書。
在牀板上躺着的馬小虎聽到剛纔的話,也一顆石頭落地了。
譚綸看着馬小虎,突然笑了起來:“你彈弓打得挺好,牛筯是用內褲帶子做的?是不是小時候就常打鄰居家的玻璃?”
馬小虎不明所以,譚綸卻說着哈哈大笑,把他弄得一頭霧水。
毛玲花像是聽懂譚綸的意思,掩着嘴也跟着笑,花枝亂顫,風情矚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