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楊啊,你這麼聰明的人,沒想到連你也都沒有看明白這裡面的陰險。”韓全國繼續解釋道。
“其實要想理解這個問題也不難,只需要搞清楚馬有財事件的最大受益人也就行了。”
“對於所有人來說,馬有財曾經是我秘書,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事實,所以無論馬有財做什麼,所有人都會把馬有財的所作所爲歸結到我身上。”
“而這一次魏志林利用他作爲京州市委工作組組長的身份,一上來就利用馬有財做文章,攪亂了曲偉此前的所有部署,給了曲偉以迎頭痛擊。”
“而曲偉是什麼人,他可是咱們京州市出了名的臭諸葛,他的鬼點子之多,恐怕十個人捆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對手,關於這一點小楊你應該是有切身體會的。”
“馬有財的到來給了曲偉迎頭痛擊,按照曲偉一貫的惡狼式撕咬風格,曲偉豈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甘心被馬有財狠狠地踩在腳下?”
“不可能,當然不可能,曲偉苦心經營了這麼久才把徐坤搞下去,他絕對不會輕而易舉地把勝利果實拱手讓給馬有財,他必定會讓馬有財最慘痛的代價!”
“如此一來,由於馬有財的橫插一腳,今天的林遠縣黨代會必定會成爲曲偉和馬有財的一場撕咬大戰。”
“但話說回來,對於臭諸葛的曲偉來說,他並非不知道在縣黨代會上在全縣的黨代表面前爆發一場撕咬大戰意味着後果是什麼。”
“只是他自信現在林遠縣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他控制住參加會議報道的那些媒體記者,不讓他們將撕咬大戰的事情報道出去,那便一切OK了!”
“然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曲偉殊不知魏志林早就料到了這一點,而且提前做好了周密安排。”
“根據我得到的情報,這一次在林遠縣黨代會現場參與採訪的記者裡面,魏志林安插了不少省市甚至是帝都電視臺記者假冒本地媒體記者混了進去。”
“而這些省市和帝都電視臺的記者不是林遠縣人,他們自然不會買曲偉的單,而且他們都收了魏志林的錢,肯定會賣命爲魏志林辦事。”
“一旦縣黨代會上曲偉和馬有財的撕咬大戰開戰,那些媒體電視臺便很快將消息傳播到全國人民面前,讓全國人民欣賞這場史無前例的鬧劇!”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到時候鬧得一發不可收拾,而嶺東省委肯定不可能坐視不管,爲了給組織和全國人民一個交代,省委必定爲嚴查此事。”
“而當省委的板子打下來的時候,曲偉和馬有財自然難逃其疚,曲偉他死也死了,可馬有財呢?”
“省委絕對不會相信他馬有財一個小小的副處級幹部能夠把林遠縣攪得天昏地暗,顛倒黑白,所以省委必定會深查馬有財的幕後支持者。”
“就像剛纔所說,全京州都知道馬有財是我韓全國的秘書,平日裡跟我關係最好,他也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所以到時候爲馬有財買單的,也就只能是我這個幕後支持者’了。”
“而按照我對魏志林那個陰謀家的認識,恐怕現在他手裡早就捏造好了我支持馬有財大鬧林遠縣的證據,只等省委一調查便立刻將證據拋出去將我炸得粉身碎骨!”
“所以說,馬有財這個傻瓜蛋還以爲魏志林會幫他回到林遠縣重掌,他殊不知自己早就已經成了魏志林的一枚炮彈,一枚將我韓全國炸得粉碎的炸彈!”
“可笑他馬有財還以爲自己馬上就要登上人生巔峰了,殊不知他面前就是萬丈深淵,萬劫不復的深淵,哎!!!”
“啊,原來竟然是這樣?!”聽完韓全國的解釋,楊銘震驚得嘴巴張到老大。
韓全國的解釋合情合理,完全沒有問題,楊銘對之並不懷疑,不過另外一個問題隨之而來,爲什麼這次魏志林非要對韓全國下死手呢?
雖然楊銘也曾聽說魏志林和韓全國政見不合,兩人矛盾積怨已久,可兩人也不至於到了這般勢同水火,非要將對方置於死地的程度吧?
這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呢?楊銘嘗試着向韓全國問出了自己的疑問,韓全國聽後不禁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般,無奈地直嘆氣。
“哎,那還不是因爲京州市市長的位子,小楊啊,你以爲我跟魏志林最大的矛盾衝突點在哪裡,不就是那麼點正治利益嘛!”
“京州市市長的位子?”楊銘聽後心裡咯噔了一下,看來坊間關於這兩位大佬的傳言都是真的,魏志林跟韓全國兩人勢同水火的最根本原因就是正治利益!
坊間傳言,魏志林和韓全國兩人可謂是“一生之敵”,兩人同一天大學畢業,被分配到同一家市直單位的同一個科室,從此便開始了兩人長達三十多年的競爭歷史。
由於兩人學歷甚高,工作能力出色,在工作三年後,兩人同時競爭科室副科長職務,原本韓全國的贏面略大,但背景略勝一籌的魏志林力壓一頭,成功上位副科長之位。
而韓全國運作無果,只得被調到其他科室任副科長,韓全國對魏志林心生不滿,這也埋下了兩人勢同水火的種子。
再三年之後,單位一科室科長位置空缺,同時具備提拔條件的魏志林和韓全國再次成爲競爭對手,兩人再次就科長之位展開角逐。
爲報此前兵敗滑鐵盧之仇,韓全國提前下手,捏造魏志林收受賄賂的證據上交紀律檢查部門,魏志林終因被調查錯過了提拔機會,而韓全國則終於陰謀得逞如願以償,將科長之位收入囊中,報了三年前的一箭之仇。
不過後來紀律檢查部門還了魏志林以清白,但科長之位早已經被韓全國霸佔,魏志林將韓全國視爲眼中釘肉中刺,兩人的矛盾逐漸公開。
不過說來也巧合,上天一次又一次地跟這兩人開着玩笑,兩人越是鬧得不可開交,兩人越是“離”不開彼此。
再後來,兩人無論在提拔副局長之位、下放到縣區任副縣長、提拔縣長、縣委書記,以及副市長等等各個職務時都是最直接的競爭對手。
而在這些戰役中兩人也幾乎是勝負參半,各有勝敗,不過兩人卻一起“攜手”走到了市委副書記和常務副市長,一個京州市三號人物,一個京州市四號人物的高位。
縱觀兩人的“奮鬥史”,絕對是兩人噁心競爭,互相踩踏的壯烈史,在這過程中,兩人勾心鬥角,所無不用其極。
什麼三十六計、孫子兵法、羅織經,什麼盅蠱巫術,扎小人,什麼冤枉構陷、無事生非、空穴來風,反正只要是人類歷史上發明出來的整人手段,他們都幾乎給對方用了個遍。
不過令人嘖嘖叫奇的是,兩人在彼此的惡性競爭中不僅沒有出任何問題,相反還練就一副百毒不侵的金剛不壞之人,一起“攜手”走到了今天的高位上,也真是沒誰了!
而剛纔韓全國又提到了“京州市市長的位子”,難道說這一次兩人又要同時向京州市市長的高位發起衝擊,兩人的競爭大戰再現江湖嗎?
想到這裡,楊銘換上了一副拷問的眼神望着韓全國,嘗試着問道。
“韓叔叔,您的意思是說,這一次魏志林通過馬有財打擊您,是爲了跟您爭奪京州市市長的位子?”
“嗯嗯,是的,是這個意思!”韓全國使勁點了點頭,接着解釋道。
“當前正值各級黨委正府換屆之際,縣級黨委換屆結束一個月後,京州市委市正府就要換屆選舉了。”
“而這一次咱們京州市的孫市長鐵定要去鄰市當市委書記的,所以京州市市長的位置就出現了空缺。”
“而我跟魏志林一個常務副市長,一個市委副書記,是最有希望上位京州市長的兩個人選,所以這一次我們兩個人又成了最直接的競爭對手。”
“而且到目前爲止,我跟魏志林上位的機率同樣都是五五開,我們之間難分伯仲,輸贏就只在一念之間,誰都又希望更進一步,也都有可能功虧一簣。”
“而且從日常的政績來看,因爲我是常務副市長,協助孫市長主持市正府的日常工作,所以我的政績都集中在政府口,是要優於一直管黨務工作的魏志林的。”
“所以說,這一次在我跟魏志林的競爭中,我又比魏志林略微佔些上風,而這也正是魏志林坐不住的地方。”
“而且隨着市委市正府換屆日近,現在留給魏志林反超我,我們兩人分出輸贏的機會已經不多了。”
“再者說了,小楊,關於我跟魏志林的歷史,相信此前你也有所耳聞,我跟魏志林兩人競爭了一輩子才走到今天。”
“可現在我跟魏志林兩人的年齡都大了,按照咱們嶺東省委關於幹部使用年齡的規定,這一次換屆選舉是我跟魏志林最後一次上位市長大位的機會。”
“如果這一次不成功,我們兩個就只能去人大政協養老去了,所以這一次我們兩個都想牢牢地把握住這最後一次機會,誰都不想讓自己的政治生命就此謝幕。”
“所以這一次魏志林爲了打倒我,也是無所不用其極,他瞅準了這才林遠縣換屆的大好時機,把馬有財那個傻逼推出去,爲的就是把我給拉下來!”
“哦哦,我明白了!”楊銘使勁點了點頭,終於搞清楚了這裡面的來龍去脈。
說真的,這一次的確是楊銘認識膚淺了,他本以爲這次林遠縣黨代會只需要搞定曲偉和馬有財,把徐坤推上去也就完事了,沒想到這裡面還暗藏着這等玄機。
不過話說回來,在瞭解了這些真相之後,楊銘更是氣憤難當,心裡恨透了那個魏志林。
話說魏志林心眼可真夠壞的,爲了搞掉韓全國達到自己的正治目的,他拉曲偉和馬有財墊背也就罷了,沒想到他竟然要把林遠縣黨代會推到最前臺,不惜犧牲林遠縣的名聲,讓林遠縣在全國人民面前丟臉,良心簡直大大得壞了!
此事絕非楊銘患得患失,要知道,在全國面前搞壞搞臭林遠縣名聲的嚴重性,那對於林遠縣來說簡直就是滅頂之災!
很簡單的道理,對於一個致力於經濟大騰飛的地方來說,要想發展當地經濟,招商引資是最簡單易行,也是極難逾越的一道坎。
所以可以看到,這些年全國各地都在大幹特幹大搞招商引資,竭盡所能地爭取客商來本地投資。
而對於我們這個官本位思想盛行了數千年的國度來說,一個地方正治生態的好壞將直接決定着這個地方營商環境的優劣。
所以對於全國的客商來說,選擇要不要去一個地方投資,這個地方的正治生態好壞將起着至關重要的決定作用。
將林遠縣黨代會上的撕咬大戰公佈於衆,無疑於向全國人民表明林遠縣的正治生態已經壞到了極點,到時候必定會嚇退全國前來投資的客商,那麼林遠縣的招商引資也就成了泡影,那林遠縣的經濟想要騰飛便也成了一句空話。
到時候作爲林遠縣鄉鎮之一的青峰鎮,也只能跟着吃瓜落,青峰鎮自然也就失去了大把發展的機遇。
所以說,如果讓魏志林的陰謀得逞,不僅害掉了韓全國、曲偉和馬有財,也害慘了整個林遠縣和青峰鎮,阻斷了林遠縣和青峰鎮高速發展的進程,而這當然是楊銘完全無法接受的事情!
媽的!不行!絕對不能讓魏志林的奸計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