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桃之夭夭(3)

上官夫人畏懼於東方桃夭渾然而成的傲人氣勢,自覺沒臉的不再說下去,只訕訕的帶着人拖走了海藻的屍體。

一轉頭便對着自己的兒子哭天抹淚的嚼起了舌根,只讓上官清趕緊找個好人家的女孩收個偏房,一定的不能夠斷了上官家的香火,不然她對不起上官家的列祖列宗。

自那一日後,上官清的公事繁忙了起來,多時他總是一人宿在書房,夫妻二人照面的機會越來越少,兩個人像是住在一個府邸之中陌生人一樣。

東方桃夭日漸消瘦,整個人萎靡了許多,紅袖日日的趁着東方桃夭不注意,去找上官清向他解釋那一日的情形,希望上官清能夠去看看公主,不要爲了不必要的誤會,各自的嘔着氣,而上官清卻像是耳充不聞一般的,整日忙着自己的事情。

直到東方桃夭病倒,發燒不退時,得知消息的上官清匆匆趕來,牀榻上燒的迷迷糊糊的東方桃夭雙頰凹陷,瘦脫了形,再沒了以往的明豔動人,看着像是個易碎的布偶娃娃。

強撐着因爲高熱而睏倦的眼,東方桃夭納納的一笑,滿是委屈的說道“是不是隻有等我我快死了,你才願意來看看我。”

那一刻,上官清的眼裡滿是心疼,更不住的在罵着自己混賬。三天三夜,上官清衣不解帶不眠不休的照顧着牀榻上的東方桃夭,端湯送藥,不假旁人之手,連帶着身邊的紅袖看的想幫忙,上官清都不允。旁人只道駙馬爺對公主用情至深,卻不知他只想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贖罪。

之後東方桃夭的身體好轉,上官清亦不在那樣忙碌,偶爾的時候,上官清還會帶着東方桃夭去京郊走走轉轉,當作散心,日子倒也順遂。

除卻,無子……

這個問題亦引起了壽康宮內太后的注意,上官夫人這樣大肆的一鬧,讓壽康宮內的太后覺得不對勁,召集了宮內的太醫,尋了一日將東方桃夭叫了宮,挨個的,讓着太醫給東方桃夭把了脈,想要一探究竟。

東方桃夭哪裡肯讓他們這樣弄,自是忿忿的一通脾氣,對着太后聲淚俱下的委屈大哭着,只道“上官夫人那樣的無知老婦逼着我也就罷了,怎麼如今連母后你也開始逼起我來了,這才一年,你們一個個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你們把我置於何地,合着我就是爲着你們想要孩子的生育工具,是不是?你們把我當人,還是把我當牲口了?”

算是發泄,藉由着此刻的事情,將自己心中對母后的怨氣盡數的灑泄,始作俑者說到底是自己的母后,若不是她獨攬大權,皇兄也不會爲了防備她,而不給自己生孩子的機會,上官清效忠於皇帝,自己是她的妻子,自然一樣,不爲了東方宸,只爲了上官清,可惜,上官清不懂!

一通脾氣發完後,不等太后有接下去的動作,東方桃夭只生氣的拂袖而去,好幾個月不再來壽康宮。

一向把東方桃夭捧在手上如珠如寶一般心疼着的太后,在看到她生氣的那一剎那,只是心疼,她也不想逼迫甚至是無意識的羞辱自己的女兒,只是在這樣的地方生活,每走一步,那都是深思熟慮下要命的事情,太后一直安慰着自己,東方桃夭還小,還不懂這後宮的險惡,只是不知,她心裡眼裡總覺得還小的孩子,早已經長大。

不死心的上官夫人在事件平息後不久,又悄摸的在外頭張羅起了小門小戶家的清白姑娘,奈何再小的動作,由着東方桃夭日日的死盯着,她也不能夠有所作爲,這邊上官夫人剛給人家下了訂,那邊,東方桃夭在直接指了人,便把那姑娘給嫁了,天家恩威,豈是她一個區區一品夫人可能睥睨的。

這一下,可把上官夫人氣的夠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在家裡不停地作着,讓上官清回去,上官清只道是出了什麼大事,回去只一瞧聽着母親耳邊的碎碎念,便知道,兩人這是又槓上了,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可這事情他不能與自己的母親明說,夾在二人中間進退兩難的上官清,選擇了逃避。

開始越發的向外出起了公差,一年到頭,只餘下那個把月的時間在家,算是躲避自己的母親無休止的想要孫子的吵鬧,又算是躲避自己對東方桃夭的愧疚。

他不能夠容忍自己,一面享受着東方桃夭全心全意的付出,一面卻又在不停的傷害着她,每每與她在一起後,總要送上那一碗避子湯,他只覺得自己像是地獄修羅,可憎又可怖。

而東方桃夭毫無怨言,他出外差,她便在家靜靜的等待,偶爾還會和廚娘學做新的菜式,每每自己到家時,總是親手做上一整桌的菜餚,等待着自己來點評,又或者親手裁衣,爲着自己做下了多少的春秋衣衫,一針一線都是她的辛苦的血淚。

東方桃夭每對自己好一分,他的愧疚與罪孽便越發多加重,五年的時間,你追我躲,上官清的心裡已經再承擔不下多餘的歉疚,他甚至覺得,每多看東方桃夭一個微笑,自己都是個劊子手,哪怕後來,東方宸的皇位已穩,第五年,他已經不再需要給東方桃夭下藥,可他依舊歉疚,這五年的避子湯,已經熬壞了東方桃夭的身子。

每每臨到小日子時,總會小腹痛到臉色蒼白,那種模樣,就像是在鈍刀割肉一般的,凌遲着上官清的心,偏她要強,總什麼都不與自己說,忍痛的在背地裡默默的灌藥,那樣的舉動,越發的顯得自己就是個無恥小人,這樣的自己,怎麼配得起東方桃夭,他不配。

林慕雪的出現像是平靜湖面之下漸起的一抹漣漪,讓他的心震動的久久不能平靜,半路攔轎,以民告官,那種不屈不撓的堅毅,讓上官清爲之一顫,之後他幫着林慕雪重審冤案,幫着她父親平反。

林慕雪是個好女子,只是天道不公,讓她受盡苦楚,哪怕是在回到家中之後,照舊爲族中人不齒,甚至一度,族中人希望她落髮出家,不玷污了族中清譽,一時之間,上官清生起了憐香惜玉之心,想要保護林慕雪。

林慕雪亦是對這位風采翩翩的上官清動了心的,尤其他那樣的幫助過自己,可她總覺得自己在那樣的地方待過,連族中人都嫌棄自己,她怎麼配的上他,更別提,上官清還是駙馬爺的身份,長公主於林慕雪看來,便是天上的雲彩,而自己不過是地下最微賤的塵土罷了。

卻不曾想,上官清竟然跪求了自己的父親希望能將自己帶離,並且再三的保證,一定會待自己好,父親不同意,認爲上官清根本做不到這一點,哪怕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看着跪在地上懇求自己父親的林慕雪,她義無反顧的跟着上官清離開了自己的父親,走向了前途未知的領域。

與林慕雪在一起的日子,無疑是快樂的,他不用揹負內疚,只需要全心全意的對待着身邊的女子便好,衣食住行,他無一不上心,這樣的日子,上官清一直所向往的。他喜歡這種自由的生活,沒有對東方桃夭的算計的內疚,可以心無旁騖的對一個女人好。

只可惜,該面對的總要面對,回京之後,林慕雪的風聲哪怕自己掩藏的再好,到底還是傳入了東方桃夭的耳中,那時候,自己正準備出京,在出去前,卻已經對蘇濯與東方宸交託了林慕雪,希望他們能夠照顧她。

東方桃夭就是在那個時候陷入瘋狂!

林慕雪的出現於東方桃夭而言,就是一個被炸開在心底裡的炸彈,她忍受了那麼多年的,熬到整個心都已經傷痕累累,卻沒成想,自己守候的人,就這樣移情別戀,第一時間,她只想殺了林慕雪,可到最後,還是沒忍心。

那是上官清愛的女人,若自己動了手,那麼就是徹底的把上官清推到了不能靠近的天邊,她把林慕雪送進宮,以秀女的身份,故意的羞辱她,像是在對上官清的報復,她恨上官清,恨東方宸,很自己的母親,恨這世間一切負了她的人。

偏林慕雪還那樣好命,竟然懷了身孕,那一刻,東方桃夭知道,上官清只怕是真的要離開自己了。

那一枚鏤空點翠銜紅色寶石的飛鳳金步搖是她早早就準備好的,早在知道林慕雪的那一天,她就準備好了把那步搖刺進自己的身體。

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一個女人若瘋狂起來,能有什麼是她做不出的!

她深信上官清對自己心底裡的愧疚足矣在自己故意自殺時,挽回這個男人的軀殼,果不其然,這個男人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哪怕他總會出神,哪怕他的心裡已經有了另外一個女人,她不在乎!

用了猛藥,她故意的想要懷上上官清的孩子,想要知道,若自己與林慕雪一樣有孕,那麼夾在林慕雪與自己之間的上官清會如何選擇。

卻不想林慕雪竟然意外身亡,帶着孩子,她便是連爭都來不及爭,或許這就是命,在這一場你追我趕的愛情裡,她只是一個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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