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急症不可治(1)

五黃六月,火傘高張,氣悶的天氣裡連帶着院內高聳的古樹都耷拉着枝葉,蟬鳴聲聲,惱的人心煩,魏清莞在殿中擺置了許多冰塊,涼意頓生心情也暢快了不少。

只是抱着東方琰玩耍,依舊會沁出許多薄汗。有着孩子在殿內,魏清莞不敢讓挽春她們用扇子扇涼風,生怕讓孩子凍着了。

琰兒如今睡的時間少,醒着的時候比以前多了許多,身子骨粗壯讓乳母們餵養的極好,又是好動,不多會薄薄的衫子溼透,魏清莞忙的叫人換了衣衫,免得捂着不舒服。

上次因爲魏傾城的一個舉動,平朔殿的秀女們皆獲了位分,如今平朔殿內空了,各人自有了各人的去處,只是東方宸卻一直未召她們侍寢,連半夏都覺得好奇。

東方宸如今依舊日日留宿在此,旁人不說,她也不會傻到把男人往外頭趕,賢妻良母,她做好良母就成,至於賢妻前身那六年做的夠多了,自己還是算了吧!

乳母才把換好衣衫的東方琰抱過來時,魏清莞正坐在軟塌上,打算打個盹兒,眼睛才眯上沒多會,就聽見半夏說賢妃與穎妃拿了這個月的月例出賬單子來,想要與娘娘商議這個月月例銀子的事情。

魏清莞強打起精神迎了出去,二人打着油紙小傘遮蔭,卻依舊熱的薄汗一層,到了魏清莞這兒,內殿之中涼爽,這才舒了一口氣。

“還是娘娘這兒涼快,若再走的慢些,臣妾只以爲自己快熱化了。”賢妃一進來,便是打趣着一陣說笑,十分的從容道。

魏清莞見她真是熱的滿臉潮紅,一副熱氣打了頭的模樣,只笑着回道“外頭驕陽似火,你們怎麼趕着這個點兒來這裡,這不是自己個兒折騰自己,要是中了暑氣,還要自己拿出銀子來買藥吃,到時候我可不給你們加銀子錢買藥,我這會可窮着呢!”

“娘娘如今是越發貧了,到底是有皇上寵着的,當真不一樣!”

“這不是今年後宮添了好幾位小主,夏衣早已經發下去了,只是年前那會銀子吃緊,皇上的意思是今年後宮添了新人,卻還是讓咱們緊上一些,留些銀子謹防邊關要塞要用銀子,所以才和娘娘來商議商議到底在哪項銀子上面動一動,好不苦着這些新秀,日子也過的鬆泛些!”

賢妃見她尚有心思與自己閒話說笑,想來應該心情不錯,便正經的說道,魏清莞接過了她們手中拿來的月例單子,粗粗的翻了一遍,一通的數字看下來讓人頭疼,只用着求助的眼神看向了一直爲說話的穎妃。

穎妃接收到了魏清莞的眼神之後,抿了抿脣,思量之間,已然開口道“皇上既然說要減,那必然是需要在銀子裡頭做文章,其實,後宮妃嬪包括皇子公主,每月除卻月例銀子,每日膳食中所用的的瓜果蔬菜極爲浪費,以最末的更衣來說,每日膳房準備的食材便有豬肉羊肉,雞鴨肉,各色的蔬菜,粳米,白麪,其它的更不用提,第二日菜不新鮮便丟棄,再準備新鮮的,臣妾以爲,倒不如在這方面做做文章,或許能夠省下不少開支!”

魏清莞聽穎妃說的入神,細想自己小廚房內堆積着的鮮食瓜果,確實如此,又想起不久前見到挽春半夏幾個未免吃了寒涼的東西出虛恭,就是賞賜下來的瓜果也是擺着不吃,或是直接扔掉,想來便覺得可惜。

“如今天熱,正是苦夏的時候,大夥本身吃的少,這菜又放不長,不如把一天的菜量讓宮女們自個兒去內務府領,然後把餘下的這些瓜果銀子折現若是不夠或者特別想吃的,自己可再添,這樣不論宮女主子,按着能吃的一天菜量敞開着吃,卻不許浪費,內務府既省下了銀子,又不浪費,主子丫頭手裡都有銀子花,一箭三雕的好事,你們說如何!”

主子們浪費些對她們而言無所謂,可宮女太監們被扔掉的可是白花花的銀子,若這些消暑的果子成了銀子,再怎麼樣也是一件好事。

挽春聽得魏清莞這樣說,臉上自然歡喜,在永寧殿不拘慣了的第一個開口說了好,穎妃賢妃早已習慣,見挽春那樣興奮,自然知道這個提議是不錯,點了點頭,便算是定下來了。

聊完正經事,三人又坐着聊了會家常,東拉西扯的,不多會,就聽得外頭的小太監來報說是慕容貴人來了,這幾日慕容漣漪不論早晚總會來魏清莞這兒,或是請安,或是時不時的送些東西,魏清莞知道她打的什麼心思,可伸手不打笑臉人,總不可能直接將人攆走。

雖是眉頭有些微皺,可還是把人給請了進來,果然慕容蓮漪剛進屋,魏清莞就見到了她手中拎着的食盒。

慕容漣漪一身月白底子櫻花紋樣寶藍滾邊緞妝花的半臂長裙,嬌柔的飛天髻上一對白玉鏤空的響鈴簪格外喜人,玲玲作響的簪子隨着她的動作讓人注目,蔻丹花鈿,額黃斜紅,這大熱天虧得能夠頂着這樣的妝容不花,魏清莞也是佩服。

魏清莞光是每日瞧着她的精心打扮,也是爲她累的慌,這炎炎夏日,爲的就是博君一笑。可惜了東方宸每次都是早出晚歸的,慕容漣漪來了多次,竟沒有一次碰上的時候。

底下坐着的二位也是明眼人,相視一笑,卻不說破,各自看着手中的賬冊,未曾言語。

慕容漣漪不成想今日穎妃與賢妃皆在,有些訕訕的笑了起來,對着三人皆行過禮後,纔將食盒打開,遞到了魏清莞面前“臣妾親自做的酸棗糕,夏日悶熱,想着娘娘應該沒什麼胃口,就做了這些來給娘娘調調胃口,裡頭加了蜂蜜,最是健脾開胃的東西,娘娘不嫌棄,可以嚐嚐!”

賢妃略略的看了一眼慕容漣漪遞上來的糕點,想着連裝盤也是那樣用心,只道這丫頭不簡單,影青瓷瓜形蓋盒下襬放着切成菱形圖案的糕點,配色講究,瓷器選得也喜人,是個考究的。

“難得能有這樣的好口福,到底是娘娘這兒福氣好,換了這宮裡的其他人,只怕還嘗不到慕容貴人的手藝呢!”

魏清莞這幾日一向沒什麼胃口,許是苦夏,就是見了這酸棗糕胃裡也是一陣的泛酸,未曾接過,讓慕容漣漪臉上有些尷尬,好在賢妃出了口,這才解了難。

“賢妃娘娘說笑了,若是賢妃娘娘喜歡,臣妾回去便做了親自送給娘娘,娘娘往後喜歡,只管說一聲,臣妾隨時都能做。”

慕容漣漪的一張嘴十分的甜,反應也極快,賢妃才笑着出了聲,這會她便順勢的接了下去。

正說話時,內務府的江海帶人求見,魏清莞這宮裡一下熱鬧了起來,這一下的全趕着今日到這永寧殿來湊熱鬧來了,讓半夏搬了一把春凳讓慕容漣漪落了座,便瞧見江海巴巴的躬着身子上前,跪地請了安。

江海自上次在魏清莞這兒吃過苦頭後,如今一直都是夾着尾巴小心的做人,做足了小人逢迎巴結的意思,但凡得了好的,不消旁人知會,便巴巴的往這兒送。賢妃穎妃瞧見她對着魏清莞一陣的奉承,只是輕笑。

那江海則是在請安後,將那小太監手中的紅漆雕草花紋漆盒給去了過來,親自奉上道“娘娘,這脂膏是安南國進貢的金花脂膏,最細嫩精緻,養人肌膚,皇上特意讓奴才給您送來,供您一人使用。”

安南是大周友邦,與暹羅相同,每年都會有貢品入朝,這金花脂膏算是其中的上品,統共那麼幾盒,有得的,全是靠着東方宸的賞賜,今年也毫不列外。

乍聽到金花脂膏時,慕容蓮漪的眼都瞪得圓了,帶着好奇與期望的眼神就這麼直勾勾的瞧着那江海手中的漆盒,魏清莞笑了笑,接過了江海手中的漆盒,復又送到了慕容漣漪的手中,便是連看都未看。

“娘娘!”慕容漣漪用着不敢置信的語調喚道,手想伸出去,卻又不敢接。

“喜歡便送你了,反正我不用這個,就當是你做這盒酸棗糕的回禮。”這大夏天的,往臉上塗脂抹粉真不是魏清莞的愛好,再說這脂膏,早在春日正暖的時候,魏清莞與半夏挽幾個在御花園栽了好些鮮花,做了最新鮮的,也不比這進貢的差,揮手間便毫不心疼的送了出去。

慕容漣漪心中歡喜,接過了之後便是連連謝恩,倒是那江海一陣苦笑,賠笑道“娘娘,這是皇上送給您的,您……”

“送給本宮的東西,本宮自然有權支配,江公公放心,你要辦的事情辦到就好,其他的沒你什麼事兒,自然也用不着你來擔待!”魏清莞知道他話中的意思,便冷冷的出聲打算了他。

江海知道她的脾性,自然不敢多說什麼,忙不迭的打了千兒,趕緊的退了下去,慕容漣漪得了好東西心上歡喜,自是未在多留,趕緊的福身盈盈的退了出去。

望着她離去的背影,賢妃只笑着說道“真是個八面玲瓏心思奇多的主兒,皇后娘娘對這樣的人還優容着,瞧她那身做派,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是來幹嘛的!”

“宮裡女人多,男人卻只有一個,不爭這份寵,還爭什麼,我倒挺喜歡她那份質樸的,至少表現在臉上,生怕的就是那種咬人不叫的,那樣才真要當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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