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聽罷均驚得不輕,便齊聲問道:“西洋人怎還把西洋人牽扯進去了”。
靜虛道長略微思考,平靜地答道:“其實你們有所不知,西洋人研究龍脈已然有許多年了。想我大清自道光二十年後便被英軍鐵炮轟開大門,一時之間衆語皆驚,都認爲中華之存亡只在朝夕之際。可自此之後,又過了六十餘年,雖然諸國列強輪番欺凌華夏子民,但大清國始終都挺着過來沒有亡國。客觀地說:這其中固然有朝廷衆人的努力,也有各國利益的糾紛和牽制的因素,但最主要的卻是因爲大清國龍脈未亡,華夏正氣未散的緣故。
而我這次之所以能夠發現此事,還是託了一位道友師兄的福。半年前貧道在造訪茅山之時,曾在山野田間結交了一個隱居的老者。此人年歲略長於我,終年隱匿姓名行蹤。年輕時性格爭強好勝,曾因當衆點破一個天大陰謀從而得罪仇家。自此之後,他便退出凡塵,逃到茅山腳下遁入道門,潛心研究周易天象,十幾年來,憑着聰明與後天努力,他在天象學的能力水平已然不啻於皇帝身邊的御用天師。
說來當時也是天意,正當貧道要欲登上茅山去造訪二掌門時,由於天氣燥熱、突降暴雨,使我不得不躲進半山腰的一所草宅之中,而這一躲,竟然得了個更大的收穫。我兩人趁着暴雨,蜷縮在一間小室之內,閒來無事便開始促膝長談、講法論道。而這一講,我陡然意識到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老者實乃當今天下的高人。此後,我便常常光顧草廬,與他一齊耕種,同他一起長談。互相熟悉之後,兩人開始無話不聊,逐漸把話題擴得寬遠。
之後他便將心中的痛事漸漸說給我聽:他本是江陵人士,家中過得雖不算富足但也可說是衣食無憂了。一切的悲劇皆因年輕時爭強好勝,講了句不該講的實話,結果得罪了江湖歹人,導致妻女二人都被仇人所害,自己當時悲痛欲絕,無奈之下便墮入空門,想用易經和天象學把自己的精力耗光,遺忘掉這段已逝感情。可樹欲靜而風不止,愈想忘記卻愈記得刻骨銘心。由於妻女遇害也之日也是個暴雨的天氣,故而每當颳風下雨之時他便神情悽然,惶惶中想一死謝罪。他與我說:倘若那天我沒有進屋避雨與他促膝論道,或許他此刻已化爲一隻孤魂野鬼,幾個天大的秘密也就永遠隨着他埋入地下了。
我知他善觀天象,便問他有何天大的秘密。他先搖頭不言,沉吟許久才說道:“此乃天機,倘若如數泄露,本門九族均要受到牽連,落得一個永世不能超生的下場;但此事又事關重大,倘若我只字不提又對不住自己的良心。這樣吧,我且吟一首短詩,你若解得出來,就算破了天機,以後此事你隨意傳播都會無礙;但你若解不出那也就算天意。莫怪我寡情少義就好了”。說完此言,他便稍作停頓吟道:
西南雙耀紫微星,
東北五爪月永凌。
解鈴人遠天邊處,
卻在咫尺吳蜀中。
說完這四句,老者的腦瓜往下一耷,再也沒了動靜。我上前伸手一摸,那鼻息已然消失得乾乾淨淨。這道兄分明飄然昇天許久了。
之後貧道便掩埋道兄,獨自一人回到關東。在回程的路上,那四句怪詩有如幽靈一般,無時不纏在貧道左右,使我揮之不去。同知焉一樣,第二句的五爪和 月永很快便被我識得是龍脈二字。而第一句也相對好懂,意爲西南方向即將出現兩個能夠開天濟世之人。但後兩句我花了半月研究也無濟於事,無奈之下,我只能暫且將此事放開。
之後我便重新回到關東。一入撫松我就在當街碰見妙仁堂老掌櫃的。這老掌櫃不見則可,一見我的照面,他一把將我拉進自家後院,速速將我藏匿於柴房之中,我心中十分不解,但又知道這老掌櫃是心慈面軟的大善人、活菩薩,料定此番動作定然是有益於我。待一切全都安排妥當,我問老掌櫃此番動作所謂何故。老掌櫃便答:那擡參的四爺已被吉林巡撫抓去參場擡參了,洪屠戶也遠走他鄉不見了蹤影,現在官府正撒下天羅地網追捕四爺身邊的幾個能人,倘若你此刻被官差給瞧見了,則必定要與四爺落得相同的下場。所以你趕快趁一會兒天黑速速逃走去吧”
聽到妙仁堂老掌櫃這六個字,我猛然驚醒。靜虛道長口中的老掌櫃的非是旁人,那正是我爹啊。於是我趕忙問道:“道長,我爹他老人家可否安好我家生意可否安好”
“安好安好”,靜虛道長微笑答道。“你爹他老人家一生施善,在撫松本地沒有一個仇家,縱使周圍兵荒馬亂也有許多好人在旁維護,而你在店中留下的小二也可以獨當一面了,你家的生意做的很好,這些你大可放心”
“哦”,我長出了一口氣,便不再說話,繼續聽靜虛道長敘述。
“老掌櫃見無人跟蹤便好吃好喝地款待我一頓,又趁天黑時遣小二用馬車將我送出撫松。通過在半路與小二的攀談我才知道,原來你離家已有半年之多了,途中除了一封飛鴿傳書之外可謂是音信皆無,老掌櫃的整日急得如坐鍼氈,就盼望有人能帶回你的口信。
於是貧道又想起半年前在大鴉山上給知焉種下的一個隨念訣,趁小二趕車之隙,我忙掐指運功將知焉的方位算了出來。那時你正在雲南勐馬與一個叫方唯清的諸侯會面,方唯清左右有孫文黃興兩人,而與你同去的,也有江湖上出了名的盜墓賊一隻燕鄧寵和鬼玉王獨孤璞二人”
“沒錯,沒錯”我吃驚地說道,“道長果然是神機妙算”
“於是我就和你家小二說:你大可放心告訴老掌櫃的,我剛纔給知焉算了一卦,你家少爺他好得很,約莫再過個半年四月就能回來,小二聞聽自是喜得不行,將我送到遼吉邊界便喜顛顛回家稟告去了。待他在我眼中消失得沒有影蹤之後,說來也巧,一個念頭猛然自我腦中劃過:雲南不正好是地處西南麼,而且方唯清又是雲南的一方諸侯,倘若日後天下真的大亂,他必是西南諸君中實力最爲強大的一支。這正應了我道兄的第一句詩。但是我道兄的第一句詩卻是西南雙耀紫微星 啊,按理來講,這雲南的能人不應是一枝獨秀的局面,而該有並領風騷纔對。
於是我循着這個線索一直追查着雲南的事情,到後來我才瞭解到:原來方唯清一家雖是雲南最大的武裝,但卻一無軍師、二無大將,方唯清本人也是爲了報一己私仇才與清廷對抗的,由此可見,他胸無大志,更難以承擔開天闢地的重任。於是我便更迷惑了,不知這詩中的雙耀紫微星究竟指的是誰。
好在之後我又用隨念訣跟了你幾回,其中有一個叫孫文的我很是感興趣,通過對他言談舉止的觀察,我越來越覺得,此人胸襟廣闊、綱領得當,倘若假以時日,必將成就大器,於是我道兄中的雙耀紫微在冥冥之中似有得解。而後我又考據了孫文周圍的旁人。那黃興似是紫微第二但他忠厚有餘、霸氣不足,性格又過於謙和,做一個將相正是材料,但改朝換代的浪尖人物恐怕他是承受不起。
而你周圍的兩人均是年邁粗鄙的江湖術士,難登大雅之堂,外加方唯清後雲南竟沒有第二個人可稱得上有開天闢地的英才。於是我手掐着道兄留下的七言詩反覆研習,直到有一天我終於識得了答案,將那第二個紫微星探掘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