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朱禮剛進薔薇院,那頭雙燕就將人送來了。若說是巧合,楊云溪卻是不信的。
不過雙燕這點小心思也無傷大雅,她也不放在心上。況且,雙燕這般做也是爲了古青羽,她也更沒什麼好在意的。
朱禮自然是一頭霧水,看着地上瑟瑟發抖的小宮女出聲問道:“這是怎麼了?”
楊云溪還沒開口,雙燕便是搶着答了:“回稟殿下,今日楊貴人去看望我家主子,結果剛出了門卻是差點滑倒,隨即便是發現地上不知怎麼的竟是有油污。”
朱禮的眼睛便是微微眯起來了,臉色也是沉了下去:“還有這樣的事兒。”
楊云溪自然也就乾脆不開口,只讓雙燕繼續說。說實話,雖說這是古青羽的得力宮人,可是她卻是真有點兒不喜雙燕這樣的態度。雙燕這般急切的表現,不就是怕古青羽吃虧?而且這樣搶着回答,也不過就是爲了表現古青羽的能幹和精明罷了。又或者,雙燕這是在向她提醒,這個長孫宮是古青羽的。
不過不管出於哪一種,她心裡都有些不舒服——第一,她難道會害古青羽?第二,她對古青羽又何曾有過半點不敬和算計的心思?雙燕這般,卻是有些侮辱她了。
當然,不快也只是壓在心底的,明面上她卻是不會表現出分毫的。
而面對朱禮的這樣問話,雙燕果然又開了口:“奴婢已經找出負責那一塊地方的掃灑宮人,便是這個小黃門了。還請殿下裁決。”
朱禮冷冷的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黃門。倒是也沒急着去處置他,反而是看向了楊云溪:“青羽還病着,這事兒你卻不該是拿去麻煩她,叫她煩心。”
朱禮這顯然是誤會了。
可是雙燕卻沒再主動出聲。
楊云溪微微眯了眯眼睛,也懶得再分辨什麼,只溫順的低聲應道:“是。我記住了。”
朱禮這才“嗯”了一聲,隨即看向小黃門:“說,怎麼回事兒。”
那小黃門瑟瑟了半晌,此時終於等到朱禮開口問他話,便是立刻將頭磕得山響:“回殿下的話,奴婢是冤枉的!奴婢並不曾做出這樣的事兒!”
“哦?”朱禮冷笑一聲;“那油污是怎麼來的?莫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既然該你負責,出了問題你自然也是難辭其咎。”
小黃門幾乎都快哭出聲來:“真不是奴婢做的!奴婢早上掃灑完畢後,掌事太監檢查了之後,奴婢就不曾再去過,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的確,宮裡掃灑這樣的事兒都是一大早,趁着主子們都還沒出門就要做好的。而且,也有專門的掌事太監檢查。就是怕宮人偷懶做得不好,到時候主子瞧見了影響了心情。
朱禮沉吟片刻,便是看向劉恩:“你去叫負責這個的掌事太監過來。”
劉恩便是領命而去,雙燕便是也趁機告退:“奴婢還要回去服侍主子吃藥,便是先行告退了。”
“嗯,告訴青羽讓她好好養病,也別爲了這些瑣碎的事情操心。”朱禮如此說了一句,語氣裡是難掩的關心。
楊云溪垂着眼睫,心裡卻是微微有不舒服。和以往朱禮自然而然對古青羽的關心不同,她卻是覺得這一次朱禮表現出來的關心,是故意做給她看的。
朱禮這是在敲打她,提醒她。朱禮在無聲的向她說明:她不能越過古青羽去,不管是什麼樣的情況。他願意寵她,但是卻不會縱容着她沒規矩的去損傷古青羽。古青羽比她重要,無論何時何地什麼情況都是如此。
這樣的認知讓她心裡委屈,又有些憤怒。不過楊云溪最終還是選擇了將這些情緒無聲的壓下去,只是順從的聽着。
雙燕滿意而去後,屋裡倒是小小的靜默了一陣子,誰也沒開口說話,就是那小黃門也沒敢貿貿然開口。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沉凝。楊云溪漫不經心的想:朱禮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以爲她是瞭解朱禮的,可是現在看來,卻並不是那麼一回事兒。朱禮一直給她看的,好像不過是他故意展露出來的。真正的,埋在深處的真實的那個朱禮,卻是從不曾在她面前展露過。
而且,朱禮不相信她。哪怕她一直表現出來都是溫順知禮懂規矩的樣子,他在這個時候還是直接下意識一般就選擇了敲打警告她。
這樣的朱禮,沒有半點貼心的樣子,只讓人覺得他陌生又冷漠。
“沒事兒罷?差點摔了有沒有嚇到?”朱禮最後率先出了聲,卻是柔和關切的。彷彿楊云溪心底的猜測都是錯的。
若換成以往,楊云溪也許就真只覺得朱禮體貼關心她。只是現在……心裡卻是微微有些抗拒。不過面上她已然不可能露出什麼神色來,只是擡起頭來衝着朱禮微微淺笑一下:“也不是我差點摔了,青釉當時走在前頭,結結實實摔了一下。錦瀾上去扶她,倒是也險些摔了。我當時是有點兒後怕,不過也不打緊。”
“那就好。”朱禮的目光在楊云溪腰腹之間流轉了一下,隨後挪開吩咐李勿:“回頭送點跌打的藥過來。”頓了頓又看向楊云溪:“青釉是你身邊得力的,卻是不能有事兒。”
楊云溪做出感動的樣子,忙低頭道謝:“多謝殿下關心。”
朱禮只是微笑:“你我還這般客氣?”
楊云溪含羞不言了,只是心裡……卻是冷冷一片。
劉恩辦事速度自然不慢,很快便是將人帶了過來。掌事太監顯然也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兒,人也是有點兒害怕的樣子。不過卻是比小黃門要好得多了。
朱禮便是問道:“小黃門說此事兒不關他的事兒,說是早上你檢查完了之後便是再沒過來這邊。你怎麼說?”
掌事太監忙回話道:“回稟殿下,的確是如此。這些小黃門並不住在這邊,平日也不在這邊候着當差。掃灑完畢後奴婢檢查合格後,便是帶着他們就出去了,並不會多做停留。”
頓了頓,似乎是爲了表明自己的清白,掌事太監又站辯解了一句:“畢竟這地方是奴婢等人負責的,奴婢等人如何敢使壞?出了事兒,那豈不是明擺着奴婢等人難辭其咎麼?此事兒還請殿下明查,還奴婢等人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