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薛家卻是非但不惱,反而懇切道:“薛家乃是真心求娶,願以黃金千兩爲聘。”
黃金千兩。只聽到這四個字,楊云溪就忍不住狠狠的擰緊了眉頭。薛家開出來的條件,實在是太優厚了。所以,沈氏的猶豫和動心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一般的世家大族都捨不得花這麼多的錢作爲聘禮,只爲了娶個媳婦。
薛家這是想要用這樣的法子,讓沈氏心動,讓楊家同意這門婚事。這樣一來,她自然也就不用再進宮去參加選秀了。這一點,楊云溪心裡比誰都明白。
正因爲明白,所以她纔會覺得心裡一陣複雜,完全已經說不上來她是個什麼感受。
比起薛家的誠懇和態度卑微,何家則是全然一副趾高氣昂的架勢:“這門親事原就是商量好的,想來沈老夫人不會再反悔了罷?”
也沒聽多大一會兒牆角,沈氏就將人都打發了。然後立刻讓人去請楊敬亭回來商議此事。
楊云溪這纔跟着楊鳳溪過去了。
只是去了之後請了安,氣氛卻着實是有些尷尬——沈氏顯然心情不好,陰沉着臉也不說話。也不讓楊云溪她們坐。
總之,屋裡的氣氛十分壓抑。
楊云溪倒是沒在意這個,她在意的還是薛家——她在想該如何讓薛家打消這個念頭。而且,除了她之外,還有楊鳳溪的問題。
眼看選秀將至,楊鳳溪卻是沒人上門來提親,總不能讓楊鳳溪真去選秀罷?哪怕是她有法子讓楊鳳溪被刷下來,可是名聲上終歸不好聽。
這些事情糾紛摻雜在一起,着實是讓她頭疼。
而楊云溪走神想着那些事兒,自然也沒留意到沈氏對她的偷偷打量。
沈氏心裡是有些納悶的——按說何家經過上次那事兒之後,應該是已經放棄了這門親事纔對。而且,必然對楊云溪也不會喜歡到哪去。可何家今兒卻是上門來提親了,還一副勢在必行的樣子。還有薛家,竟是肯花那麼大一筆聘禮。
說實話,沈氏想不明白到底楊云溪好在哪兒。
屋中氣氛太過沉凝,二太太姜氏也是不太敢貿然開口,只能沉默下去——雖說她心裡倒是有些小算盤。
直到楊敬亭匆匆忙忙的回來,氣氛這才陡然緩和起來。就像是一潭死水突然就活了過來,讓人心底猛然一鬆。
“家裡出了什麼事兒?”楊敬亭幾乎是有些急切的問。這般匆匆將他從衙門叫回來的情況,可不多見。可每一次,卻都是家裡出了大事兒,也由不得他不着急。
沈氏也沒拐彎子,看了楊云溪一眼後道:“何家上門提親了,薛家也是。兩撥人是一起來的。”
楊敬亭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若是隻有一家也就罷了,可是這般兩家一起上門,還如此巧合的湊在了一起。幾乎是下意識的,楊敬亭側目看了楊云溪一眼。
楊云溪不是瞎子,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同樣的,對於楊敬亭的心思,她也是略略猜到了幾分——無非就是覺得這是她惹出來的是非罷了。
沉吟片刻,楊云溪直接便是開了口:“我建議父親直接回絕這兩家的提親。”
楊敬亭顯然有些煩躁,甚至語氣也不大好:“你懂什麼?哪裡是能輕易拒絕的?”
楊云溪明白,楊敬亭不是覺得不好拒絕,而是有點兒不敢拒絕。私底下兩家商議拒絕了一回事兒,人家正兒八經上門提親你拒絕了又是一回事兒。
不過,她自然不允許楊敬亭因爲不敢而答應此事兒,所以她直接開口,低眉垂目帶了一絲絲嘲諷:“難道父親和老夫人不知宮中馬上要進行選秀的消息?”
楊敬亭微微一怔。隨後蹙眉:“莫非你想——”
“難道父親覺得我不行?”楊云溪擡頭燦然一笑,登時便像是一張水墨畫陡然被潑上了顏色,燦爛鮮豔得讓人心生讚歎起來。
楊云溪自己當然知道自己的容貌到底是如何的。薛月青以前是出名的美人——她毫無疑問的繼承了薛月青的美貌,卻並非是那種溫柔嬌羞的,而是燦爛又明豔的。
這樣的美或許不會人人都喜歡,可是卻能讓人印象深刻,併爲之驚豔。這樣的美,在一大票的溫柔淑女裡,那是絕對能夠出彩的。
楊敬亭顯然也是被鎮住了,好半晌才道:“進宮不是那樣容易的事兒——”
“古家小姐馬上要進宮了。”楊云溪微微一笑,鎮定從容的看着楊敬亭:“父親覺得,以我和古小姐的交情,她可會幫我?”
頓了頓,她又哂笑了一下;“比起進宮,何家有算得了什麼?”
這句有些狂傲的話一出口,別說楊敬亭和沈氏,就是楊鳳溪也明顯的神色變了變。
感覺到楊鳳溪在看自己,楊云溪微微一笑收斂了那股狂傲來,恢復了規矩和順的樣子:“若能進宮,更甚至留在貴人身邊,對咱們家便是等於添了極大的助力。”
說白了,其實這就是一個香餌。一個引誘楊敬亭和沈氏上鉤的香餌,她要讓楊家全力支持她進宮。她要讓楊家帶着巨大的期盼,然後再親手將那期盼粉碎,讓楊家失望和憤怒!
光是想想那樣的情形,楊云溪便是忍不住笑容更深了兩分。
而楊敬亭顯然也是動心了。
楊云溪看在眼裡,不動聲色的繼續微笑着等待楊敬亭走入她的圈套裡。
而就在此時,楊鳳溪卻是插話進來:“父親,我和云溪到時候都會參選,機率會更大。到時候不管誰能留下,或者運氣好我們都能留下的話——”
楊云溪看見,沈氏和楊敬亭的眼睛裡都是陡然一亮,顯然是徹底的動心了。當即卻沒多高興,反而忍不住看了一眼楊鳳溪。
她很清楚,楊鳳溪說這話並不是爲了幫她說服楊敬亭和沈氏,而是實打實的也想參加選秀。她不由得微微有些焦慮——她願意去搏一搏,可她卻不願意看着自己的姐姐也跟自己走一樣的路,吃一樣的苦。
她希望楊鳳溪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