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鳳溪的這個問題,倒是問得再現實不過的。也是問到了楊云溪最不好回答之處。可以說,卻是有些犀利的。
楊云溪看着楊鳳溪,低頭看着自己鞋尖上的明珠。那明珠絢麗通透,看着便像是將一團彩色的霧氣團在那兒,塞進了一個透明的罩子裡,然後再輕輕的擱在了鞋尖上。走動的時候,那明珠顫巍巍的,剛好擋住裙襬露出來,華美又精緻。
楊云溪此時也在心頭問自己:想要那個位置嗎?
幾乎是一瞬間,她心頭便是有了答案。隨後淺淺一笑,她收攏了手心,再坦然不過的答話道:“自然是想要的。”
母儀天下,這個位置,但凡是個女人只怕都會忍不住幻想一番罷?尤其是這樣的機會,唾手可得的時候。
楊云溪自認爲也不是什麼高潔的聖人,所以她坦然的承認了自己心頭的這些私心:“若我說我不想要,那倒是真虛僞了。”微微垂下眸子,她又忍不住笑了:“可是我想要,我有私心又如何?我又不會去害別人。若是有機會,我自然是會爭取,可若是沒那個機會,那也就罷了。”
“你就真的能夠心甘情願的將這個位置拱手讓人?”楊鳳溪卻是不信。
楊云溪淺笑,展開掌心給楊鳳溪看:“你看,後宮如今就在我的手掌之中。你說,誰會那麼不自量力的來搶呢?只要皇上不願意給旁人機會,那麼又談何拱手讓人?若是皇上要給別人,我就算拼了命,爭破了頭,那又有什麼用?你說我心甘情願,可是若是心甘情願要拱手讓人,我又何必做這麼多事情?姐姐難道不明白,有的時候,不爭,也是一種爭。”
楊鳳溪看着楊云溪,忽然就苦笑了起來:“我的確是比不過你。明明咱們連長相都是一樣的,可是爲何差距卻是這般大——”
楊鳳溪心頭是真的有些嫉妒楊云溪了。爲何明明小時候她處處比楊云溪好,可是如今……甚至楊鳳溪連聰慧都更甚一些。
楊云溪搖搖頭:“姐姐又何必妄自菲薄?還是不說這些了。姐姐記住一句話,只要睿王的心向着你,你是不是正妃又有什麼打緊?你受的苦,睿王總會給你個公道。眼下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眼下最該在意的,自然還是朱禮。以及到底是設計了這一幕幕的局。
楊鳳溪想着睿王如今也不知是個什麼情形,便是也不再在意這些事兒了,只是一聲輕嘆:“只盼着皇上他們快些平安歸來纔好。”不然留着這一幫的女人坐鎮,如何能叫人心安?
說句不好聽的,此時若是有人起了內訌,那京城裡頭可不是等於拱手讓人麼?
“眼下擔憂也無用,縱然睡不着,卻也該閉目養養神。”楊鳳溪看了一眼楊云溪,往裡頭讓了讓:“你要不躺會兒?”
楊云溪搖搖頭:“姐姐你歇着罷,我再等等。”這會子,她哪有心情躺着睡覺?
楊鳳溪又勸了兩句,見沒什麼效果便是隻得放棄了。
這一等,沒等到朱禮的消息,倒是等到了李太后的邀請。
楊云溪想也不想便是直接回絕了:“昨兒一宿未眠,如今身子卻是有些不適,還請太后見諒,等我好些了,我自會過去請罪。”
楊云溪不去,自然宮人也不敢再多說,更不可能拉楊云溪去。只能是回去跟李太后覆命了。
李太后聽了回話,倒是也不惱,只是淡淡道:“看來是真出事兒了。她這是防備我呢——”朱禮此時都沒回京,她心頭難免有猜測,這般也不過是爲了試探一下楊云溪罷了。
李太后問宮人:“懷孕了的素縷,是在翔鸞宮?”
宮人低聲應了:“昨兒晚上進的宮。聽說貴妃還特地的叫人通知了王爺。”
李太后寒芒一閃,隨後恢復正常:“我本想見見素縷,不過想來貴妃也不會放人,只是我卻也擔心貴妃不能照顧好素縷,從現在開始。一日三餐便是從我這裡送過去罷。”
李太后這個要求倒是也合情合理,似乎是在防備楊云溪,又似在賭氣。
李太后雖然不能出了自己的宮門,也不能傳遞了消息,不過吩咐給素縷送點吃食自然還是能夠做到的。所以中午便是有宮人提着食盒給素縷送吃食了。
楊云溪微微挑眉,隨後垂下了眼眸,道:“叫安經來查驗一番。當着素縷的面兒罷。”
倒不是她故意嚇唬素縷,而是經過了陳氏那些話,以及當初朱禮告訴李太后素縷懷孕適合李太后的反應,她便是不敢掉以輕心了。
雖說李太后未必真就這麼囂張大膽,但是防備一番又如何?
素縷聽說那食盒是李太后送來的,便是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陳氏。
陳氏鎮定道:“太后娘娘雖說是一番好意,只是素縷你胃口不佳,卻是沒這樣的口福了。”
很顯然,素縷不想用,而陳氏也不打算讓素縷用。這一點,倒是和楊云溪不謀而合了。不過安經查驗了一番,倒是也沒有查出什麼來。
素縷微微沁了汗,整個人都是緊繃着的。
看着素縷這般樣子,楊云溪倒是有些納悶:素縷和李太后之間,發生了什麼?
楊云溪也沒有過問此事兒,只淡淡的看了一眼素縷:“若想平安無事,好好的呆在屋裡,別做糊塗的事兒。”
素縷應了一聲,欲言又止。
於是楊云溪腳步就頓了頓,只是最終素縷卻是什麼也沒說,倒是讓楊云溪有些莫名其妙。
等了這麼久,朱禮還是沒消息。楊云溪心裡的焦灼和煩躁便是幾乎已經到達了頂峰,只要一點點的火星,便是能徹底的引爆。
及至傍晚,看着天邊夕陽一點點沉下去,楊云溪終於按捺不住,煩躁的將手指上的戒指轉下來又戴上去,沉着臉吩咐:“去,叫王順來。”
她想出城去迎朱禮。她心裡的不安,已經不能再堆積了。再這麼下去,她只怕自己在朱禮回來之前,就已經是瘋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