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溪就這麼看着朱禮,渾然不覺自己竟是早已經渾身冰涼了。
朱禮看着楊云溪這般反應,更是哭笑不得。他伸手捏了一捏楊云溪腰間的軟肉,聲音卻是如水一般溫柔:“我到底也是怕死的。所以,非但沒攔,反倒是給劉恩的命令裡添了幾句話。”
楊云溪一怔:“添了什麼話?”只是呼吸之間,她卻是覺得溫暖一點點的又回來了,胸腔裡那個被緊緊拽住的小東西也像是一下子就被放開了,噗噗的重新跳動起來,響亮而又歡快。
那一種鬆了一口大氣的感覺,仿若是重獲新生。
朱禮將楊云溪的變化看在眼底,心裡卻是莫名的愉悅——雖說同時也有心疼。
因了那一點的愉悅,所以他脣角都是忍不住上翹起來幾分,絲毫掩飾不住他的歡愉。而後他捏了捏楊云溪:“我說了,要長長久久的陪伴着你,自然也不只是說說而已。我哪裡能輕易放棄?你都如此,我難道比你還不如?”
情緒變化太大,之前壓制回去的水汽便是又不知不覺的冒了出來。眼睛一眨,便是啪嗒一聲掉下去,落在了朱禮的衣裳上。只是一面哭着,她卻是又一面忍不住笑着埋怨朱禮:“可是之前阿姐卻是說你都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畢竟山高路遠,天意不叫這事兒成了,我也沒法子不是?”朱禮苦笑一聲,有些心疼的替她去擦眼角的淚珠兒:“我是一國之君,總要做好萬全的準備,以防萬一。當初若是我能早早的立下太子,你也不必當初那般爲難。“
經過了那麼一件事情之後,若是他還不知道提前做好萬全準備的好處,那他也就真愧對自己的龍袍了。
楊云溪卻還是恨恨的掐了一把朱禮,埋怨他道:“可是你也不該瞞着我實情——”
若不是他瞞着,她又何至於那般擔心?而如今話說開了,她更是覺得委屈莫名。這種滋味並不好受。
朱禮忙歉然的道歉,又在她耳邊說了他的打算和計劃,好半晌纔算是將楊云溪哄得破涕爲笑了。
不過這也是楊云溪考慮到了朱禮還在頭疼,並不想太過折騰,這才放過他了罷了。若不是考慮他身子的情況,她纔不會如此輕易的善罷甘休,不是麼?不過這麼說開了,倒是也讓她心頭壓着的那些東西松動了不少,自然也是輕鬆了不少。
這般一輕鬆下來,倒是也就有那麼些功夫去在意其他的事兒了。
立後的日子最終定在了臘月初八。這日既是臘八節,又是臘月裡難得的黃道吉日,所以便是定在了這日。當然,也和朱禮的心急有關。在朱禮看來,既是立後的旨意已是下了,那麼自然還是越早越好。
早些將這些繁文縟節也都走個過場,讓楊云溪名正言順的成了皇后,叫人再說不出半點的什麼廢話來,他心中也就算是安穩了。
好在好些東西都是準備好了,所以就算定在了臘月初八,也不算慌張。
日子定下來,自然又是難免被衆人一番朝賀。先是翔鸞宮裡頭的,後是宮裡別處的。
最先來恭賀的,卻依舊是秦沁和胡蔓。這二人攜手而來,帶着許多賀禮,做足了姿態,倒是滿宮都知。
秦沁和胡蔓倒也是真心來賀的。
不過徐薰……卻是多少有些不鹹不淡的味道。她本就大病初癒,身上清減了不少,臉上原本的容光也是黯淡了些,不過卻是退去了那一點最後的青澀。看似成熟了許多,只是卻並不如當初那般好看了。
至少楊云溪是這般覺得的。而且這樣的徐薰,似乎也更是陌生了不少。已和她記憶中的徐薰相去甚遠了。
楊云溪微微的嘆了一口氣,不過面上卻反而是泛起了一絲溫和的笑意來,語氣柔和的關切徐薰的身子:“你的身子如何了?可大好了?墩兒倒是孝順,每日都過去看你,雖說只能隔着簾子說幾句話,可是他那麼小,倒是也十分難得了。”
徐薰恭恭敬敬的,卻也是透出一股莫名的疏淡來:“多謝皇后娘娘關心,臣妾已是大好了。墩兒的確是個孝順的好孩子。”竟是一個多餘的字也是沒有的。
楊云溪笑了一笑,並不太往心裡去,反而是直白的點明的問道:“惠妃如今與我卻是徹底疏離了,這般說話語氣,倒是叫人無可是從。”
“娘娘玩笑了。娘娘千金之軀,哪裡是臣妾能夠親近的,臣妾對娘娘只有尊敬和恭敬,並不敢有其他的心思。”徐薰微微低頭,卻是站起身來行了一禮,微微一福身的樣子,偏生又不似她自己說的那般恭敬。反倒是有點兒隨意。
兩人又說了幾句,卻也都不過是無關痛癢的話罷了。
楊云溪沒過多久便是也就叫徐薰回去了。
這頭徐薰一走,她便是笑着對蘭笙搖頭,輕聲道:“到底是變了味兒了。我如今,倒是有些怕她過來了。看着她那般,我心裡倒是難受。”徹底撕破臉還好,這般不溫不火的,倒是叫人心浮氣躁的。
蘭笙也是嘆氣:“有些人總是記不住恩情的。不然怎麼說,記仇容易記恩難?不過如此也好,主子只當是看清楚了有些人的真面目,也不必多想。總好過以後被算計了,反倒是還記着她的好呢。”
蘭笙說這話的時候恨恨的,顯然心裡也是憤憤不平的。畢竟就算是蘭笙,其實也是記得這麼些年,楊云溪到底是如何扶持徐薰的。若沒有楊云溪的扶持,徐薰能有今日?既不得寵,家中勢力也不夠強,哪裡可能輪得到她養着太子,繼而連徐家都是地位上了一層?
可是徐薰卻是怎麼做的?
是個人,也會對徐薰這種行爲不齒。
楊云溪嘆了一口氣:“說到底,也不過是我自己當初一開始便是做錯了罷了。”利益這種東西,從來都是改變人心的,一時或許不會,可是等到天長日久呢?
這頭尚還沒感慨完,那頭卻是有人匆匆的進來稟告,連先敲門也是顧不得了,一進了屋子,就喘着氣稟告:“娘娘,不好了。惠妃娘娘出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