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溪這頭一聲苦笑,只覺得這是一個無法解決的難題。那頭那太醫同樣也是一聲苦笑,只覺得自己在劫難逃。
兩人都是頭疼心驚,同時竭力思考自己改如何去度過這場劫難。
最終,楊云溪率先開口:“太醫便是先留一會兒罷。要不了多久殿下應該就會回來,到時候且讓殿下做決斷罷。”
楊云溪想得很明白:這事兒她自己是做不了這個決斷的。這件事情,哪怕她再怎麼的想要解決了,可是追根究底她是沒有這個資格去解決這件事情的。
她瞞不住這事兒。縱然一時瞞住,可是日後若是一旦走漏了風聲,那麼情況只會比如今更爲危急百倍。與其苟且偷安,倒不如走另一條不同尋常之路冒險一搏。
那條路,便是她親自告訴朱禮此事兒,讓朱禮來做一個決斷。這樣的舉動也更爲符合她一貫以來在朱禮面前表現出來的樣子,那就是絲毫不對朱禮有隱瞞。
一些小事兒朱禮不問她可以不說,可是這樣的事情,她卻不能不說!
也唯有這樣做,楊鳳溪纔會有一線生機!
孩子若是朱禮的,自然不必說,朱禮肯定會在意。可若孩子不是朱禮的——那就更不敢瞞着朱禮了。
這就是楊云溪的思量。
而這一幕在旁人看來,卻顯然是她要大義滅親的意思了。
不僅是衆人都如此認爲,就是楊鳳溪亦是如此認爲。
楊鳳溪慘淡一笑,看了楊云溪一眼最終絕望閉上了眼睛。不過心裡,卻是有怨恨和不甘心的。甚至,她也不再如同以往一般對楊云溪惡言相向,譏諷咒罵,只是沉默。一切只因楊鳳溪心裡明白,事到如今她的下場已定,根本也不用再做那樣的舉動了。
沒有意義。
而太醫則是滿心驚懼——在他看來,楊云溪打算大義滅親,那麼他的下場呢?
冷汗在這一瞬間都是陡然冒了出來。太醫猶豫片刻,斷然看向楊云溪,低聲道:“不知貴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楊云溪微微一怔,隨後看了太醫一眼,立刻也就明白了太醫的意思:太醫應該是想要和她談談條件了。畢竟掌握了這麼大一個秘密……
不過楊云溪卻是不知道,她卻是猜錯了。她和太醫兩人此時的心思,卻是一個天一個地。
楊云溪自然也沒拒絕太醫的意思,直接點點頭然後直接出了屋子。只是她往外走的時候,卻是在想,她該如何才能安撫住太醫?
楊云溪也沒糾結太久,很快她就想到:這事兒告訴朱禮後,朱禮自然會壓下這個太醫,讓這個太醫不至於將消息傳出去。
一時站在了院子裡。楊云溪屏退左右,這才淡淡開口:“不知太醫想說什麼?”因料定了太醫是想談條件,所以楊云溪便是故意擺出了這般的神色來。
而在太醫看來,楊云溪這般冷淡的態度,卻是在遷怒。當下心中更是惶惶,想了想決定直接開門見山,也就不去拐彎抹角了:“貴人,此事兒我以爲還是不要走漏了風聲纔好。這個孩子……咱們可當什麼事兒也沒發生過,畢竟這事兒也不是什麼好事兒。說出去對誰也沒好處。”
太醫這頭一開口,楊云溪便是反應過來自己這是猜錯了對方的用意。當下便是擡了擡眼眸,看了對方一眼,只覺得這人倒是識相,也很大膽。
不過這樣的人,她喜歡。與這樣的人合作,是最合適不過的。
“哦?那孩子如何呢?總不能就這麼生下來。”楊云溪直接反問一句,要探明對方的心思。
太醫咬咬牙,直接斷然言道:“自然是不能留。我可以將墮胎藥悄悄的湊一副出來,且不讓任何人發現。”
楊云溪面上沒什麼表情,不過心頭卻也是對這太醫越發的讚許了。當即問道:“你叫什麼。”
“劉意。”太醫答道,微有些惴惴。
楊云溪則是看了一眼劉意:“你怕被這事兒牽連?”
劉意苦笑,心道:這不擺明了嗎?
“你倒是聰明果斷。”楊云溪笑了笑,不過因爲楊鳳溪懷孕這事兒她這會子正是心情糟糕,所以笑容倒是顯得有些陰冷。
這樣的笑容,卻是劉意的心中更加的忐忑不安起來了。
劉意看着楊云溪,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楊云溪到底是如何思量的,便是有些着急:“貴人,此事兒不可告訴殿下。否則,對貴人也是沒有好處!貴人畢竟會擔上責任——”
楊云溪自然明白劉意說的都是實話,她的確是該擔上責任。督查不言之責。事實上,此時她心裡除了憤怒之外,還有愧疚和後悔。早知如此,她當初就不該去阻撓楊鳳溪進宮的事兒。早知如此,她就不該一時心軟留下楊鳳溪。早知如此,她就不該對楊鳳溪放鬆半點。
是她的心軟和疏忽,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否則的話,即便是楊鳳溪有那樣的心思,此事兒也不可能到了如今這樣的局面!楊鳳溪有責任,她的責任卻又何嘗不是沒有?
楊云溪輕嘆了一口氣:“你這個法子原是不錯的。你不知,我不知。將這事兒掩蓋過去。不過……此事兒我另有打算。不管如何,我會保證你無虞。但是——”
楊云溪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劉意。
劉意很快明白了楊云溪的意思。也知道自己是魯莽了——或許楊云溪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波及他。是他自己嚇得自己方寸大亂,這才造就瞭如今的局面。
不過事已至此,而且的確他知曉了這事兒已經是和楊云溪是一條船上之人,所以劉意只略一猶豫便是點頭誠懇道:“聽憑貴人差遣。”
“你只需替我看顧好我的身子即可。我這一胎,可以交給你來保。”楊云溪微微一笑,定定看住劉意:“我不知以前你爲誰效力,我也不管你還會收誰的銀子。不過,我若是有半點差池,或是我的孩子有半點的差池……”
話未完,卻是讓劉意樣的冷汗再一次的冒了出來——楊云溪這雖說是送給他一場造化,可又何嘗不是一種無聲的威脅?
楊云溪安,則她安。楊云溪危,則他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