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禮顯然也是真累了,洗漱完畢熄了燈,幾乎是一沾了枕頭便是直接就睡了過去。
楊云溪看着朱禮這般,倒是真生出幾分擔憂來——皇帝的頭風到底嚴重到了什麼地步?竟是朝政半點不管了,全讓朱禮一人擔着。
若不是朱禮以前便是讓先帝帶着參與朝政的,只怕這會子朱禮便是要被壓垮了了:朝政上的事兒比不得其他的,不懂不能裝懂不說,更是半點不能馬虎大意。
朱禮歇在薔薇院的事兒,第二日自然還是傳到了李皇后的耳朵裡。
李皇后這下卻是真是惱了,當即便是沉聲吩咐:“去,叫楊氏過來。”
“這……”女官遲疑片刻:“娘娘,楊貴人還在坐月子呢,這般叫來也不大合適——”
李皇后冷笑一聲:“這早過了一個月了,哪裡還要坐什麼月子?真真兒是可笑了。去,將她給我帶過來。拖也拖來!我倒是要看看,她有沒有那個膽子,敢抗旨不遵?”
李皇后態度堅決,宮人自然也是絲毫法子也無,最終只能是無奈的應了一聲。而後心中只盼着朱禮千萬不要遷怒了自己纔好。
李皇后的人到了薔薇院的時候,楊云溪剛用了早膳準備給小蟲兒餵奶。不過這麼一來人,她也只能是作罷,先叫蘭笙去將人迎了進來。
對方代表的是李皇后,楊云溪自然也是不可能怠慢了。當即便是起身迎了——雖說是在坐月子,不過如今她也不需整日躺着了,只要不出屋子好好休養着便是行了。
來的是個年長的嬤嬤,倒是客客氣氣的:“奴婢請貴人安。”
楊云溪笑着免了禮,便是開門見山:“可是皇后娘娘有什麼吩咐?”
那嬤嬤看了一眼楊云溪,打量的神色讓人倒是覺得有些不舒服:“貴人這是已經可以下地了?”
不明白對方問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楊云溪便是客氣的答道:“太醫說,雖說是坐月子,也不好成日只躺着。那般氣血不活的也容易埋下病根,能動的時候便是起來走動走動,對身子是好的。”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楊云溪發現在自己說完話之後,對方卻是大有鬆了一口氣的架勢。
隨後就只聽得那嬤嬤道:“那還請貴人跟奴婢去一趟皇后娘娘跟前罷。”
楊云溪登時就明白了對方爲什麼會鬆了一口氣了——自己能走動了,那麼去李皇后跟前不也是名正言順了?不也是不會讓對方交不了差了?
李皇后這般召了她過去,自然也是沒安什麼好心。可是卻也不可能不去。楊云溪只是剎那間便是做出了決斷:“既是如此,且容我換身衣裳可好?”
這點子要求自然也不可能會被不同意。
趁着換衣裳的時候,楊云溪便是吩咐蘭笙:“若是情況不對,悄悄兒的叫人去請殿下來。”
蘭笙登時就緊張起來:“要不現在就去——”
“現在皇后娘娘也沒將我如何呢。你就巴巴的去請殿下,像什麼話?”楊云溪搖搖頭:“情況若是不嚴重也就罷了,能不去就不去。可知道了?”
這麼一說,蘭笙倒是委屈上了,期期艾艾的問:“那難道這個委屈咱們就這麼受着?”
楊云溪燦然一笑:“不這麼受着,還能如何?那是皇后娘娘,今兒咱們躲過了這一回,可下一回呢?下下回呢?倒不如讓她出了這口氣,以後也就沒事兒了。”否則的話,皇后想要找她的麻煩那還不容易?朱禮也不可能時時刻刻護着她不是?
蘭笙想想,覺得雖然是這個道理沒錯,可是聽着還是覺得委屈,癟了嘴道:“主子還沒出月子呢,皇后娘娘就這般,也太過分了一些。”
雖然知道蘭笙是在替自己抱不平,不過楊云溪還是沉了臉訓斥道:“蘭笙,這話若是再讓我聽見,你便是不必在我跟前服侍了。你忘了上次殿下打死的那些宮人了?皇后娘娘行事兒難道是你能議論的?是你能置喙的?”
蘭笙被這麼一嚇,登時想起了當日的情形,便是白了臉,乖乖認錯。
楊云溪換了一身衣裳,又梳了頭,周身都是裹嚴實了,這纔跟着那嬤嬤一路往李皇后宮中去了。
出了門,楊云溪深吸一口氣,只覺得帶着冰雪清香的冷冽氣息登時充盈了她的整個肺腑。
一路到了李皇后跟前,楊云溪便是恭敬的請安。然而李皇后卻並沒有叫她起來的意思。
既然李皇后不叫她起來,她自然也是隻能這麼硬撐着。不大一會兒便是覺得腿上痠軟得不行,就是人也只覺得暈眩起來。這便是氣血虧損的結果了,之前還不覺得,此時經歷了這一遭,楊云溪便是深切的感受到了自己身子到底已經成了什麼樣子。
“起來罷,賜坐。”李皇后笑了一笑:“老了,記性不好。倒是忘了叫你起來,讓你這麼蹲了半晌。你卻是沒事兒罷?你還年輕,想來也是受得住的。”
李皇后這麼一說,楊云溪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是笑了一笑:“給皇后娘娘行禮,也是妾該做的。”
如此綿軟的態度,皇后脣角的笑意便是緩和了幾分。隨後漫不經心的問道:“聽說昨兒大郎又在你那兒留下了?”
楊云溪不假思索的答道:“回娘娘的話,是留下了。昨兒殿下來看小蟲兒,說了幾句話後便是又困又乏,本想着小憩片刻再走,誰知卻是睡得熟了,誤了時辰。妾見殿下最近勞累異常,也沒敢叫醒殿下。是妾的錯。”
之所以主動承認錯誤,楊云溪想得也很簡單:既然李皇后都叫人將她叫來了,她若辯解自己沒錯,只怕也讓李皇后更加惱怒。倒不如順水推舟,只說自己的確是錯了。反而如此一來,李皇后也沒什麼可追究的了。
李皇后便是皺了皺眉,也不知是爲楊云溪的話皺眉,還是擔心朱禮。
良久,李皇后徐徐出聲:“如今你不能侍寢,太子跟前又添了新人。你便是該勸着殿下多去親近她們纔好。太子如今膝下就只有一子一女,須得多繁衍子嗣纔是。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