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溪倏地笑了,不過卻是有些冷笑的意思:“親人?他們算什麼親人?在他們看來,我不過是個物件。覺得好就拿回來,覺得不好就丟掉罷了。”
古青羽垂下眼瞼,“可你心裡當這層關係不存在,別人卻不會。你若真如此……”只怕第一個受到質疑的就是楊云溪自己。
楊云溪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不過既是明白,她也早就想過這個問題。當下輕輕一笑:“現在我都還沒有條件去做想做的事情,這些也犯不着去擔心。真要有了那樣的實力,我再擔心不遲。”
於是話題又重新歸到了進宮這件事情上,古青羽蹙眉勸道:“你想復仇也不一定要進宮去,在宮外一樣可以。再說了,進宮之後你也不一定就能如願以償。縱然是被賜人,估摸着也不過是做個側妃或者侍妾……”
“我想當女官。”楊云溪微微一笑,表示古青羽是真誤會了:“那****說過選秀剩下的,很多是做了女官。我想過,做女官是極好的。”女官雖然大部分不夠風光,甚至到了老了還有些悽慘。可是卻也有一種例外:深得主子信任,一路升職上去。最終可比肩正兒八經的三品大員,甚至若是皇后身邊的女官,是有二品大員的待遇的。
這個二品大員待遇,雖說比起真正的朝廷二品大員有些差距,可是走出去,卻也是足以威風八面了。
這樣的人,更是衆人拉攏的對象。若真能到這一步,那想要動楊家,也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
況且,若真到了這一步,她也能替楊鳳溪撐腰的。唯一不好之處,便是她大約這輩子都不會再嫁人了?
可楊鳳溪想得很明白,想要得到,就先要付出。與其被楊家利用拿去聯姻,後半輩子過得不痛快,倒不如進宮去搏一搏。
若輸了,只當她自己沒本事罷了。
此意已決,再無動搖。
面對楊云溪堅定的神色,古青羽一時之間也是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半晌才喃喃道:“做女官和做宮女,其實沒什麼區別。”都是伺候人罷了,只是做女官到底聽着好聽些,也不用做粗苯的那些活而已。
楊云溪微微一笑,神色淡然:“我知道。”
“想要一路升上去,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兒。”古青羽再勸。
楊云溪依舊淡然:“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若我不去搏一搏,又怎知不可能?”等着天上掉餡餅,不如主動出擊。
古青羽終於無話可說。最終她輕聲道:“我應該是比你後進宮,到時候,我想法子將你要到我身邊如何?”
楊云溪一怔,隨後蹙起眉頭來下意識的就想拒絕:“我——”
“並不是因爲拿你當朋友想偏幫你,而是我若進宮,身邊沒有可信賴的人。我要有自己的勢力,我要一個全心全意替我打算的女官在身邊輔佐我。”古青羽淡淡的笑着,眉目間卻是有一種氣度。
楊云溪看得怔怔的,心裡不由得道:這纔像是皇長孫妃,這纔像將來的太子妃,甚至將來的皇后娘娘。若無這樣的氣度,憑什麼母儀天下?憑什麼豔壓羣芳?統率六宮。
思量片刻,楊云溪便是燦然一笑:“若能如此,卻是我的榮幸了。”
古青羽也笑了,隨後低下頭去又恢復了叫嬌怯少女的樣子:“只是,其實你若真想報復楊家,我也可以幫你——”
“無功不受祿。”楊云溪想也不想的拒絕了,然後又道:“我想憑着我自己的實力來做我想做的事情。”
唯有如此,她纔會覺得痛快,纔會覺得薛月青在天之靈終於可以瞑目。
古青羽笑容燦爛幾分:“也好。”這纔是她認識的楊云溪纔對。
楊云溪看着古青羽的笑容,也是笑起來:“在關心我之前,你倒是該先養好自己的身子纔是。你難道不知道郡主都快急瘋了?”
古青羽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卻是我自己多想了。”只是,還有些話她還沒說完。她或許是多想了,可是她和皇長孫的婚事,卻顯然也並不如楊云溪說的那樣簡單就是了。裡頭更深的利益牽扯,千絲萬縷根本理不清楚。
可有一句話楊云溪說得很對。她這樣下去也沒用,倒不如放寬了心,好好的養着身子,好好的活下去。路是人走出來的,自己都不努力的話,別人縱想幫你,也是無從下手的。
“選秀是在下個月正式的發出告示來,你若想進宮,便是可以準備了。”臨走的時候,古青羽如此提醒了楊云溪一句。不過她沒說的是,這一次選秀,還會給皇長孫選幾個侍妾。所以從心底來說,她對這場選秀的感受很是有些複雜。
楊云溪點點頭,鄭重的向古青羽道謝:“多謝你了。你好好養着身子,咱們說不得下一次見面就是在宮中了。”
從古家回來的馬車上,夕月便是忍不住開了口:“小姐真要進宮去?”
“嗯。”楊云溪閉着眼睛假寐,口中輕聲含糊的應了一聲。
“那我們到時候能不能跟着一起去?”夕月的聲音有些忐忑,卻也堅定。
楊云溪睜開眼睛,笑着看了一眼夕月:“不能。到時候我會妥善安排你們的去處的。”
夕月頓時急了:“可小姐你一個人——”
“進宮不是隨便能進的。”楊云溪笑了,“再說了,你們這樣的年歲,差不多也該嫁人了。進宮去蹉跎年華再出來,只怕就找不到好人家了。”
而且,她進宮尚不知是什麼樣的未來,她更捨不得帶着夕月她們任何一個去陪她冒險了。
“媽媽年歲大了,我進宮去後,你們先去薛家安置了。你替我好好侍奉着媽媽,知道嗎?”想到如今已有些老去的李媽媽,楊云溪忽然心裡就不捨起來。
馬車轉了一個彎後,忽然就停住了。楊云溪納悶,便是示意夕月問問。
夕月剛探出頭去,便是看見自家的馬車被人橫馬攔住了。
“小姐,咱們的馬車被攔住了。”夕月縮回馬車裡,有些惶恐:“瞧着有些來者不善的樣子。”
楊云溪頓時蹙眉,也悄悄的將簾子掀開一條縫隙往外看去,這一看不打緊,卻是驚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