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溪這頭回了薔薇院,蘭笙便是過來了。蘭笙給楊云溪看了一張銀票:“這是李良娣院子裡遞出來的。五百兩銀子,就讓人替她傳一句話。可真真兒是大方。”
蘭笙這般說着,語氣裡便是有些譏誚和嘲諷。
楊云溪看了一眼銀票,登時也笑了:“是挺大方的,五百兩銀子可不少。看來李家這些年下來,到也是實力雄厚得很。”
頓了頓,她又才又問蘭笙:“熙和這是讓人給誰傳話?可是給皇后那邊?”
蘭笙點了點頭:“主子一猜就着。”
楊云溪看着蘭笙這幅樣子,不禁搖頭:“你就拍馬屁罷。真當我看不出來?”一面說着,她一面將外頭的外衫脫了下來,“外頭熱得緊。皇后那兒許是怕涼了,也沒用太多冰盆,坐在那兒便是直冒汗。”
歲梅正好從外頭端了酸梅湯進來:“那主子快喝一口,冰渣子都還沒化呢。”
酸梅湯本來就是冰鎮着的,等到要喝的時候便是往裡頭再加兩勺子冰渣子,那便是再舒爽不過了。楊云溪應了一聲,接過來美美的喝了一大口,只覺得一股涼氣從喉嚨下去,再從內往外的散發出來,登時就叫人忍不住滿足的喟嘆了一聲。
楊云溪喝完了一碗酸梅湯,這才又看向了蘭笙:“既是如此,那就滿足了李良娣這個心願罷。畢竟,她時間也不多了,讓她死心也好。”
話就算帶給了李皇后又如何?任憑熙和她再怎麼巧舌如簧,又哪裡比得過李家?又哪裡比得過李皇后的親兒子朱啓?
李皇后爲了朱啓連皇帝都敢算計,連養育疼愛多年的朱禮都可以算計,更別說一個熙和了。
所以,楊云溪確熙和必定這一次是隻會吃個閉門羹的。李皇后絕不可能出手。這一點毋庸置疑。
蘭笙倒是還有些擔心:“這——”
“主子既是這樣說,那自然是有主子的道理,蘭笙你只管照做就是了。”歲梅倒是相信楊云溪。當下收了碗的時候笑吟吟的又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蘭笙白了歲梅一眼:“就你嘴甜。”
歲梅笑嘻嘻也不惱,反而是道:“可不是麼?那你那一碗酸梅湯,我可幫你喝了。”
蘭笙最是怕熱。一聽有酸梅湯,登時也不和歲梅拌嘴了,忙賠笑道:“好姐姐,給我留着罷。”
楊云溪笑着看兩個丫頭你來我往的鬥嘴,倒是心情陡然就放鬆了下來。靠在椅子背上,倒是微微有些睏倦了起來,便是乾脆道:“我先眯一會。不然晚上就該沒精神了。”
歲梅和蘭笙應了一聲,便是都沒再多說話,將楊云溪在軟榻上安置了便是趕忙退了出去,唯恐擾了楊云溪的休憩。
楊云溪在歲梅她們退出去之前,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來:“話帶到可以,銀子便是送去給殿下吧。殿下如今應該正缺銀子呢。”
朱禮自然是正爲了銀子發愁的——朝廷素來兩處用銀子最嚇人:一是軍餉,二是賑災。這兩處一旦要用銀子的時候便是都像個無底洞,怎麼也是填不滿的,再多銀子塞進去也是能消耗掉。
而偏偏這一次的災情還是特別嚴重。
現在光是聽見“顆粒無收”這四個字,朱禮都是覺得分外的頭痛。
銀子,最缺的就是銀子。
所以楊云溪叫王順送了那張銀票過去的時候,朱禮先是一愣,隨即聽了事情始末之後便是立刻明白了楊云溪的意思:楊云溪是說,李家有銀子,一句話就能給五百兩銀子,想想便是知道李家到底有多厚實的家底了。
只是這銀子畢竟是李家的,就算明知道李家有……
朱禮略微沉吟了一番,盯着那銀票倒是忽然就有了主意。
朱禮將那銀票用鎮紙壓了。隨後吩咐劉恩:“去請李翌年進宮來,就說我有件事情要與他說。”
李翌年是熙和的父親,是李皇后的弟弟,不過倒不是嫡親的。只是李家他那一輩裡頭,就屬他是最能幹的,所以如今李家是李翌年當家的。
劉恩倒是不知朱禮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不過卻也不耽誤劉恩飛快的去將李翌年請了過來。
李翌年被叫過來的時候,倒是還有點兒糊塗,路上少不得向劉恩打聽了起來。
李翌年以爲他這樣一問,劉恩必定是要告訴他的,可是誰知道……劉恩卻是隻說不知道。李氏翌年起初以爲劉恩是故意賣關子不肯給他臉面,倒是還有點兒惱。
劉恩人精似的,自然是看得出李翌年的心思,當下一再賠笑道:“殿下的心思我是真不清楚,也不敢妄自揣度,就怕說錯了到時候誤導大人您。就算您大人有大量不在意,可是我這心裡如何過得去?不過想來,也許倒不是什麼大事兒,應是和李良娣或是皇后娘娘有關的事兒。”
這話倒是一下子說得李翌年忍不住多想了幾分:要知道朱禮如今馬上就要做皇帝了。而朱禮正妻又剛剛沒了,會不會朱禮是想要在登基的時候一併冊封皇后?
光是想想李家可能一門雙後,李翌年的心都是火熱了幾分。若真是那樣,李家便是真真的是風光無限了。
揣着這麼一顆火熱的心,李翌年踏進了朱禮的書房。
朱禮自是面上什麼也瞧不出來,不過卻也並不妨礙李翌年笑着請安。
朱禮看着李翌年如此的神色,便是經不住微微一笑:“李大人這是遇到了什麼好事兒?心情瞧着倒是不錯。”
朱禮一面說着,一面卻是不動神色的看了一眼桌上的銀票。
李翌年自然是瞧不見朱禮桌上的銀票,而朱禮的笑容也是隻被他當成了和煦。當下他笑道:“卻不是微臣遇到了什麼好事兒,而是微臣替殿下高興,替天下百姓蒼生高興。”
李翌年這話說得冠冕堂皇,自然而然,拍馬屁的功夫倒是一流。
不過朱禮卻是皺了皺眉頭:“這有什麼可高興的?父皇身子虛弱,爲了朝政熬幹了精力,如今是着實需要靜養這纔不得已讓位與我,我身爲兒子,如何能高興得起來?李大人這話以後還是別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