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的最怕便是黑白兩道的人物,因而但幾在勾闌胡。。經營煙‘花’場的,無不在這兩頭全都打點了齊全。此時此刻,瓊芳閣中的‘雞’飛狗跳自是引來了‘門’外好些人圍觀,一時之間說什麼的都有。而等到聽說裡頭那位當紅的頭牌‘花’濺淚姑娘竟是斃命於一個小包廂中,頓時‘激’起了喧然大譁。有震驚的,有惋惜的,有破口大罵的,有捶‘胸’頓足的…………在這不一樣的衆生百態中,也有人匆匆從圍觀的人羣中擠了出來,隨即趁人不備閃進了對面黑漆漆的院子裡。
金粉院是幾天前就關‘門’大吉的。說是爲了避風頭,但眼看着裡頭桌椅板凳一應陳設都賣了個‘精’光,勾闌衚衕的傳聞卻都是說這家得罪了不得了的貴人,於是東家招架不住方纔關了‘門’。只如今這本應當是一個人都沒有的地方,二樓臨街的一扇窗戶卻‘露’着一條縫。那條縫後頭,一個人正站在那裡看着那邊的瓊芳閣和圍觀的人羣。
當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時,那人方纔旋風似的轉過身來,一隻手敏捷地按在了劍柄上。直到‘門’外傳來了約定好的敲‘門’暗號,他才稍稍放鬆了一些,沉聲喝了一聲進來。很快,大‘門’就被人推了開,一個矮小‘精’瘦的身影閃身而入,又反手掩上了‘門’。
“大少爺,‘花’濺淚死了,那幫差役軍士全都撲了個空。眼下事情鬧大發了,順天府的那個班頭已經讓人去稟報李推官,東城兵馬司的人也緊趕着去報巡城御史,至於刑部那邊似乎也正要往總捕那邊知會。”,“怎麼可能!”,窗口的那人一下子往前跨了一步,語氣滿是震驚,“分明是瞅準了人進去的,前後都派了人看着,並沒有瞧見他出來怎麼會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還有那個‘花’濺淚……她連自己這位恩客的模樣都沒見過,怎會丟了‘性’命!”,連珠炮似的反問了兩句,見來人低下頭並沒有回答,他方纔氣惱地在牆上捶了一拳,罵了一聲畜生這才冷靜了下來。來來回回在屋子裡又踱了幾步,他總覺得自己漏過了什麼,可偏偏是想不起來,到最後不得不放下這些思量。
“你去後頭那邊看看可有什麼線索,若是沒有,就讓他們留着繼續監視,至少從今晚到明天不得挪窩,等我的消息。這金粉院還是你和他們三個繼續看着過了這兩天就儘快脫手盤出去,別砸在手裡‘浪’費了錢*……”
“是!”
等到前來稟報的人走了,他纔跟着出了‘門’,卻是直接走的後‘門’。從一條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巷出來,赫然又是一條入夜仍有燈光,甚至也不乏人走動的衚衕這便是本司衚衕。在那迎風飄‘蕩’的燈籠的照‘射’下,他雖是罩着風帽,面目卻仍是流‘露’了出來不是羅旭還有誰?儘管是突然出現在這條衚衕裡,但到處都是這等裝扮的人,因而他自是絲毫不顯得突兀。須臾,他熟‘門’熟路地上了一戶小院前頭的轎車,輕喝一聲後那轎車就緩緩起行了。
儘管此時已經是夜禁時分,但五城兵馬司對於權貴官員家的車馬自然通融。然而,這輛絲毫沒有任何記認的轎車卻彷彿是早已熟知五城兵馬司的巡行規律所走的大街衚衕拐彎抹角生僻得很,而且馬蹄鐵和車輪軸等等彷彿也是特質的,一路上聲響極小,別說撞上什麼巡行衛士,就連羅旭幾次從後頭的窗簾往後看去,也不見有任何人盯梢。
這一路直到什剎海邊上,巡行方纔嚴密了起來。而這會兒外頭的車伕已經動作敏捷地在車廂外加了一層方格車圍子,又掛起了威國公府的信符。於是當第一隊巡行衛士打照面的時候,立時二話不說閃身讓了過去。平安無事地到了宜園‘門’前那車伕正要從一直留着的西角‘門’往裡頭進去,卻不防旁邊突然竄出一個黑影來,二話不說撤手就將一樣物事往車廂拋去,隨即不等車伕和‘門’房回過神就撤丫子跑了。
“別追了!”
早在那東西從窗簾中飛進來的時候,羅旭就敏捷地閃身讓開,甚至又直接撞開後頭的車簾跳了下來。此時此刻,他沒好氣地喝止了舉着火把要追上去的幾個小廝,疾步過去一把搶過了一個松脂火把,這纔回轉了車邊,一把掀開車簾把頭探了進去。見掉在車廂角落裡的是一個紙團,他方纔把火把‘交’給了一旁的車伕,自己一步跨上車撿起了東西,直接在上頭展開了來。待到丟了裡頭包着的那顆石子,看清楚紙上墨跡淋漓的四個字,他頓時臉‘色’‘陰’得嚇人。
少管閒事!
羅旭冷笑一聲,隨手把這紙又捏成了一團,這才面‘色’沉靜地下了車。見幾個舉着火炬的‘門’房滿臉不安,他便淡淡地擺擺手道:“不過是牟吃飽了飯撐着的妄人,不用理會了。把車‘弄’進去,明日再洗刷。還有,你們這些天日日值夜等候,也辛苦了……”,他說着就隨手丟了個銀角子給領頭的那人,微微一笑說拿着這個去大廚房,料想這時候還沒熄火,正好給你們這些值夜的打一頓牙祭!”,“多謝大少爺*……”
在參差不齊的謝聲中,羅旭點點頭就進了大‘門’。此時宜園早已是一片安靜,他那腳步聲踩在其中,反倒刺耳得磣人。然而,他卻彷彿根本沒注意這些,眉頭緊鎖在一塊,反反覆覆琢磨了許久,最後終於‘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惡人自有惡人磨……就算給淮王逃過這一關,他又不是一點辦法沒有!倒是那之前想不通的地方,他如今想明白了。既是死了人,淮王這把柄無疑就落在了那支使救人的傢伙手裡。到時候,恐怕就是太祖爺留下的那個典故萬般設計,只爲火中取栗了!
傍晚,宣大總督府。
自打在巡撫之後又設了總督之後,統轄宣府大同的宣大總督就向來是一個位高權重的位子原因很簡單,國朝以來對元‘蒙’用兵極其頻繁,尤其是宣府前沿的興和開平,練兵似的‘騷’擾就是一個可觀的數字。然而,此前那一場大戰再加上互市的關閉,讓宣府陡然之間安靜冷清了不少,就連宣大總督府也因爲新添了一位鐵面的主人而變得‘門’庭冷落。
而比一位鐵面主人更麻煩的情形,自然是這兒又住進了一位冷麪的客人。楊進周原本是不想宣揚的”奈何總兵定北侯衛真一個說漏了嘴,人人都知道已經飛黃騰達的他故地重遊,於是一個個紛紛到驛站求見。不勝其煩的他索‘性’搬到了宣大總督府,這下子總算是消停了。換上便裝進進出出多次,又見了此前的不少袍澤戰友,他終於梳理出了頭緒。
此時此刻,將剛剛寫好的密奏用特質封蠟封口裝進了秘匣中,又鄭重其事地‘交’給了信使帶走,他關上房‘門’回來,方纔看着案頭的那一封信出神。讓田姨差車馬行送信回鏡園的時候,他就料到多半是要經過那一關的,如今陳瀾這家書竟是通過官方的娜路送過來,足可見皇帝並未惱了他,想來也不至於惱了陳瀾,心頭這一塊大石頭總算能落地了。
坐下之後,他一把抄起旁邊的裁紙刀,三下五除二破開了封口,伸手一掏就覺察到裡頭足足有兩張信箋,微微一怔的同時,心裡不禁生出了幾分擔憂。待到展開來一看,他的眉頭才漸漸舒展了。
起頭自是說了家中一切都好”從母親的身體到她治家理事順遂,再到陳衍努力爭氣,總之是一片喜氣洋洋。可除此之外”陳瀾並沒有報喜不報憂,皇帝召見時的應答:因此前汝寧伯奪爵事,鏡園中汰換了一批滑胥的舊僕,又進了一批新人;汝寧伯太夫人來訪,說是請她回去主持家務,但爲她婉拒……等到了第二張紙,那筆調方纔陡然一轉,囑咐冷暖,囑咐起居”囑咐衣食,總而言之比之前更是絮絮叨叨”末了提的那一筆卻讓他原就不知不覺柔軟下來的心生出了一絲漣漪。
“兵器?玩器?珍禽?首飾?書畫?典籍?君之平安歸來,尤勝一切嘉飄然若攜妾所猜之物,則君輸一城矣。”
楊進周看得發怔,好半晌才掃了一眼案頭的那物事,忍不住伸手過去。待一層一層又檢視了一遍,他才放心地站起身,又信手把這兩張信箋裝回信封,鄭重其事地放好。只當走回臨窗的火炕時,他方纔‘露’出了微笑。
“這一回,應該能給你一個意外的驚喜!”,五更天的什剎海按理已經到了預備上朝的時候。儘管豪‘門’夜宴常常是什剎海邊那一座座豪宅的習慣,但在如今這種節骨眼上,自是沒有人家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徹夜飲宴。而挑燈夜議密商情的則不在少數,再是達官顯貴,在如今這種節骨眼上就越不敢等閒視之。只鏡園如今男主人不在,論理不用‘雞’鳴而起,可天還沒亮,後‘門’就兩次傳來了少有的急促叩‘門’聲。
第一次,睡得正好的陳瀾被驚醒之後,得知是不知哪裡送來的急信,署名只是知名不具,拆開一看略一掃,見是勾闌衚衕瓊芳閣命案,一個當紅的頭牌被人殺了、儘管乍一看沒頭沒腦和自己絲毫沒有關聯,可她是從陳衍和羅旭那裡知道其中隱情的,接下來少不得輾轉反側滿心思量。
於是,當第二次大‘門’又被人敲開了時,她正好醒得炯炯的。這一回,卻是陽寧侯府的人。來的是一個衣着樸素的媽媽,她只一瞧就認出這是陽寧侯府徐夫人身邊的吳媽媽。吳媽媽一進屋解了斗篷就徑直跪了下來,帶着哭腔說:“三姑‘奶’‘奶’,我家夫人……我家夫人突然犯了病,請來的大夫說情形很兇險,連診金都不敢收,只開了一個方子說試一試……”,PS:小粉紅終於第二啦,哈哈,看能堅持幾小時!話說回來,火中取栗的究竟是誰呢,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