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數日的功夫,萬泉山莊便是另一番光景。
儘管黃媽媽依舊是執禮恭敬,但原本一丁點事情就眼巴巴圍上前來的其他下人就沒有那樣好的涵養了。哪怕不至於叫不到人,可是趨利避害的心思卻寫在臉上,表現在拖拖拉拉的行動上。若是照陳瀾的本意,索‘性’就奉着江氏搬了出去,可黃媽媽卻每每惶然勸阻,到最後乾脆出來行了家法,這偌大的地方這才消停了下來。
然而,這萬泉山莊安靜了下來,江氏身上卻有些不好。她雖不是養尊處優的柔弱‘婦’人,可早年畢竟吃了太多苦,事發之後最初陳瀾還瞞得住,但隨着情況陡轉直下,她自是品出了滋味來,陳瀾這個做媳‘婦’的就再也不好緊緊捂着了。當知道如今外頭傳聞的時候,江氏氣得眼前發黑,險些壞了一貫不拿東西泄憤的慣例。
這會兒,她攙扶着莊媽媽的手緩步來到東屋‘門’口,隔着‘門’簾就聽到裡頭傳來了陳瀾的說話聲:“這兩封信送到京城,一送給安國長公主,一送到陽寧侯府給四弟。記着,不是老太太,是四弟!至於這一封,送到杜府給杜閣老。”
話吩咐完之後,裡頭就傳來了柳姑姑熟悉的聲音:“夫人,如今這種關頭,爲何不向皇上題奏,總得替老爺申辯申辯吧?若怕送不進去,咱們還可以送到酒醋面外廠給金公公,讓金公公設法送給了御用監夏公公,然後轉呈上去。再說,羅世子如今正是內閣行走”何不…………”
“柳姑姑莫非是糊塗了麼!”陳瀾的聲音一下子變得異常嚴厲,,“莫說叔全此次下江南是奉旨行事,就算不是,此次也是前去奉公辦事”若是因爲一兩句謠言就貿貿然陳情,不但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反而更具得我楊家不知輕重!再者,加急送信是要藉助娘留下的那些人,但你不要忘了,他們並不是我的‘私’人,託之於內宦的勾當若是稟報上去,豈不是給叔全多添一條罪名?至於羅世子,正因爲他如今在內閣,所以更加不能給人添麻煩。”
聽到這裡”江氏不禁微微頜首,隨即竟是撤開扶着莊媽媽的手,徑直進了‘門’去。見陳瀾擡頭看了過來,旋即立即起身上前相扶,她便說道:“我在外頭都聽到了”你說得很好。越是在這個時候,越是不能自‘亂’陣腳,確切消息還沒到呢!”
柳姑姑少有被陳瀾這般嚴厲地斥責過,剛剛就已經面‘露’赧顏,此時江氏這話一說,她更是慌忙上前請罪”可膝蓋才彎下去”手腕就被江氏一把托住了。
“我知道你一心都是爲了家裡着想”但如今不比往日,需得更加謹慎。謝罪之類的話就不要說了,心裡明白就行。好了,你就按照你夫人吩咐你的話去辦吧!”
陳瀾見柳姑姑這才擡起頭來,便衝着其微微點了點頭,見其連忙疾步去了”她才扶着江氏坐下。原待要說幾句寬慰的話,可這會兒她蠖動了一下嘴‘脣’,偏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那下落不明的不是別人,是她的丈夫,她這兩天已經勸慰得不少了,眼下還能再說什麼?
“苦了你了。”江氏深深嘆了一口氣,仔仔細細端詳着陳瀾那略顯憔悴的樣子,又搖了搖頭,“原本還想着下了江南,你能好好調養一眸子,誰知道這些天好容易眼看着你身體壯健了,結果又出了這樣的事。全哥是我的兒子,從前也不是沒有經歷過兇險,但這一次卻着實難測……我昨晚上做了個夢,夢見他……”
聽到這裡,陳瀾終於忍不住了,一下子抓緊了江氏的臂膀道:“娘,你不要想這麼多!他一向不是莽撞的人,既然敢那樣做,就總有他的理由,也總有相應的準備。更何況荊王如今也不見蹤影,說不定是兩人早就商議謀戈小好的。鎮東侯世子已經去了南京,鎮東侯府是江南商人最大的主顧之一,諸多消息都能打聽到,我們就不用擔心了。至於那些說閒話的、上彈劾的、幸災樂禍的,就希望看到我們這邊自‘亂’陣腳!”
看着陳瀾那緊抿嘴‘脣’的堅定表情,江氏不覺想起了從前的自己,嘴角一時就掛上了一縷笑容。就在這時候,只聽得外間傳來一聲夫人,緊跟着,芸兒就進了屋子來。
“老太太,夫人。”她沒料到江氏也在這兒,竟是遲疑片刻纔開。說道,“外頭,外頭訌家族長求見。”
“江家族長?哪個族長?”陳瀾見江氏緊皺眉頭,就開口問了一句,見芸兒那表情有些不對勁,她不禁心裡一沉,“莫非來的是江家的三老太爺?”
“正是江家那位老族長。”
“什麼?”江氏前時聽陳瀾說過江大太太來過的事,雖說對江家已經不存什麼香火情分,但人家這樣認低服小,她自然懶得再管那麼多,也就依了媳‘婦’。然而,那位宗‘婦’回去之後,如今這節骨眼上來的竟然又是那位從前‘逼’自己改嫁,不成之後又勒令族人和她斷絕關係的那位族長,她頓時勃然‘色’變,“不見,就說我和媳‘婦’沒那工夫!”
見一向和藹慈祥的老太太竟是‘露’出了這等氣咻咻的表情,芸兒頓時後悔走了這一趟。可是,那江氏族長不‘陰’不陽的樣子又浮現在了腦海中,她不得不硬着頭皮解釋道:“老太太,奴婢當時想着您和夫人眼下沒時間,原就不冷不熱的,想對雲姑姑柳姑姑說一聲之後就回絕了他,誰知道他竟是說……他竟是說,老太太和夫人若是想老爺得好,就請一定見見他。”
“這是什麼話,他想威脅咱們不成!”
江氏竟是拍案而起,可直起身站在那裡好一會兒,她就彷彿蒼老了十歲似的,又深深嘆了一口氣:“也罷”見一見他再說。我一個人去就成了,阿瀾你留下,有什麼消息過來也好隨時措置。之前這些‘亂’七八糟的人來都是你替我擋的,如今其他事情我也幫不上多少”這一茬我去應付就行了。”
聽了這話,陳瀾只得把到了嘴邊的勸解吞了回去,又點了點頭。只是,把人送到屋子‘門’口時,她仍是忍不住添了一句:“若是那邊說了什麼不好聽的,又或者是另有所圖,娘也不用‘浪’費時間,直接送客就是,又或者是使人叫了我過去。
“又不是去吵架,還得特地叫上你做什麼?”
見江氏帶着莊媽媽和芸兒徑直去了陳瀾站在那裡好一會兒,終究是有些不放心。站了一小會,長鏑正好回來,她一見着就連忙招手示意其上前。然而,她還沒開口長鏑就徑直說道:“夫人,我剛打後‘門’來。那邊路上多了不少攤販,瞧着像是賣東西的,可這裡又沒什麼別的住戶,哪怕是下頭人要賣東西,一個貨郎滿就夠了哪裡需要這許多人?這分明是來監視咱們動靜的按我看不如趁其不備,全部都‘亂’‘棒’打走!”
“你呀,這種人打走了,還有下一撥而且平白落人口實,那又是何必?”陳瀾見長鏑口中答應面上卻還有些不忿,便笑道,“你之前跟了長公主那麼多年,武藝是學到了,可也不要只學了那好勇鬥狠,忘了孃的另一條宗旨靜若處子動若脫兔。這一動,就一定要一擊中的,在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上頭‘花’什麼心思?”
“是……奴婢知錯了。”
見長鏑乖乖地點了點頭,‘露’出了好學生似的虛心受教模樣,陳瀾不禁啞然失笑,晦暗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些,隨即纔想起正事,連忙吩咐道:“剛剛江氏老族長來了,娘帶着莊媽媽去見客。因這位是當年的正主,此番前來,怎麼想都是來意不善,我實在是不放心。你悄悄過去瞧一瞧,若有不妥,能處置的就相機處置,不能的話就立刻來報我。
”
“奴婢這就去!”
做了這一番預備,陳瀾這才轉身回房。待到了東屋,見書案上還碼放着那十幾本書,一旁則是‘亂’七八糟堆着些字紙。她上前一把將這些全都‘揉’成了團丟進字紙簍,隨即才坐了下來。緊跟着,就有紅纓說是派出去的小丁有事情稟報,一會兒又是外間說有揚州府消息來,等到長鏑一陣風似的跑了進來時,她竟是幾乎把江氏族長造訪的事情忘在了腦後。
“夫人!”長鏑一進‘門’先嚷嚷了一聲,隨即臉上便‘露’出了不加掩飾的怒容,“夫人,那個老頭子欺人太甚!老太太給他氣得摔了茶盞,這會兒莊媽媽正理論着……”
陳瀾只覺得心頭咯噔一下,不免大爲後悔。當下她也來不及吩咐什麼,急忙跟着長鏑匆匆趕了出去。一路上她原還打算問長鏑幾句,可得知人剛到子哪裡,就正好裡頭莊媽媽出來,竟是被吩咐着幫忙跑‘腿’,一時說不出爲什麼會到那般結局,於是也只得作罷。待到了小‘花’廳,她一進屋就看見一個身穿寶藍‘色’直裰的老人正站在那兒,一旁莊媽媽則是扶着江氏,正滿臉怨怒地瞪着人。
“三老太爺,你不要欺人太甚了!這樣的要求也虧你提得出來!”
那鬚髮蒼白的老人也已經看到了跨進‘門’的陳瀾,臉上順勢‘露’出了微笑:“太夫人何必着惱?相較那些恨不得楊大人就此倒臺,或者乾脆就別回來的人來說,我剛剛這話本就是找到楊大人才算數,否則便是賠本的生意,哪裡算什麼欺人太甚?況且,江氏在江南有良田萬畝,產業鋪子無數,爲了這個承諾,還不知道要倒貼多少錢財出去!”
眼見江氏已經是咬牙切齒,陳瀾的臉‘色’頓時完完全全‘陰’沉了下來。她走上前去接替了莊媽媽扶着江氏坐下,又看也不看那老者一眼,徑直吩咐人去換一盞茶來。待到長鏑送上了茶,又躡手躡腳出了‘門’去,她小心翼翼服‘侍’江氏喝了大半,待見其面‘色’緩轉好些,這才直起了身。
儘管不知道事情原委,但只從江氏和莊媽媽的表現,陳瀾就知道剛,剛斷然不是尋常的細枝末節,分明是眼前的人趁火打劫提出了什麼不可接受的條件,因而出口就絲毫不客氣:“江族長就算你遠來是客,年紀又長,可將我家婆婆氣得如此光景,難道以爲我家相公不在家裡我楊家就沒了人?”
“海寧縣主如此說,老朽擔當不起。”那老者站起身低頭行了個禮,隨即就一字一句地說,“要不是太夫人一心記着舊事,事情原本不至於如此的。江氏雖說不如從前,可在江南卻紮根上百年,素來是有頭有臉的家族,而且江楊兩家原本就是世‘交’。倘若太夫人過年時能接受江氏的一片心意,那麼此次楊大人下江南,江氏自當鞍前馬後竭盡全力又怎會人生地不熟以至於落入別人圈套?如今江氏願意傾舉族之力把楊大人先找回來,這裡頭的風險責多大,想來太夫人和海寧縣主不會不知道。既如此,老夫要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保證而已。”
保證?
陳瀾聞言心中一動不禁側頭看向了婆婆江氏,見其那臉‘色’比剛剛更添了幾分鐵青,她不禁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下一刻,她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握緊了,再一看,卻見是婆婆一下子也站起身來。
“別說全哥和他媳‘婦’才成婚數月將來子息如何還說不準就是已經有了兒子你也休想打這等主意!”
“太夫人,老朽知道這還沒影的事情本就說不準。既如此,那就不若這樣,若楊大人和海寧縣主有子則將來迎娶我江氏嫡‘女’爲媳。若是楊大人十年之內無子,則納我江氏族‘女’爲妾也好綿延子息,如何?”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聲音一下子變得低沉了下來,“爲了這婚約,我江氏一族願意以良田五千畝,旺鋪十間,紋銀五萬兩作爲陪嫁!”
此時此刻,陳瀾終於知道,爲什麼江氏竟然會氣成那個樣子。面對這麼一個市儈似的赤‘裸’‘裸’只談利益的江氏族長,聽完這些話沒有把人直接趕出去,婆婆已經是太有涵養了!相形之下,江大太太那破釜沉舟似的話聽着至少還不至於令人那麼膩味鄙薄。深深吸了一口氣後,看着地上還未被收拾乾淨的茶盞碎片殘渣,她突然眯了眯眼睛。
“來人!”
裡頭的人被慪得半死,‘門’簾外頭守着的那幾個丫頭也同樣是氣得肺都炸了。聞聽這話,芸兒和長鏑立時搶進了‘門’。
“這一地凌‘亂’算什麼樣子?”陳瀾見兩人爲之一愣,便淡淡地說……,快把這兒收拾了乾淨,再去後頭雨聲齋去把老太太常用的‘藥’丸找來。記着,是那個‘抽’屜。”
藉着長鏑頎長的身子正好擋住了江老族長那視線的時候,陳瀾衝着長鏑蠖動嘴‘脣’,長鏑先是一愣,待明白說的是小丁,她連忙點了點頭,和芸兒一塊手腳麻利地取來東西,收拾走了所有的地上碎片。這時候,陳瀾纔回到江氏面前站定了,卻伸手輕輕按在了婆婆肩背上,扶着人坐下了。
“江族長真有把握找回我家相公?”
“自然!”江老族長面上一喜,隨即捋着鬍子道,“沒有金剛鑽,不攬那瓷器活!我既然說了,自然就有我的把握。海寧縣主,不瞞你說,如今的情形已經很不好了,巡按御史周泰同和督漕御史林之善分別都上了本,甚至連揚州樊知府都給捎帶上了,金陵書院的那些學生們也在蠢蠢‘欲’動,更不用說江南官場上的其他人,那兩位不哼不哈的總督巡撫,還有平江伯方翰和南京守備許陽,都是打算見風使舵的。這當口,人越早回來,自然翻盤的希望就越人……”
“夠子,我知道了。”
陳瀾一下子打斷了江老族長那滔滔不絕的話頭,隨即低下身附在婆婆江氏耳邊低語了兩句。另一邊的江老族長見江氏原本緊捏的拳頭一下子鬆了開來,面上的表情彷彿有些微妙,他也就順勢坐了下來,面上‘露’出了幾分得‘色’。
“江族長先請回吧,有些山杳,我還得和婆婆合計一下。”
“唔,這樣大的事情,再商量一下也是應該的,只事情緊急,萬望海寧縣主不要猶豫太久。早得一天,就能早一天有了結果,只是一張婚書而已,相較所得”何止相差百倍?”
眼見江老族長先是一愣,旋即就笑容可掬地站起身來,丟下這樣一句話就大步出了屋子,看那光景哪裡有絲毫先前傳聞中的病象”陳瀾不禁一把捏住了江氏那椅子的靠背。等到外間的聲音漸漸低了,她才朝莊媽媽丟了個眼‘色’,等到人知機地退出了‘門’去,她才輕輕抱住了江氏的手臂。
“娘,髏別擔心。”
“都是我一心只記着當年舊怨,哪怕是虛與委蛇也好,可我就是放不下這段恩怨!”江氏剛剛還堅‘挺’的肩膀一下子耷拉了下來,眼睛也紅了,雙手支撐在旁邊的高几上,聲音裡充滿了疲憊和自責”“他當年能做出那樣的事情,現在這時候跳出來也不奇怪……阿瀾,不能答應他,否則藉着這姻親,他就能如同跗骨之蛆一樣貼上來!”
“娘”我又不是傻子呆子,怎會輕而易舉把自己將來的兒子賣了,或者是把叔全賣了?”陳瀾攬着江氏的肩膀,輕聲說道,“他自以爲這一趟十拿九穩,卻不知道說話太滿”白送了我不少消息。
他口口聲聲說把人找到的承諾”自然是真的知道叔全無恙”否則這什麼婚書,什麼納妾,豈不都是空的?而且我敢擔保,叔全失蹤的這事情”和他有脫不開的關係。只要我們給了這婚書,屆時叔全一‘露’面”他就會立時把消息宣揚開來。再加上他大約以爲捏着叔全的把柄,到時候,叔全不認也得認,我們就是打落了牙齒也得嚥下這婚事。”
“他竟敢真這麼大膽子?不說大里那是大逆不道,他就不怕未來那江氏的嫡‘女’過‘門’,日子不好過?”江氏恨得咬牙切齒,話一出口,陡然之間纔想到了當年自己矢志不肯改嫁,最後被族中嫁出去沒幾年就香消‘玉’殞的那個姑娘,而結果是江氏一族得到了好幾筆大買賣,她不覺又是捏緊拳頭砰的敲在扶手上,“他要的只是姻親,而且諒我們不至於三年五載就讓人死了,藉着這姻親關係正好在江南站穩腳跟…………好算計,好算計,我要是讓他成了,我說……”
江氏一時卡了殼,氣咻咻地哼了一聲,良久才終於冷靜了下來:“你剛剛用的是拖延之計?”
“他既然得了勢,想來江四郎和江大太太的日子不那麼好過,這時候,只要我們拉他們一把,結果就會大不相同。江四郎但使還有辦法,總會來這兒的。不過,即便叔全的事情與這位族長有關,他也頂多是一個小角‘色’,但越是如此,越是不能輕易放過。他統管江氏一族期間,如當年對娘你做的事,想來不知道做了多嚴,這次又如此狂妄,若是不讓他罪有應得,何來天理公道可言!”
除了當年的三叔陳瑛,陳瀾從來沒有這般痛恨過一個人。就是這樣一個行將就木的糟老頭子,關鍵時刻在背後使了這樣的絆子,使局面一下子滑落到幾乎不可控的地步,而且還貪得無厭獅子大開口,她怎麼能放過這樣無恥可惡的人!
“那叔全……”
“娘,你放心。既然猜到了這樣一回事,緊緊盯着,難道還怕沒有結果?”口中說着這話,陳瀾心中卻是暗自鬆了一口氣。既然人沒有損傷,那麼,想來楊進周也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
“好,好!”江氏一下子靠在了那椅子上,半晌動彈不得,“和這樣的人同一個姓氏,我真是一想到心裡就憋得慌!要是他能有應得的下場,我就是減壽十年也認了!”
“娘!”陳瀾沒好氣地捂住了江氏的嘴,隨即才笑道,“哪有爲着這麼一個不相干的人咒自己的?您看着好了,他自作自受的那一天不遠了!”
等到把江氏‘交’給莊媽媽,陳瀾就出了‘門’。從紅纓口中得知長鏑出‘門’之前就吩咐過小丁去悄悄跟上了江老族長,而自己則是緊趕着去聯絡義母安國長公主留下的人,她就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隨即又添了一句。
“這樣,再給鎮東侯世子捎個口信過去,讓他幫忙留心江家動向。他們必定是知道些什麼,從那邊入手,必定能獲知荊王和叔全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