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狐疑,這一日夫妻倆服侍了江氏就寢回房之際,陳瀾就把白天的這些訊息都對丈夫倒了出來。江氏的正寢和他們夫妻倆的院子只隔着一條几十步遠的xiǎo道,此時此刻,後頭的步子聲幾乎微不可聞,只有他們那薄鞋底踏在石子路上的沙沙聲。陳瀾只覺得自己那手被楊進周緊緊握着,但見其輪廓分明的臉上滿是凝重之sè,足有好一會才側頭看過來。
“你對紀曦提過了?”
“還沒呢!他人到現在還沒回來,再說我也想先聽聽你的主意。”陳瀾覺得手心有些發膩,索xìng掙脫了他的手,卻挽住了他的胳膊,“如果只是他一個人,我直接去和羅世子打個招呼就行了。可既然今天一天就有十幾二十個,爲了這個去特地說道一聲就沒必要了,想來羅世子也會覺得不對勁。我只是怕,萬一這情形激起……”
“我們這些大男人都在這兒呢,你不用擔心!”說這話的時候,楊進周的眼神中滿是炯炯神采,隨即就淡淡地說,“先頭你和蕭世子都能撐到那份上,更不用說現在了。事情到這份上,我們原本就有所預備。瀾瀾,明天你那公主劍借我一用。”,“啊?”
陳瀾只覺得心裡狠狠悸動了一下,可是,對上那沉鼻的眸子,她到了嘴邊的疑問最終還是吞了下去。若緊緊是政務局勢,能說的楊進周都不會避着她,可是,倘若是軍務”她即便開口又能去問什麼干預什麼?於是”在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她輕輕點了點頭。
“你既然要帶上孃的那把劍,那就把xiǎo丁和xiǎo武一塊帶上吧。”見楊進週一皺眉頭彷彿要拒絕,她就沉下臉說,“我這兒有長鏑紅纓,再加上外頭那些家丁家將,還有鄭管事在。至不濟,木老大也是在江南地頭極熟的,不怕沒人使喚。你帶上他倆,我和娘就都心定了。”
“你啊!”
楊進周忍不住伸手róu了róu陳瀾那光潔的額頭,彷彿擔心那上頭提早出現皺玟似的,隨即才點點頭道:“好吧,他們兩個我帶上,畢竟是長公主給你的人”隨機應變應當是不錯的……對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先到外頭去一趟,你先回房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見陳瀾猶豫片刻就答應了,不多時,隨行的柳姑姑和紅螺長鏑就跟着她漸行漸遠”楊進周這才轉身徑直往外走去。直到出了二mén,他立時招來一個xiǎo廝吩咐了一聲,接着就立時轉舟了二堂。才坐下不一會兒,一個魁梧的人影就掀開mén簾進了屋子來。
“大人”您找我。”
“明天你留下。”
聽到這話,秦虎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本能地問道:“可是,大人之前不是說讓我隨您一塊去嗎?雖說有長公主當年留下的人,可這轉眼又是好幾年過去了”要有個萬一……”
“哪裡來那麼多萬一。”見秦虎盯着自己看,滿臉的不贊同”楊進周也懶得再和這個大塊頭多說,當即沉聲吩咐道,“這是軍令,不是和你商量!明天xiǎo丁和xiǎo武隨我同去,我再帶上幾個人,所以總兵府剩下的人就歸你統管,你給我把這兒看好了。”
“大人!”秦虎一下子有些急了,“這南京城怎麼說還有許守備,他之前已經擺足了姿態,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的,反倒是您,就憑那幾個本地的將領軍馬,天知道還會不會遇到咱們回程那會兒的事。要是您真要留着我看家,要不清蕭世子或是羅世子陪着您去,再不然……”
“別羅嗦了”你以前可沒那麼多話!”楊進周看着秦虎,面sè肅然一正,“他們有他們的事情,我有我的任務。眼下你就立刻回去預備,要是不放心,就把jīng兵強將都給我選好打點好。你別以爲留守就沒事可做了,別忘了鄧冀還在總兵府看押,要是他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這一趟就算事情辦成,那也絕對算不上圓滿!”
秦虎捏着拳頭還想抗辯,最終在那冷冽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垂頭喪氣地單膝跪下行了個軍禮,隨即一聲不吭地退出了屋子。等到他一走,楊進周又坐了片刻就起身出了書房,等順着月dòngmén出去,他就徑直轉往西邊,離着那院子還有老長一截距離”他就聽到了一個吼聲。
“下棋也是你,悔棋也是你”哪有你這樣耍賴的!”
“彆着急彆着急,下棋爲了靜心,你這一着急算怎麼回事?”
“你……不下了!”
聽到這熟悉的兩個聲音,楊進周不禁駐足留步,直到內中一個人氣沖沖地從院子mén口出來,他才慢走兩步迎了上去。果然,就只見蕭朗在看到他之後,那又急又快的步子一下子爲之一緩,往後看了看才朝他走了過來。
“楊兄這是來……”
“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二。”
見楊進周不是來找荊王還是來尋自己的,蕭朗臉上的寒霜立時化去,一沉yín就開口說道:“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回房去說。”
這兩人jiāo談幾句後就往另一個方向走了,而在院子mén口,一個鬼鬼祟祟探出腦袋張望的人也趕緊收回了腦袋,一溜煙跑回了房,在荊王背後躡手躡腳停住了腳步:“殿下,是楊大人把蕭世子找了過去,不知道去商量什麼事。他也是的,過其mén不入,也不和您打個招呼……”
“掌嘴!”
一手拈着棋子的荊王頭也不回撂下了一句話,待聽得背後只片刻功夫就傳來了一記響亮的巴掌聲,他方纔漫不經心地說道,“日後要是再讓我聽到這種混賬話,你就不用在我身邊再呆了!記住自己的本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那xiǎo太監聞言自是噤若寒蟬,頂着那腫的老高的腮幫子跪下磕頭應是”再沒言語一聲就耷拉着腦袋退出了房。他這一走,一旁伺候的另一箇中年太監方纔輕咳了一聲,待要謝罪的時候,卻只見荊王已經在棋盤上落下那顆黑子,隨即拍拍雙手站了起來。吃這突然的動作一嚇,他立時謹慎地閉上了嘴。
“去外頭隨便說道一聲,就說京城那邊來催了,本王十日後回京。”
“啊?”那中年太監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竟是本能地問道,“殿下,您之前不是說……,…”
“本王的話你聽不懂麼?”
“是是是,xiǎo的這就去辦,這就去辦,一定讓那些下頭人都知道。”
荊王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待到那中年太監也走了,他方纔移步到了一旁的書案後頭,用鑰匙打開了案首的一個木盒,取出了裡頭的一本書來。隨手翻了翻那一頁頁已經有些泛黃的紙,他突然沒好氣地呸了一聲。
“這老閹奴”和他開玩笑他還當真了,道這鬼畫符的東西過來,以爲本王學究天人?”
沒好氣地把東西撂在一邊,他方纔珍而重之地取出了另外一封信函。相比那動用不便的王命旗牌,這輕飄飄的一份手札,意義卻重上不少。可他掂着那分量”卻久久沒有打開封套取出裡頭的東西來”而是把裡頭其他信函都騰了出來”將其壓在了最底下。
“希望不會有用上的機會,否則事情可真是要鬧大發了……”回房的陳瀾收拾好一切就上了牀,原打算是等着楊進週迴來,可是頭挨着枕頭就不知不覺睡了過去。mímí糊糊之間,她也曾經聽到身邊有動靜,可眼皮就是怎麼也睜不開,到最後就連那點清醒的意識都沒了。直到一個翻身過來,隱約察覺到身邊空dàngdàng的,她才一下子驚醒過來,這才發覺室內瀰漫着一股少見的甜香。
她素來是少用香料的人,平日裡頂多用些百合香,可是,似那些助眠的香料,她在陽寧侯府時就曾經給祖母朱氏用過,又哪裡會聞不出來?聯想到昨天晚上那種連眼睛都睜不開的狀況,她不由得一顆心倏地一沉,隨即立時高聲喝道:“來人!”不一會兒,就有人伸手撩開了帳子,正是紅螺。就只見她一手利索地把帳子往銀鉤上掛了之後,就彎下腰探進頭來:“夫人醒了?老爺一大早出mén,特意吩咐我們幾個只在外頭等候,不許驚擾了夫人。”
陳瀾那yīn沉的臉sè在紅螺的解釋下稍稍和緩了些,但仍是未曾釋懷。果然,下一刻,紅螺皺着眉頭吸了吸鼻子”最終低聲說道:“夫人,這香似乎是從前侯府老太太常用的安神香,最是寧神益氣促進睡眠的?就是靠着這個,老太太這些年才能每天至少睡足三個時辰。”
知道紅螺細心,從前又是伺候朱氏的,陳瀾也輕輕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纔開口問道:“叔全什麼時候走的?帶了幾個人,臨行前可還jiāo代過什麼,娘那裡可有來過人?”
“老爺是早上卯時多就出了mén,只吩咐不許驚擾,別的都沒說。倒是長鏑之前來言語過一聲,說是xiǎo丁和xiǎo武隨着老爺一塊走了,紅纓身上寸步不離的劍似乎也給老爺一併帶了去。至於老太太房裡,倒是並沒有什麼別的動靜,只有莊媽媽照例來說過一聲,說是不用因爲晨省就吵醒您。”
得知楊進周帶上了紅纓保管的天子劍,xiǎo丁和xiǎo武也隨了他走,陳瀾不禁心下稍安。然而,起牀洗漱過後,她正在妝臺前梳妝的時候,就只聽外頭一陣響動,隨即就是一個人撞開mén簾衝了進來。她原本還以爲那走向來風風火火的芸兒,可透過玻璃鏡子看見是長鏑,她不禁有些吃驚。而長鏑接下來的那句話,立時讓她顧不上才梳了一半的髮髻,一下子站起了身。
“夫人,剛剛我去前院,想要去尋另兩個當年和我們一樣從長公主府出來的家丁說話,結果卻正好看見了虎爺。虎爺從前向來都是跟着老爺同出同入的,我覺着奇怪,就問他怎麼沒跟着老爺,結果他悶悶地說老爺吩咐他留在家裡,可問他究竟爲什麼他卻不肯說。這實在有些不對勁,所以我趕緊就回來了!”
楊進周用了甜香讓她整晚上睡了個好覺,大清早又悄無聲息地帶着公主劍和xiǎo丁xiǎo武走了,卻把秦虎留了下來,這算是怎麼回事?
陳瀾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心情”隨即就看着長鏑吩咐道:“去請阿虎到xiǎohuā廳等着,我立時就去見他……,…等等,看見紅纓,不管她正在做什麼,先讓她過來。”
見長鏑答應一聲就立時飛也似地跑了出去,陳瀾讓紅螺簡簡單單給自己挽個髮髻,就吩咐其留在屋子裡,若江氏那兒有什麼事就暫且搪塞過去。等到紅纓進mén,她就二話不說地叫上其一塊出了mén。走在那青石甬道上,她少不得低聲問起了早上楊進周問其要東西的經過。
“夫人昨晚上就吩咐過,所以老爺要,我立時就給他了。”紅纓雖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可看陳瀾的臉sè不那麼好看,她自是竭力回憶當時的情形,頓了一頓就忍不住輕輕合起了雙掌”“對了,還有一樁,老爺特意提起過,說是讓我和長鏑這兩天寸步不離夫人左右,要是還有什麼luàn七八糟的人上mén攀親會友之類的,一概先擋駕再說”就說是他的話”夫人身體不好,這些天勞累了,一定要好好靜養。”
聽到這裡,陳瀾已經不知道是該感嘆楊進周不負其名安排的周全,還是該惱怒他這一回撇開自己完全不給她質疑的餘地。然而,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她也只能暫時把這些拋開在一邊,待到了xiǎohuā廳中,見秦虎一下子從座位上蹦起來,又是忙不迭地低頭行禮,她就衝着他點了點頭,待落座之後又吩咐其坐下。
“阿虎,叔全今天究竟走到了哪兒去?”
秦虎本就是實心眼的人,雖是早一刻鐘就到了這兒,心裡也打點了許多說辭,可這會兒被這直截了當的問題一砸,他那些準備立時化作了烏有,猶猶豫豫老半天,最終在陳瀾那直視的目光下垂頭喪氣地唉了一聲。
“夫人,大人不讓我說。”他壓根不敢擡頭去看陳瀾的眼睛,只自顧自地說,“大人臨走前吩咐過我,說是讓我把家丁家將全都調派好,連同總乓府原本就有的幾十個親乓,還有荊王殿下*世子羅世子的從人,務必把這地方給看得鐵桶似的。大人說,夫人要是有什麼話,都等他回來再解釋,不許我隨隨便便透露半個字,否則回來之後軍法伺候。”
陳瀾本想着秦虎心眼憨實,只要得法總能問出實情來,誰知道楊進周事先想到,先把這條路給她堵死了。此時此刻,儘管心下仍是頗爲慍怒,但既然問不出什麼,她也不想再拐彎抹角地bī迫秦虎這個憨厚大漢,略一思付就說道:“既如此”外院都jiāo給你了。除了那些親兵和家丁之外,就連mén子xiǎo廝等等也都聽你調派,要還有什麼事,你還可以讓人去鄭管事和木老大那裡傳話。只有一條,不管外頭如何,都給我言語一聲,不許瞞着我。
“是是是,夫人放心就是。”
過了這一關的秦虎鬆了一口大氣,連聲答應。待到一同出來,他親自送着陳瀾到二mén,見長鏑落後了好幾步,他突然咳嗽了一聲。果然,下一刻,那人就悄悄閃了過來,可一到近前卻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着他,隨即輕哼了一聲。
“虎爺如今可是越來越橫了,在我面前支支吾吾也就算了,在夫人面前也是連句準話都沒有,一個勁地搪塞!這會兒留下我又有什麼話說,這麼神神秘秘的!要是讓我捎帶話給哪位姐姐妹妹,我可沒那功夫,得罪了夫人,誰也不會理你!”,秦虎被長鏑這連珠炮似的一席話說得目瞪口呆,好一會兒纔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我不是那意思,是真的大人下過嚴令,我可不敢違了命,那時候不是一頓軍棍就能捱過去的,搞不好大人直接把我踢到了別的地方去……姑娘就不要寒磣我了,就憑我這粗漢,你們平日給我縫補衣裳還不都是幫忙”哪裡是真看上了我?咳咳,剛剛我在夫人面前不敢說,老爺這一去少則一兩日,多則說不準,你們可一定要規勸了夫人,千萬別上外頭,只在府裡安心休養就是,老太太那兒也是一樣。”
“夫人的事哪裡是我們能管的!”長鏑斜睨了秦虎一眼,見其訕訕地哦了一聲,一手支着牆壁犯起了難,她也就不再和這傻大個玩心眼,伸出手去在他面前一晃,這才一本正經地說,“放心好了,這事情我和紅纓心裡有數,回頭一定留意。倒是你剛剛說的什麼縫縫補補,我可得提醒你一聲,咱們這跟着夫人的四個人,我和紅纓那針線活只是湊合,芸兒是最不願意幹這個的,只有紅螺細心,所以你的活計多半都是她包攬,回頭你可別忘了謝人家。你呀,成日裡也不知道怎麼穿衣裳的,縫補你的衣裳要huā的功夫比別的多一倍!”,撂下這話,她也不去看呆若木jī的秦虎,轉身就徑直往裡走。她的腳步快,沒過多久就追上了陳瀾和紅纓。她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原是想進屋之後再稟報,豈料陳瀾突然頭也不回地問道:“難得阿虎那樣實誠心思的人耍心眼,是不是再次吩咐你好好看着我,不要讓我到外頭去luàn跑?”
“啊?”,長鏑愣了一愣,隨即就笑着上拼了兩步和紅纓並行,“夫人怎麼知道,您真是神了……”,……”
“什麼神了,剛剛紅纓就說過,叔全走時那麼吩咐了她一遍,結果他們主從兩個果然都是一個心思,他神神叨叨地把你留下也是爲了這個。”
陳瀾又好氣又好笑,但眼看快到了江氏那院子,她就不再多言,只告誡兩人在江氏面前xiǎo心謹慎些。然而,當進了屋子,見江氏正在那逗着駿兒誦讀詩文,甚至沒察覺到她進屋,媽最初的那一絲擔憂漸漸就放下了。
雖說駿兒懂事,可她素來沒有太多的空閒時間,和他在一塊的時間很少,反倒是江氏常常帶着他讀書寫字練琴,待其簡直就如同親孫子一般。也多虧有了這麼個孩子解去了江氏那寂寞,讓她這婆婆分了心,否則很多事情根本瞞不過去。
一首詩誦完,江氏方纔注意到陳瀾已經來了。見陳瀾上前行禮,她就拉着人在身邊坐下,等到駿兒一本正經作揖之後,就懂事地跟着莊媽媽出了mén,她就用眼神支使幾個丫頭出了mén,這才低聲說道:“你們夫妻恩愛,我自然高興,可你畢竟年紀xiǎo,不能什麼事都由着他的xìng子胡來。就算有那些湯yào,可並不是保準的,若有個萬一,你這麼年輕,到時候受苦楚的是你。要是你臉嫩,全哥那兒我去說!”
陳瀾本以爲婆婆要說什麼,心裡還有些緊張,待聽了這麼一番話,她頓時就懵了。好半晌”她才勉強憋出一句話來:“娘,不是你想的那樣……”
“好了好了,知道你不好意思。你們久別重逢,他貪戀溫柔,你又不可能把他推到別處去,自然是免不了早上起不了身。”江氏說到這裡,見陳瀾臉sè頗爲微妙,也就知趣地沒再順着這話繼續說下去,又關切地說道,“對了,聽柳姑姑說,昨天和平江伯來的那個婦人,是你二舅母?雖說暫時含混過去了,可總不能一直拖着。你把江家的事情處理得妥妥帖帖,讓我少了老大的麻煩,你方家那邊的事情,不如我替你擋一擋。我是長輩,要回絕或是打發他們,都比你容易得多。畢竟,你姓陳,如今又是楊mén婦。這方家比江家好打發……”
江氏不提那最讓人尷尬的事,陳瀾自然如釋重負。只對於方家這一樁,她心頭也有些打算,當下自是婉轉謝過婆婆的好意。畢竟,自己母舅家的麻煩若還要婆婆收場,這實在是拿什麼都說不過去。於是,等到出了屋子,她緩步走在路上,突然就停住步子喚了柳姑姑上來。可是,還等不及她說方家那一茬勾當,芸兒就從前頭月dòngmén那邊探出了腦袋。
“大人,外頭有人跪在咱們總兵府mén口,據說是江家十八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