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戰浴血(15)



春霧濛濛的山地,十幾名日軍端着長槍排成他們慣用的三角隊形小心翼翼的前進。這十幾名日軍是搜捕原住民勞力的衆多日軍的一部分。霧不是很濃,能見度尚可,山林中靜悄悄的,往日常見的鳥啼獸鳴消失了。這夥日軍1931年侵入中國東北以來一直在與中國軍隊和抵抗武裝作戰,戰場直覺相對靈敏。十幾名日軍中的三個斥候兵在距離幹隊五百米的前方搜索前進,斥候兵中打頭的一位總感覺不太對勁,說不好啥時候就要人頭落地似的。真見鬼,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這片被當地原住民稱爲“黑匣子山”的大面積山區,只居住了少量的從未接觸現代文明的野蠻人,都不是正統的中國漢人,恐怕連中國人自己都不把這些人當同胞。“愚昧”、“落後”是形容此地原住民的關鍵詞。愚昧,自然證明原住民沒有受過民族主義的薰陶,沒有國家意識,就別指望他們對不請自來的異國軍人進行抵抗;落後,證明原住民沒有現代化的生產生活設施,更沒有現代化的武器裝備。既然如此,對皇軍士兵唯一的威脅,應來自於山中的兇獸,諸如老虎、棕熊、狼羣之類。

想到這裡,總感覺不太對勁的斥候兵重新放寬了心。其實,真遇到危險了也不用怕,他是擁有現代化武器裝備的受過系統軍事訓練的現役士兵,他有能力讓自己化險爲夷。

放寬心的斥候兵想到一同行動的兩位同僚,忽然好像感受到了同僚身上散出的不安恐懼的氣氛。他爲了打破這種讓他不爽的氣氛,便道:“諸位,請留意你們的腳下,這裡有一坨糞便,很顯然附近有熊出沒!”

“岡田君,多謝啦,留意腳下不如留意各自負責的視角。”岡田的同僚中島應道。

“野蠻人怕是都逃啦,這是一片未開發的處女地,一看就是這樣!野蠻人終歸也是人類,不可能在這種鬼地方存活的。是吧,中島君?”岡田繼續着他的絮叨。

中島說:“是啊,你這麼一說,我也不擔心會遭遇野蠻人的突然襲擊了,這片山區的外圍已經很閉塞了,被我們翻了個遍,就算那些野蠻的原住民逃入這片深山,怕是也早被兇獸啃成了骨架。我們,真不知還在找什麼。”

岡田扭頭看了看這個三人先鋒小隊的另一位成員,一個稚氣未脫的新兵,此時正一臉緊張的負責疏於他的120°視角。岡田將步槍倒掛在背上,對新兵說:“吉野,請放輕鬆,不要聽信鈴木曹長的話,那傢伙就喜歡誇大其詞。是吧,中島君?”

中島不置可否的聳聳肩,從上衣兜翻出一根香菸點燃後深深吸了兩口,陶醉於菸草帶給他的快感中。

叫吉野的新兵道:“可是,兩位前輩,鈴木曹長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在這種地方生活的原住民極有可能停留在原始社會階段,恐怕還有吃人肉的習慣。”

過了煙癮的中島接茬說:“是啊,岡田君,萬事小心吧,支那太大了,在這片土地上,遇到任何人,任何事,都有可能。”

說話中,三人都停了下來,新兵吉野仍心有不安的掃視周邊的山地、怪石和參天大樹。岡田和中島並不太關心新兵的精神狀態,岡田像是參加春遊的中學生,饒有興致地對這片異國的陌生山林品頭論足起來;中島兀自吸菸。

一聲怪異恐怖的吼聲,似人又非人,猛然撞入三人的耳膜,不管震驚還是恐懼,三人齊刷刷的循聲望去,就見一個當地原住民扮相的漢子忽然在一棵參天大樹上獻身。並且,來者不善,這傢伙身上背有弓和箭囊,箭囊裡的花羽箭在以墨綠爲主色調的山林中尤爲顯眼!

發出怪吼的漢子見自己吸引了日軍的注意力後,挑釁的一笑,俯身向旁邊跳去,伸出可稱猿臂的雙臂攀住另一棵大樹的枝條,憑藉慣性,他繼續向下一棵大樹蕩去,靈活性堪比猿猴!漢子先前發出的那一聲怪吼還在山林中迴盪,三個日軍傻呆呆的看着那漢子像猿猴一樣在一棵一棵大樹上靈活地遊走。這貌似已經違反了牛頓力學,這傢伙難道不受地心引力影響?他沒有體重?

終於,岡田反應過來,大吼道:“站住!”與此同時,他摘下掛在身後的步槍,打開保險片後將子彈上膛,可是那漢子蕩得足夠遠了,岡田罵了句髒話,率先甩開大步狂追。春霧濛濛的山地,地表不平且特別溼滑,岡田跑了兩步就猛一踉蹌,跑在岡田身後的吉野來不及反應,直接猛撞在岡田身上,兩人都摔了個四仰八叉。

“你們兩個傢伙搞什麼鬼呀?”中島嘴上埋怨着,跨過四仰八叉的兩個人繼續朝前追擊。然後,斜刺裡飛來的一根長條狀物體讓中島永遠的停下了。吉野定睛一看後發出尖叫,他看見擊倒中島的是什麼了,是一根花羽箭!跟剛纔那個盪來盪去跟個猴子樣的原住民漢子揹着的花羽箭一樣!有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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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是很怪異的敵襲。這樣的裝備,戰國時代就有啊!弓箭!天吶!

來不及再多想,吉野趕緊對天鳴槍示警,霧氣中他看不清他的敵人躲藏在茂密山林中的哪個角落,他只能用槍聲提醒幹隊注意。但願幹隊的救援來得快些!

岡田也清醒了,他看到中箭死去的好友中島,萬丈怒火幾乎衝破他的胸膛。他據槍衝着林中打了一顆子彈,他沒看到敵人就開了槍,他向來這樣,一旦憤怒就不管不顧。回敬他的是一片箭雨。

“啊!不要……”恐懼至極的吉野還沒等喊完一句完整的話,一片箭雨就將他和老兵岡田覆蓋。

鈴木曹長那邊,當聽到第一聲槍響,所有的日本士兵都做好了戰鬥準備。他們本就存有臨戰心態,即便不拿原住民當對手,也要時刻提防兇獸的襲擊。

他們有一定實戰經驗,所以一開始他們並不是很驚慌。可讓他們驚慌的事還是發生了,在這片陡峭茂密、即便晴朗天氣也難見陽光的山林中,他們忽然面對的不是嗜血兇獸或現代化裝備的敵軍,而是一片箭雨!

莫名其妙的遭遇時空隧道了嗎?他們穿越到戰國時代或是更早的時代了嗎?這些疑問他們來不及搞清楚了,慘叫聲驟然而止。氣息奄奄的鈴木曹長,彌留狀態中看到一羣原住民扮相的傢伙。就是這些人向他和他的士兵射出了密集的箭雨,此時此刻,他們正在士兵的遺體上搜刮武器彈藥,一根一根的拔下插入士兵遺體的花羽箭,一刀一刀的割下陣亡士兵的頭顱……

鈴木曹長在震驚與不甘中死去了,促使他死亡的不是插入他內臟的花羽箭,而是一個面容粗獷的當地原住民的開山刀,這把鋒利的開山刀斬下了鈴木曹長的頭顱。

關老爺子環顧一番收拾殘局的青壯獵人,見大家都是一副興奮的表情,更有人說:“鬼子沒啥了不起,還不如惡狼抗揍。”關老爺子清清喉嚨,道:“衆兒郎,在殺死入侵者的同時,我們也要想到,我們公開地與一支由現代化國家支持的強大軍隊對抗了,我們,沒退路了!”

關老爺子的兒子關巴彥說:“瑪,沒了退路的我們,還要去殺更多的鬼子!”

衆獵人紛紛說:“對!關爺爺!咱去殺更多的鬼子!反正家裡老小都離開藍旗屯啦,估摸着趕明兒就能走出黑熊谷進入外蒙,咱沒啥顧忌啦!”

關老爺子欣慰地點點頭,對衆獵人說:“當年我族健兒從龍入關,爲愛新覺羅家打出一片富饒江山的時候,軍中最驍勇的戰士,被大家稱爲‘巴圖魯’,只可惜,因承平日久,此後二百年間竟少有真正的巴圖魯!今天,我想說,倭奴犯境,殺我姊妹兄弟,踐踏我大好河山,我們應該重拾巴圖魯的精神!你們,藍旗屯衆兒郎,從你們決定留在家鄉與倭奴異種決死一戰的那一刻起,已經是當之無愧的巴圖魯!巴圖魯們!讓我們去獵殺更多的鬼子!割下他們的頭顱!讓他們後悔來中國作惡!巴圖魯們!向我們驍勇的祖先學習吧!無所畏懼的去戰鬥!記住,即將戰死的我們,絕不是最後的巴圖魯!列祖列宗會保佑我們的血脈!後繼的巴圖魯們千千萬萬!”

關老爺子的一番話語將一干青壯獵人的戰鬥熱情激發到頂點,剛纔還有人因日本人的裝備精良而暗自害怕,現在他們這一隊人已成功獵殺十多名日軍,看來日本鬼子不是鋼筋鐵骨,花羽箭射在身上照樣完蛋。怕什麼呢?

獵人們忙碌完了,周邊的林中又有鳥鳴傳來,關巴彥仔細聽了聽,確認這是同伴發來的信息,便說:“阿克敦,還有博西勒,他們得手了!”

關老爺子對衆人說:“拿好戰利品,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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