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復之日_光復之日(19)



邊境地區打成了一鍋粥,蘇軍的一些穿插部隊更是迅速進入了關東軍的縱深防禦體系中。從北面逃過來的日本難民逐漸多了起來,日本難民中基本見不到男人,日本男人此時正在用自己的肉去潤滑蘇聯坦克的履帶。

鳳縣二道溝支隊和柳縣游擊隊在行軍途中看見官道上越來越多的日本難民,他們知道蘇聯紅軍終於開動了,只有前面打起來了纔會有這麼多拖家帶口、扶老攜幼的難民,難民隊伍中男人出奇的少,這說明鬼子的情況不容樂觀,只要扛得動槍的鬼子基本都頂到第一線去了。這是好事,對抗聯的拯救行動有極大的幫助。畢竟,鬼子現在的主要目標已不是抗聯。草木皆兵、風聲鶴唳的鬼子,也更缺乏判斷力。

傍晚時分,鳳縣二道溝支隊和柳縣游擊隊抵達了他們的目的地。此時,鳳縣地區的防禦體系已基本成形了,就這麼幾天的工夫。真不知有多少鳳縣鄉親已因此丟了性命。

聯合部隊看見了鳳縣勞工集中居住的工棚區,日軍基本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看得很緊。此時工棚區應該只有一半的人,另一半人還在工地上幹活。日本人命令這些勞工兩班倒,白天晚上的連軸轉,每班工作十二小時,期間只給兩頓水比米多的所謂“雜糧粥”,再就是量很少的雜麪餅子,基本沒有油水和營養。鳳縣的中國居民本就已被日僞壓榨到面黃肌瘦了,而今在吃不飽的情況下幹苦力,難怪會死那麼多人。

唐龍凱指着一處地方對張巖說:“那裡應該就是開闢出來的墳場,埋的全是鳳縣的鄉親。”

張巖等人望過去,根本看不見墳包,日本人是不會給中國人修墳的。這些兩腳牲口對死難的中國勞工,先是將遺體送進臨時準備的焚屍爐裡燒,再把骨灰殘骸收攏一下,隨隨便便挖幾個淺淺的坑,也不分誰是誰,骨灰殘骸早混在一起了,隨便分成幾堆放進坑裡,然後後再蓋上薄薄的一層土,稍微有點風雨,骨灰就被吹出來了,這就是挫骨揚灰啊。

人們又看到,好像焚屍爐那邊正在工作,高高的煙囪連續噴出煙霧,被風一吹,狂亂卻不散,像極了那些死難同胞不甘的冤魂。

潛伏的戰士沒人說話,他們全在努力壓制胸中的怒火,長時間憋着一股怒火只爲戰鬥打響後下手更狠一些。他們必須救出他們的同胞,不能再耽擱了。

天徹底黑透後,聯絡員寸毛奉命再度潛入工地與內線和勞工骨幹們接頭,告知他們行動就在今晚。張岩心裡有主意,在寸毛出發前他特意交代:“對內線要有隱瞞,不要說是咱們本地的抗聯組織的這場行動。”他指了指崔俊熙,繼續說:“場面往大了說,把蘇聯紅軍搬出來,目的是爲了讓內線明白,別耍詐,更別光顧着自己跑,得把老百姓一起帶出來,要不然抗聯和蘇聯紅軍饒不了他們!明白了嗎?”

寸毛當然明白,他嘿嘿一笑,說:“張隊,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兵法攻略,看來還是您玩兒的嫺熟,有機會俺得跟你學學。”

寸毛出發了,留下的人繼續潛伏,抓緊時間吃了幾口東西。

一小時後寸毛就回來了,沒等幹部們問,他先說了一句:“俺感覺不太對勁啊。”

宋子豪問:“咋不太對勁了?說說看?”

寸毛說:“俺說不明白,就是吧,前一次滲透,俺還沒有不對勁的感覺,這次不知咋了,就有那麼一股子怪怪的感覺,可別扭了。”

唐龍凱問:“事兒辦的咋樣?”

寸毛說:“找到了內線和淑珍姐,他們都說讓咱們快點行動,大部分鄉親差不多讓鬼子榨乾了,勉強撐着等抗聯去救。宋隊,淑珍姐瘦得厲害呀。”

宋子豪和唐龍凱的臉色都很不好看,唐龍凱說:“你倒是具體說說,到底哪裡不對勁了?先不要說你的主觀感覺,你要啥也瞅不見,肯定不會感覺不對勁,至少不會那麼肯定。”

寸毛想了又想,說:“仙兒嫂不在。仙兒嫂上次就沒在,淑珍姐說她知道的情況是,仙兒嫂被抽調到鬼子食堂幫廚去了。上次幫廚,這次還幫廚嗎?其實淑珍姐也覺得不對勁。嗯,就是這樣,仙兒嫂不在和淑珍姐說她感覺不對勁,這之後我才感覺好像事情有些不對勁。”

幹部們陷入了沉默,一招不慎滿盤皆輸的情況下,這一情況的發生又太匪夷所思,大家不能不多長几個心眼。

宋子豪突然開口:“寸毛覺得不對勁,還有誰覺得不對勁?”

張巖隊裡的一個顴骨較

爲突出的戰士舉了手,大家一看,正是傳說中那位第六感極爲發達的專職偵察兵,大家都叫他“天眼”。天眼,二十來歲,獵戶出身,五六歲就在山裡野。他那過硬的第六感和翻山越嶺健步如飛的本領,就是多年狩獵生涯給予他的特殊戰鬥技能。他曾經憑藉自身發達的第六感,多次帶領全隊在日軍討伐隊的大力圍剿中脫離險境,可說是全隊的救命恩人。

天眼說:“寸毛是滲透進去之後才覺得不對勁,俺離這嘎達還有三公里的時候就感覺不太對勁了。這裡有鬼子那麼多哨兵和駐軍,可是太安靜了,安靜得過分,安靜得不像有大批鬼子駐紮,這正常嗎?俺覺得這是最不對勁的事兒。熊瞎子和老虎傷人之前,都是很安靜的。”

既然第六感最發達的天眼也感覺不對勁,說明這事兒或許確實不簡單,尤其天眼的最後一句話,太正確了,熊瞎子和老虎傷人之前確實都很安靜。那麼,工地上那片不正常的安靜背後會否真的隱藏了什麼天大的陰謀?

宋子豪問:“龍凱,你也是老偵察了,你怎麼看?覺不覺得哪裡不對勁?”

唐龍凱說:“是有點不太舒服,我是說不太明白,打個比方吧,明明記得附近有個大坑,可就是找不到,偏偏有人一再跟你強調,你記錯了,附近沒大坑,搞得你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記錯了,但忽然你自己又很能肯定,就有那麼一個大坑,找來找去卻還是找不到。我大致就是這麼一個感覺。”

牛蘭花這時說:“莫不是真有問題?”她問寸毛:“你覺得內線和淑珍,哪個有不對勁的地方?”

宋子豪說:“蘭花,你這是啥意思?懷疑內線正常,怎麼你懷疑淑珍?”

牛蘭花說:“舅舅,你別多想,是俺不會說話。”

崔俊熙說:“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不能光憑什麼第六感下決定吧?”

宋子豪說:“不單是我們有人感覺不對勁,關鍵是仙兒嫂在給鬼子幫廚呢,她跟大家不在一起,恐怕還不知要暴動,到時候她要跑不出來,咱咋跟老馬說啊?就說我們之前沒告訴仙兒嫂要暴動是因爲仙兒嫂不在?”

崔俊熙說:“我倒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咱們不能光憑第六感去分析問題呀,單純的主觀主義要不得。我實話實說,當年我哪次開仗前都感覺很不好,可哪次耽誤我衝鋒了?”

宋子豪說:“你說的這叫啥屁話?就你毛子爹那愣了吧唧的揍性,哪次不是人多欺負人少?又有哪次少死人了?關鍵是你毛子爹死人死得起,我們一樣嗎?要是不小心着點兒,爺爺們早八輩子就打絕戶個屁了!”

崔俊熙漲紅了臉:“老宋,你怎麼……”

唐龍凱說:“行了,老崔你別介意,小舅舅你也別激動。事兒還沒辦呢,咱不能自己先起內訌。我的意思是,老崔說的不是沒有道理,第六感嘛,畢竟還是主觀意識太強了些,不試巴試巴終歸驗證不了對錯。”

宋子豪說:“這就不是簡單的對錯問題。龍凱,咱不能錯啊,真錯了,兩支部隊可能有去無回,鳳縣老鄉跟着遭殃。”

這裡面唯一沒發表過自己看法的,只剩下端木雪了,所有人就都看端木雪。端木雪知道自己必須說話了,她說:“我覺得,折中方案比較好,行動時間不變,具體打法變一變,別一開始就用全力,試探着來。行動前加強戰場觀察,稍有不對勁,立刻終止行動,全體向北轉移。”

對於端木雪的說法,所有人都沒表示異議,全都是默認的態度。於是唐龍凱說:“就按端木姐說的辦,但願咱們的第六感都不準,一切按照計劃中那麼發展。同志們,都小心行事,我們真的輸不起。”

張巖說:“但願我們能有個好運氣。”

崔俊熙:“放心吧同志們,開戰前蘇聯紅軍便計劃運用閃電戰術,坦克和機械化步兵集羣會多路穿插迂迴,滿州地區地勢平坦,十分利於穿插部隊發揮速度優勢。就算情況有變,只要咱們迅速往北轉移,沒準兒就遇見紅軍大部隊了,那時候不光咱們安全了,還能搬來些精銳的援兵。總之,事情遠沒有咱們想的那麼糟糕,我堅信。”

唐龍凱說;“都先好好休息吧,凌晨的買賣必須幹好。”

凌晨兩點,計劃中行動的時間,到了這個時段,人最容易犯困,警惕性最鬆弛。所以,此時是最佳夜襲時間。

行動時間之前,派出去偵察的戰士紛紛歸隊,表示沒發現什麼異常。不過,天眼依然說

:“雖然沒發現蛛絲馬跡的不正常,俺還是覺得不對勁。”

另外,先前感覺到不對勁的幾位也仍然有不對勁的感覺。

但計劃依然不變。抗聯輸不起,更等不起。日本人的脾性早被他們摸透了,就算日本人不拿鳳縣鄉親當擋箭牌,就算日本人真的仁慈到工程結束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搞毫無緣由的屠殺,僅憑日本人強制規定的勞動強度,到最後工地上也剩不下多少鳳縣鄉親。

他們也不那麼信任蘇軍,天知道蘇軍什麼時候打到這裡,鬼知道蘇軍會不會吝惜中國老百姓的生命。就算蘇軍真來了,要是蘇軍不爲他們提供幫助怎麼辦?如果蘇軍耍混不吝,不分中國人日本人、不分兵民,一概大炮機槍伺候,怎麼辦?

因此,他們只能冒險行動。如果他們不自己嘗試着解救他們的同胞,至少他們自己認爲,沒有誰能幫助他們。

退一萬步講,他們真的失敗了,真的血本無歸,至少他們爲他們的百姓努力過了,他們死了也不後悔。因爲他們沒忘了自己是中國軍人,他們的所作所爲,都是爲了他們的老百姓。

行動時間到了,聯合部隊分成三個接應小組,由唐龍凱、宋子豪、崔俊熙從三個不同方向展開了行動。

神槍手率先射擊,打滅了將光柱掃來掃去的探照燈。這就是信號,工棚區內部和施工地等中國勞工集中的地方,立時爆出陣陣吶喊聲。早先潛伏到工棚區和施工地外圍的抗聯接應小組的戰士們也展開了行動,押上所有的老本對日軍陣地可能對勞工轉移構成威脅的日軍火力點進行壓制射擊。抗聯的所有武器,包括柳縣游擊隊戰鬥中繳獲的唯一一挺九六式輕機槍,都不再吝惜子彈。如此瘋狂的火力壓制,簡直不像抗聯常年運用的丐幫風格打法。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整整五分鐘過去了,根本沒像計劃中的那樣發生暴動,中國勞工的居住點和施工地也沒有大量的人羣向外奔跑。日軍對抗聯接應小組的反擊,也不似想象中那麼猛烈!五分鐘過去了,工棚區和施工地,竟然全部恢復了平靜。

所有抗聯戰士,腦子裡幾乎同時冒出兩個字:“不好!”

唐龍凱第一個喊:“停火!撤退!”

另一組的宋子豪也喊開了:“弟兄們!風緊!扯呼!”

負責指揮神槍手的張巖喊:“注意戒備!掩護接應小組撤退!”

崔俊熙喊的是:“左右側後發現日軍!交替掩護撤退!”

接下來,好幾個大功率探照燈將抗聯戰士所處的位置照了個通亮,緊接着密集的彈雨從四面八方猛然向位置分散的抗聯部隊襲來。好多曳光彈,就像一場運動軌跡與地面平行的流星雨。真不知有多少日軍,是以何種方式躲過了抗聯的戰前偵察,在這個時候突然暴起,拼了命地往抗聯身上招呼子彈。唯一合理的解釋是,日軍早有準備,這是一個圈套。這個圈套雖然藏得很深,一般人輕易看不出來,但還是騙不過一些經驗豐富的戰士,這些戰士,靠的是多年浴血奮戰得以倖存後,自然生成的直覺。十分不幸,抗聯決定賭一把,於是正中日軍下懷。

日軍早有準備。多路伏兵一齊殺出,憑藉人數和火力優勢將抗聯死死圈住。之前抗聯就分散在四個區域,都不用日軍再費事分割包圍了。三個接應小組和一個狙擊小組只能各自爲戰。

光看日軍的動作就知日軍是有備而來。抗聯戰士來不及想本次行動他們的紕漏出在哪裡,突然而至的強光讓好多人出現了短暫失明的症狀,第一片密集的彈雨就將相當一部分戰士打成了蜂窩狀。

“啊!我中彈了!!隊長救我!!”

“手炮彈!臥倒!!”

“集中火力突圍!!死的別管啦!帶上沒斷氣的趕緊走!!”

三個接應小組的人都在嘶吼着意思差不多的話。張巖指揮神槍手們盡一切可能在遠距離幫助三個基本已被日軍圈起來的接應小組。他們先是打滅了日軍的探照燈,又根據日軍曳光彈的彈道判斷出一些重火力手的位置並予以擊斃。他們的行動起到了一定作用,三個接應小組的阻力沒那麼大了,撤退的步伐快了不少。但很快張巖他們就陷入了自身難保的境地,他們周圍出現了數量更多的日軍,打向他們的火力也更猛。

抗聯的還擊可說微弱至極,虧得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又有黑暗作掩護。在付出相當的損失後,他們中的一部分總算突出了重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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