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來,翠綠的竹海嘩嘩作響,如起伏的海浪,一波波翻滾涌向看不見的遠方,陣陣獨特的清香飄蕩在林間,清新、甘甜,沒有絲毫的異味,吸一口,深沁入心田,是多麼舒服而愜意的事情。
竹林繁盛茂密,挺拔入天際,不少青竹的底下,此時正有無數細小的竹筍破土而出,在風中輕輕搖曳,自由舒展着身姿。
陽光從天際射下,穿過茂密的竹葉,被無情切割成百千塊大大小小的光斑,照在了林中一些隱約的身影身上。
“清兒,我送你個東西......”一身着黑衫的少年,偷眼看了一眼不遠處閉目打坐修煉的粉衣服少女後,壓低聲音對着身旁的藍衣少女道。
話語落下,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塊黑乎乎的小鏡子,在藍衣少女略微好奇的目光中,將其塞到了她的手中。
藍衣少女打量了黑色小鏡兩眼,但見其上光華流轉,黝黑深邃,一看就不是凡物,眉頭一皺,正要婉言謝絕,但還不等她開口,便覺一雙寬厚溫暖的手掌按在了她的手背之上,她心底微微一震,緩緩擡起了頭,看向了身前的少年。
“怎麼,不稀罕蘇大哥送你的法寶?”蘇情眉頭故意皺起,裝出一副不高興的神情。
“不是,蘇大哥,我......”見着蘇情似有些不悅,冰清心中莫名有些慌亂,忙急急開口解釋。
“不是就快點收起來,要是被梅兒那丫頭看見的話,你就又給我惹麻煩了!”聽着冰清急急的語氣和略有惶恐的眼神,蘇情眼中悄然閃過一絲笑意,嘴角忍不住微微揚起。這丫頭,還真是好騙!
冰清怔怔看了蘇情幾眼,略顯冰寒的眼眸深處柔軟更多了一分,在他的面前,她似乎永遠也擺不出那副生人勿進的冷冷表情。
“怎麼,還感動了啊,你這丫頭,誰讓你是我蘇情的第一個朋友呢?”蘇情咧嘴一笑,眼睛微彎,雖然不是什麼翩翩如玉、英俊瀟灑的美公子,卻也有股特特清爽的幹練氣質。
“只是朋友麼?”冰清低低喃喃了一聲,眉梢一挑,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不愉快,用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道。
“清兒,你說什麼?”蘇情沒有聽太清,不由湊的冰清近了些,睜大眼睛疑惑地問道。
“沒,沒什麼!”冰清臉頰飛起一抹紅暈,眼神莫名有些躲閃,她心中那般想法,又如何能說與他知道,雖然她也不知道心中爲何會莫名出現那般想法,但她卻清清楚楚明白自己不討厭那種感覺。
“你,還看......”片刻之後,冰清起伏的心緒漸漸平靜了一些,一擡頭便見到一雙黝黑閃亮的眼睛,正如好奇寶寶一般盯着她看的津津有味,心中羞惱不由再起,忍不住便輕輕推了蘇情一下。
蘇情措不及防,冰清這忽然一推,他身體一下失去平衡,直接坐倒在地,忍不住便“哎呦”一聲。
聲音一出口,蘇情便覺着不妙,身子如一道閃電,迅速退到了遠處,立馬擺出一副閉目打坐,用心修煉的模樣。
冰清目瞪口呆望着蘇情瞬間的轉變,很快也回過神來,忙閉上眼睛,擺出了呼吸吐納的姿態。
此時,林中的衆人已一一睜開眼睛,唯獨雲梅、白牧、血風、林寒四人,雙目仍自緊閉,似修煉到了緊要關頭。
所有人的神色,都是極度的警惕,閃閃的眸光,警惕地在身周迅速掃了一圈,待發現並沒什麼異常後,臉上都露出了詫異的表情,其中一名天寒峰弟子望了身周同峰師兄弟一眼,疑惑地撓着頭道:“奇怪,我方纔明明聽見有人驚呼了一聲,是你們嗎?”
“當然不是了,我們也是聽到聲音才睜開眼睛的!”所有的天寒峰弟子齊齊搖頭,表示並不是自己發出的聲音。
幾乎是下意識地,天寒峰的一衆弟子一起將目光看向了冰清,卻見冰清長長的眼睫毛眨了眨,眼中也是露出了一絲迷惑之色。
在冰清這般神色露出時,所有的天寒峰弟子都陷入了呆滯,他們並不是爲冰清也不知情而呆滯,而是在他們印象中,從沒見過冰清這般表情,他們印象中的冰清始終是冷冰冰的,何時有過這般可愛的表情,就和一高高在上的仙女,某一日忽然在人前露出笑容,如何讓人不驚豔、不呆滯?
冰清見着自己同峰師兄弟豬哥樣的表情,也是覺出自己方纔的表情有些不當,不由心中有些羞惱,惱怒看了不遠處正睜開眼偷笑的蘇情一眼,轉向天寒峰弟子時,眼中恢復了冷色,冷冷哼了一聲。
蘇情與冰清渾沒看到,遠處本似修煉到緊要關頭的雲梅,眼睛悄然在此時睜開了一條細縫,將兩人的小小動作全都看在了眼中,化作了黯然與憤怒。
冰清這一聲冷哼下,那幾名天寒峰弟子頓覺心底莫名起了一股寒氣,聽着那熟悉的冷哼,心中不由打了個冷顫,忙訕笑道:“冰師妹,我們什麼也沒看見!”
這不說還好,一說之下冰清心中更是確信方纔自己的表情着實有些不妥,正欲開口時,蘇情忽然走到了她的面前,將手指豎在脣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遠處的雲梅幾人。
冰清目光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見到了盤膝打坐,雙目緊閉的四人,四人臉上一片嚴峻,眉頭微微皺起,頭頂白氣騰騰,看情形正在修煉的緊要關頭,容不得絲毫打擾。
望了雲梅一眼,蘇情眼中閃過一絲親暱的笑意,梅兒她終於要突破了嗎?只是望了幾眼後,蘇情心中卻是閃過一絲疑惑。
與白牧三人不同,雲梅的臉色此時有些異樣的殷紅,渾身的氣息起伏不定,如怒潮中的小舟,時高時低,極不穩定。
在雲梅不遠處,豬老的面色一片凝重,眼眸中閃爍着精光,眨也不眨地望着雲梅,在蘇情目光看來時,衝着其冷冷哼了一聲。
方纔那一幕,自然全逃不過他的眼睛,就連蘇情暗中將黑色小鏡遞給冰清的一幕,他都有所察覺,作爲一名化龍境的高手,若不是全身心投入修煉,一點細微的風吹草動,只要他願意,都能被清晰感知到。
蘇情被豬老的冷哼震得有些發愣,不知豬老何故衝自己發火,不過他也知道此時不是計較的時候,望着雲梅身上越加起伏不定的氣息,忙對豬老拱手道:“豬老,梅兒這是怎麼了,求你一定要幫她!”
豬老深吸了一口氣,面色漸漸平靜了下來,方纔只是一時心急,並不是真要責怪蘇情,且他也明白這事不能完全怪蘇情,至於究竟該怪誰,他也不願意去探究個明白,涉及情感的問題,總是難以說清誰對誰錯。
“放心,少主的命便是我的命,我自然會盡全力!”雖然知道不能怪蘇情,豬老對蘇情的語氣卻也不像前些日般親切,冷了一些。
“你讓你那些妖獸和你們門派的弟子警惕好周圍,切記不可讓任何東西打擾到這邊,否則我也迴天無力!”
左右打量了一番,見所有的天寒峰弟子都望向這邊後,豬老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再次衝蘇情道。
對於豬老微冷的語氣,蘇情毫不在乎,聽了他的話語後,便走到冰清的身邊,與她低低耳語幾句,向着在外圍警惕的幾大妖獸走了去。
對於蘇情的命令,幾妖獸自是毫不猶豫地執行,一個個都變得警惕無比,安排好一切後,蘇情重新回到了林中中央,原地除了閉目修煉的四人與豬老外,便只剩下了一個冰清,至於天寒峰的弟子,都在冰清的要求下去了四周巡守,以防萬一。
與冰清相視一眼,蘇情將擔憂的目光落在了幾人身上,當然,更多地是在雲梅身上。而白牧幾人仿若對外界的事情完全不知一般,仍在自顧自修煉,按蘇情的推測,幾人應該是在突破境界,否則也不至於如此。
此時的雲梅,身上的氣息更加不穩定,一張粉嫩的俏臉通紅一片,幾欲滴出水一般,頭頂上空則一片白霧騰騰,升騰的氣霧將頭髮打的一片溼潤,在臉上漸漸凝成水珠,順着臉頰一路滑下,看着有些憔悴。
蘇情看在眼裡,心中莫名覺着一陣疼痛,他看得出來此時的雲梅極爲的難受,那緊咬的紅脣幾乎失去了血色,蒼白的有些刺目。
可惜對於這種情況,蘇情卻是無能爲力,修煉既是逆天之舉,那麼突破什麼的便全得靠自己,不能依賴他人,否則將會留下極大的隱患,不到萬不得已,豬老也不會貿然出手阻擋。
在這般僵持下,時間慢慢流逝,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若在平時,只是一個呼吸吐納的時間,可對現在的蘇情來說,無異於是一種煎熬,忐忑的同時又有些期望。
便在這時,只見盤坐的雲梅眉頭忽然緊擰在一起,櫻口一張一口鮮血噴出,臉色瞬時蒼白,身自一晃便向着一旁翻倒。
蘇情心神剎那緊繃,閃電般衝出,在雲梅倒下的時刻,將她摟抱在了懷中。
雲梅怔怔望了蘇情一眼,眼中露出一絲慘然之色,緩緩閉上了眼睛。
蘇情心神瞬時慌亂,如被雷轟,腦中嗡嗡作響,忙搖晃着她的身體道:“梅兒,梅兒......”
“別吼了,不要打擾他們三人,讓我看看!”豬老走到蘇情身旁,望着他狀若瘋狂的神色,眼中方始露出一絲滿意,在他耳邊低吼了一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