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某處。.
艾爾伯特在虛空之中飄蕩。
又或者說,虎人青年的靈在虛空之中飄蕩。
這裡是,宇宙一切真理的起源與終結之地。
這裡是,他曾經踏足過,並一睹其陣容的秘境。
------這裡是,[弦外之理]。
艾爾伯特看着周圍的空間。雖然這裡又大又空又黑暗,但說這個地方是一片虛空,似乎又有什麼不對。在這裡,所謂的黑暗只是一種抽象的概念,周圍的星星點點的光芒變成光之匯流,光之漩渦,在一刻不停地幻化變動。這裡就像是一整個宇宙的縮影,那些光點彷彿是無數的星辰的化身。但它們變化得更激烈,更真實,更炫麗,更充滿生氣。
這片光與暗交匯的世界是活着的,不斷呼吸着、搏動着,如同某種生物的心臟。而其中的光點,看似無意義,實際上每一個的存在,都是宇宙之中一個偉大的真理。這種抽象而又形象的真理包含的信息量卻如同天文數字般巨大,單憑艾爾伯特的目視根本無法理解,因而它們化作光點在虎人青年的視界中游蕩,訴說着,直到被艾爾伯特注意到、捕捉到、試圖去理解的那一刻,纔會展露出它們的全部。
艾爾伯特曾經來過這裡。眼前的世界卻幾乎要把他逼瘋。無窮無盡的真理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眼簾,這是世界上任意一個腦子正常的人都無法承受的,生命之中不可承受的睿智。因而他只能拒絕這一切,閉上雙眼拒絕去看,明明身處於真理的大門之中,卻只能用自我封閉的形式,把真理的大門隔絕在自己的靈魂之外。
然後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冷靜下來,去理解自己爲何會再次出現在[弦外之理]之中。
對了,他在剛纔的暗黑美式足球比賽中之,使用了新的招式------分身。
那其實只是把[神隱]反過來用而已。[神隱]把艾爾伯特的[存在(卡瑪)]從這個世界上暫時抹消,所以[神隱]發動的過程中,艾爾伯特等同於一個透明人,沒有人能夠看到他、聽見他、感覺到他。
而[分身]則是利用[第四奇蹟------卡瑪(命運)創造],把艾爾伯特的[存在(卡瑪)]臨時增加了。所以在同一個世界、同一個時空之中,竟然出現了兩個,甚至更多的艾爾伯特。
而且這多個分身還是可以*縱的。艾爾伯特之前幾乎是用自己的一個意識來控制着兩個甚至數個身體在行動,那是一種極其奇妙的感覺。分身可以隨時出現,隨時消失,而且分身受到的傷害還會在分身消失之後被投影到艾爾伯特的本體之中。
然後當分身的次數變得太多了,最後到底哪個是艾爾伯特自己的本體,就連虎人青年自己都說不清楚了。
------又或者說,他僅僅是[存在]着就可以,本體並不是必要的呢?
對了。越是細想,艾爾伯特越是想明白眼前的景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是[代價],又或者說,是[反噬]現象。
正常使用[神隱]的時候,艾爾伯特會先消失一段時間,整個世界上都沒有人能夠看見他;然而在他消失過一段時間,重新"現身"的時候,僅僅是那麼一瞬間,艾爾伯特會成爲全場的焦點,被所有人注視着。
這件事在前一次比賽之中就被驗證過了,艾爾伯特的[神隱]甚至因此而有了特殊的用法。
既然和[神隱]完全相反的[分身]也是基於第四奇蹟------卡瑪創造所帶來的結果,那麼,當艾爾伯特使用了一次分身之後,又要支付怎樣的代價?
[他會暫時消失]......嗎?
發生的事情或許就和普通的[神隱]相差無幾,在一段時間內沒有人能夠看見消失了的艾爾伯特,他將猶如一名隱形人。而且這種[神隱]還是強制發動的,[分身]讓艾爾伯特在短時間內臨時增加了一倍甚至數倍的卡瑪(存在),那麼在[分身]反動過後就必須把"多出來的東西"減回去。
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而已。
如果只是用了一次兩次[分身],緊接着作爲代價而發動的[神隱]估計也就幾十秒的事情而已。
但是,在剛纔的戰鬥裡,艾爾伯特連續使用了多少次[分身]來着?五次?十次?二十次?......就連他自己的都數不清了。爲了從圓桌騎士托爾手中搶到球,爲了追逐被投出去的球,艾爾伯特專注於做自己能夠做到的一切,幾乎是捨身地使出全力。
------使用了那麼多次[分身],那之後的"反噬"估計也是極其可怕的吧?
想到這裡,艾爾伯特不禁心裡一涼。作爲連續[分身]的巨大反噬的結果,現在他就從原本的那個世界上消失了,而且莫名其妙地來到了[弦外之理]這種地方。
他到底是怎麼來的,又該怎麼回去,簡直完全沒有頭緒。
......該不會,他將就這樣永遠困在[弦外之理]的特殊時空之中,永遠都沒法離開了?!
想到這裡,艾爾伯特心裡不禁一陣慌張。
"呼呼呼。"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虎人青年似乎聽見不遠處有誰在輕聲哼笑。
等等。
這種地方竟然有人?
[弦外之理]不應該是真理的大門內,一個特殊的空間嗎?能夠到達這種地方來的,目前實際上只有艾爾伯特一個人吧?
聽錯了嗎......?
可是,在這種空寂的地方,即使再細微的聲音極其容易會讓人注意到,不可能聽錯。
真的是有誰在笑。有誰,和艾爾伯特一樣,擁有進入這個[弦外之理]的特殊空間之中的能力!
是誰?
虎人青年原本閉着眼睛,就是爲了隔絕那些看得他幾乎頭暈眼花的光芒。但這種時候他不由自主地朝着聲源的方向望去,想知道剛纔在笑的人是誰。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冒着看得眼花的風險看一眼也好,他就是想知道。
他睜開了眼睛。在一片黑暗與光芒之中找尋着那本不應該存在的人的身影。
在那裡......有誰在釣魚。
釣魚......?!
"呵呵呵呵------"那人又笑了,也許他意識到了艾爾伯特正在看他,然而他的頭沒有轉過來看艾爾伯特,他頭上也頂着一個大紙箱,把他的臉遮住。
所以,在[弦外之理]這個包含全宇宙全部真理的世界之中,有一個怪異的傢伙,頭頂紙板箱,坐在虛空之中,拿着結構簡陋的魚竿,在釣魚?
艾爾伯特都看傻眼了。槽點好多,艾爾伯特想吐槽,卻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吐起。
"你又回來了,獸之子。"那人突然說道,主動跟艾爾伯特搭話。
"你......認識我?"虎人青年不禁問。
"這裡是真理的海洋,信息熵的聚集地。只要你知道如何去看,如何去聽,世界上的一切,你將無所不知,無所不識。"
紙箱頭怪人轉過頭來(真的有轉嗎?)看着艾爾伯特:
"獸之子,你應該很清楚纔對。真理之地是,只要進過來一次,便再也無法逃離。哪怕你在另一個世界走得多遠,你的本體仍然留在此地。總有一天,你會爲此地真理的光芒所吸引,再度歸來。"
"可是,我------"
"放鬆點吧,獸之子。你不是唯一一人,也絕不會是最後一人。"紙箱頭淡然哼笑道:"真理的守望者多着呢。有緣(卡瑪)的話,你一定會見到更多吧。
我們就和你一樣,在此地永駐,卻只是守望。除此之外什麼都不做,什麼都做不到。
你,不是孤單一人。"
說罷,那名紙箱頭怪人的身影突然變暗下來了,在艾爾伯特的眼中只剩下一個隱約的人的輪廓。
然而正因爲那人告訴過艾爾伯特其他守望者的存在,虎人青年此時才漸漸地注意到,這個看起來一片虛空,由光與暗交織而成的特殊空間,實際上有着無數的人影。那些看起來不怎麼起眼的人影就和這名紙箱頭怪人一樣,此刻只有一個隱約的輪廓。
但他們卻在對艾爾伯特揮手。
這些人在告訴虎人青年,他並不是孤單一人。
------[先驅者]。
不管是魔術師,還是更加古早的時期裡,那些偉大的智者先賢;這些人都或多或少地曾以達到"世界一切神秘事物的起源","真相的門內"------[弦外之理]------爲目標。
到達過[弦外之理]的人,據說會擁有某種程度的[不朽]。出現在艾爾伯特眼前的這些人影們,或許正是那些[不朽者]的身影?
僅僅是知道了這一點,艾爾伯特突然就覺得安心了些。
然後------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把他吸走。不,不對,他的本體還留在那裡,他的意識卻漸漸被吸走,彷彿遙遠的某個世界有別的什麼力量在召喚他。
"到了該走的時候嗎,獸之子。"剛纔的紙箱頭怪人在不遠處哼笑道:"那就走好。直到我們再次想見爲止,保重咯。"
嗖------
那種莫名的強大吸引力再次把艾爾伯特吸回某個軀體之中。
虎人青年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在某個人的背上。他被某人揹着,正在趕路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