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斯基剛剛纔躲開了一記龍咬,驚魂甫定,卻看見這種大好時機。現在不趁機給巨龍一下重創,以後恐怕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怕什麼。不過是一個遊戲而已。不會疼的------。
抱着必死的打算,哈斯基同時發動了【自愈強化】和【臂力爆發】提起大劍撲入灰霧龍的口中。。
怪物鋒利的牙齒割傷了犬人少年的四肢,但哈斯基全身的細胞都在活性化,傷口快速癒合着,一點點的傷根本不妨礙行動。他雙手舉起大劍,朝着巨龍上顎那個大傷口一劍刺出。
碰。。大劍如同釘子般紮了進去,通過撞擊,把本來就深深地嵌進怪物上顎的那根石筍箭撞得更深。
這一次,它完全扎進了怪物的腦袋裡。
更精確地說,石筍箭刺穿了灰霧龍的小腦,嵌在龍大腦的左半球和右半球中間。
小腦被破壞,生物的心肺機能會徹底毀掉,在短時間內心肺衰竭而死。這對於龍而言,也是致命傷了。
但是,很不幸地,這種致命傷還不至於立刻殺掉巨龍。大腦沒有被一舉破壞,意味着灰霧龍還有意識,還不至於立刻斃命。它在死之前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向哈斯基復仇。
而他要做的,只是合上嘴巴。
龍牙在犬人少年腳上扎出數個小傷口,但這些都微不足道。最要命的是,這條巨龍不嚼就直接吞,一口把犬人少年吞進肚子裡去。
咕嘟。哈斯基能明確地聽見自己滑過巨龍食道的聲音。下一秒,他已經掉進了一個滿是酸液,充滿紅色迷霧的地方。
怪物的胃裡。
帶着強力催眠能力的紅霧早已發揮效力,讓犬人少年完全無法動彈---這也是灰霧龍不嚼就直接吞下哈斯基的原因。
而在外面的哈爾和卡爾文,也在怪物釋放出來的紅霧之中倒下,同樣是全身麻痹,無法動彈半分。
巨龍呢。它還沒死。龍的生命力如此強大,在完全死去以前,估計還能耗上個幾天。
而哈斯基則完全浸泡在灰霧龍的胃液裡,不到半天時間就會被溶解,腐蝕而死。。
九死一生,幾乎是完全的絕境,讓哈斯基連呼吸都沒有辦法。在絕對的麻痹和完全的漆黑之中,他的意識漸漸變淡-----
黑暗。
更多的黑暗。
回憶。
再次復甦的回憶。
"哈斯基。"有誰的聲音,在遠處呼喚着。
犬人少年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站在一片雪野之中。
他的手上拿着弓箭,製作得很精巧,輕量好使的小木弓,它彷彿只是小孩子的玩具。
但少年手中的箭頭卻是鋒利致命的真傢伙。
而地上,有一隻小小的野兔,腦袋已經被木箭貫穿了,鮮紅色的血液在純白的雪地上蔓延。
"哈斯基。打到獵物了嗎。做得好。"一名青年嘴裡不斷地讚揚着,走了過來。
哈斯基擡頭一看,是他的爸比,一名狼人青年。
一般而言,當自己被父親這樣稱讚的時候,犬人少年都會沾沾自喜,高興地搖起尾巴。
但這次有點不同。
"兔子先生死了嗎汪。"哈斯基略帶恐懼地看着地上的兔子屍體。
"是的,死了。"貝迪維爾蹲下來,拾起地上的兔子:"而它就是我們今晚燉肉湯的材料。"
"兔子先生很可憐我們真的要吃掉它嗎汪。"犬人少年有點於心不忍。
其時他才六歲,處於剛開始懂事,又沒有完全懂事的懵懂時期。
"我們必須吃掉它,否則我們就會餓死。"貝迪維爾教育孩子道,"哈斯基不想死,也不想看見爸比死去,對吧。"
"死---。"沒想到這句話踩到了雷區,犬人少年看着父親手裡那隻一動不動的小兔子,被他殺掉的那隻小兔子。
沒錯,那就是死。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身體變得僵硬冰冷,再也沒法動彈一下。
死了就是完結,就是別離,就是永遠的失落。
如果那種事情發生在他爸比身上的話------。
"不。不。"犬人少年緊張地叫道:"哈斯基不想看見爸比死汪。哈斯基最喜歡爸比了,請千萬不能死,要一直活下去,陪着哈斯基汪。"
當聽見天真的兒子說這種話的時候,貝迪維爾陷入了一陣沉思。
然後,他伸出大手,輕撫着兒子毛茸茸的小腦袋:"這個我大該沒有辦法答應你吧。"
"不要。我不要。哈斯基要爸比一直活着,永遠活着汪。這隻兔子都給爸比吃,要吃飽汪。這樣爸比就永遠不會死了汪。"
"呼呼---"貝迪維爾看見兒子對死亡的過激反應,不禁覺得好笑。但這也在狼人青年預期之中。
他今天帶兒子出來打獵,目的就是讓哈斯基看見動物的屍體,讓這名天真無邪的犬人少年,親眼目睹死亡。
------這就是【教育】。
在西西伯利亞這片充滿殘酷與死亡的銀白之地裡,人們最需要的,並不是名爲"生存"的教育。
剛好相反。
人們最需要的,是"正視死亡"的教育。
貝迪維爾在幾乎僵住了的兒子身旁坐了下來,衣衫單薄的狼人似乎完全不畏懼雪地的寒冷。
他放下手中那隻帶血的野兔,一手搭在兒子的肩膀上,道:"這隻野兔全給我吃也沒有用。爸比總有一天還是會死,會離開你的。世界沒有人能真正的永生不死,你爸比會死,媽咪會死,就連哈斯基你也會死。"
"可是---"
"沒關係的啦---"狼人把兒子摟得更緊,打斷了孩子的話:
"看看這片弱肉強食的荒野吧。這裡不僅是野兔,野豬,飛鷹,甚至是雪熊,不管再怎樣強大,靈敏,狡詐,機警的生物,都無法保證自己一定能活下去。任何生物都可能在下一秒落入捕食者的口中死去。
但它們還是活着。每一分每一秒,儘自己最大努力地活着。難道你認爲,他們的掙扎是徒勞無功嗎。"
犬人少年疑惑地看着他的父親:"哈斯基不明白汪---"
"哈斯基,記住這句話吧。
任何人都一樣,在活着的時候,就應該努力地活,拼了命地活下去;如此一來,當我們失敗了,死亡降臨的瞬間,我們也能無怨無悔地感嘆,自己並沒有白活。
【爲了活着,我盡全力地掙扎過。】
【即使敗給對手,也毫無怨言。】
---如果你能這樣想的話,死亡其實並沒有那麼可怕。"
"但是哈斯基還是怕汪"
"那你就這樣想吧,其實你的對手也怕。那些想要吃掉你的怪物,其實它也怕死;那些想要殺死你的敵人,其實他也畏懼。你們的條件其實是相同的,沒有誰更可怕之分。如果你的勇氣能蓋過對手,那麼,即使它的實力比你強得多,你或許也有一絲勝機。
------而且,哈斯基,請答應爸比一件事。"
"什麼事汪。"
"在你認爲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閉上眼睛好好想想。
好好思考一下,爲了生存下去,你到底有沒有盡到自己最大的努力。
如果你苦思冥想仍然毫無辦法,而死亡又真正地降臨了,你纔可以死;否則,爲了生存,你必須拿出你的全部力量,再做最後一次掙扎。
不到最後都不可以放棄。你能答應爸比嗎。"
哈斯基想了一陣。
(在死之前的最後掙扎,或許只是徒勞無功,或許只能帶來更大的痛苦,並最終死去。)
(但那纔是一名男子漢,一名【倖存者】的所爲。)
"嗯,哈斯基答應爸比汪。一定會努力的汪。"
(我的孩子啊。你可以沒有勇氣,可以沒有力量,但你不可以放棄生存下去的信念。)
(沒有信念的人生,談不上是真正的人生。)
哈斯基深吸一口氣,睜開雙眼。
他仍然飄浮在怪物的胃裡,全身痠麻,身體正在被胃酸慢慢腐蝕。
而他仍然無法動彈半分。在這片無盡漆黑裡,就連逃脫的希望都不存在。
但是,這真的是絕望嗎。
犬人少年想起了父親的教誨。爸比的話越發清晰,越發容易理解,在哈斯基的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
爲了生存下去,你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了嗎。
爲了生存下去,你到底能掙扎到何種地步。
這種迴音與其說是回憶,不如說是質問。
"爸比---"犬人少年發出無聲的回答。
得想辦法從這裡逃出去。
身體不能動彈,但一定有辦法的,一定還有辦法的。
啪啦---
啪啦啦啦啦啦啦。。
電流刺激着哈斯基的手臂。他發動着【臂力爆發】的戰技。
這個戰技的本質不過是用額外的神經電能刺激手臂肌肉,讓它爆發出比平常強大得多的力量。
要是在麻痹狀態下強行發動的話,讓本來不能動彈的手臂動起來,應該也是可能的事情。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哈斯基努力地動着手臂,但【臂力爆發】的效果過去了,他的手臂只是輕微挪動了一下而已。
根本不能動。想要靠消耗戰技逃出這種絕境,簡直是癡人妄想。------更深的絕望攫住了犬人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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