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路千留在北方,以其無敵武功鎮壓蕭紅雨遺衆與銨國勳貴豪強之間的激烈矛盾,並不斷遊走延、原、燕等三州及漠南漠北草原、燕州之北的森林荒漠,掃蕩境內的鬼怪和俠客隱患。
如此耗時耗力兩年時間,涳國在銨國廢墟上強勢建立了新的秩序。
而後,賀路千千裡迢迢趕赴雲州,繼續第二例長生願石實驗。類如李新海,第二例長生願石實驗沒有任何意外發生,顧景秋在賀路千近距離觀察下安然完成了輪迴殿主線任務。得到想要的實驗數據之後,賀路千隨口詢問顧景秋的未來安排:“你準備何時離開本世界?”
顧景秋的回答異於李新海:“我還有些瑣事尚未了結,準備滯留一段時間。”
賀路千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顧景秋疑似長生界輪迴者,除了慣例的輪迴殿主線任務,她肯定還有其它想法。考慮顧景秋的威脅程度有限,賀路千索性難得糊塗地故意無視了顧景秋的種種小手段,決定瞧瞧她與顧偉航到底有什麼陰謀詭計。
即將辭別顧景秋時,顧景秋忽然提出請求:“五塊長生石的分配方案,我與我哥都沒有異議。但現在劉忠民對我們拱手相讓的安州、昌州視而不見,這些年來一直在山溝裡默默種田。如果他也像蕭紅雨那般遺憾死於土著背叛,豈非白白浪費了兩州民願?”
“賀門主,安、昌兩州背後的長生願石,能否讓給我哥哥?”
賀路千不答反問:“你覺得劉忠民也會走向失敗?”
顧景秋言之鑿鑿地做出論斷:“現在或許不會,長遠來看,劉忠民毫無疑問必然走向失敗。”
賀路千:“原因呢?”
顧景秋:“能上不能下,是所有人類乃至所有生命的劣根性。”
“流民飢寒交迫時,他們一無所有,自然而然願意跟着劉忠民,以公平、公道等口號去均分豪強門閥的田地與家產。這時候,流民的生活水準隨着奮鬥不斷上升,越來越有信心,越來越有鬥志,呈現出無所畏懼的浩浩蕩蕩大勢。可是,成功之後呢?”
“當流民變成新的官兵,當流民以新官兵身份掌握了土地和財產,他們還願意把自己的財富無私分享給其他貧民嗎,還願意與其他無功無爵的貧民平等相處嗎?世間當然有思想境界崇高的偉人,卻不可能百萬軍民人人都是這樣無私。”
“蕭紅雨判處白巧紅死刑時,白巧紅反駁說:‘我們冒着生命危險與炐朝鬥、與俠客鬥、與門閥鬥,無數人的鮮血才換來了今日勝利。我們宣傳時,他們嘲笑我們;我們鬥爭時,他們看我們笑話;我們犧牲時,他們鄙棄我們不切實際狂想;我們勝利時,他們渾渾噩噩望風而降,這樣的賤骨頭,憑什麼與我們平等?對愚昧的賤骨頭講平等,是褻瀆我們的奮鬥。’”
“白巧紅這句話無論是不是詭辯,它卻是蕭紅雨部下的共同心聲。”
“我們拼命學習,我們冒險作戰,我們好不容易搏來的富貴憑什麼均分給一堆渾渾噩噩的降民。如果愚昧與智慧講平等,我們爲何還要學習;如果懦夫與勇敢講平等,我們爲何還要冒着生命危險戰鬥?無論蕭紅雨,還是劉忠民,抑或其他人等,只要他們不切實際地堅持衆生平等,只要他們無法酬謝尾隨他浴血奮戰的戰士,早晚都會迎來失敗。”
“無私奉獻,永遠無法持久。”
“民願是民心,民心所向,天下無敵。這句話可能是對的。可是啊,億萬百姓的民心,從來都不是甚麼無私奉獻啊!億萬百姓寧可追捧封侯拜相,寧可追捧自私自利,寧可追捧等級制度,也不願意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成功之後依然與一羣落魄者平等。”
人是自私的,所以民心是自私的。
民心是自私的,所以民願也是自私的。
不是你真心誠意對百姓好,他們就會支持你;順應百姓的庸俗追求,順應百姓的自私,有時候更容易迎來百姓的追捧和信賴。當革命條件不充沛時,即使你的初衷的確無私忘我,也將會站在民心大勢的對立面。
以上,是顧景秋對民願、民心的理解。
賀路千不認同顧景秋的理解,卻無意和她辯論這些。
知曉顧景秋對劉忠民和蕭紅雨的批判態度,賀路千沒有支持顧景秋,也沒有正面支持劉忠民,簡單敷衍說:“原則上,我無意干涉你們的競爭。你若想幫顧偉航爭奪昌州、安州,就去和劉忠民談吧。”
共和十八年九月,呂羣星完成輪迴殿主線任務,旋即果斷離開民願世界。
共和十九年正月,孟羨竹完成輪迴殿主線任務。此時,孟羨竹真實年齡已經53歲,一日比一日老邁。孟羨竹糾結數日之後,選擇前往輪迴殿尋找長生之法,與土著丈夫風塵先及一對義子義女揮淚告別:“好好活着,務必等我回來。”
呂羣星離開前與顧景秋做了一筆交易,他說服兩州舊部,改而向顧景秋效忠。孟羨竹臨行前,也與顧景秋做了一筆交易。風塵先對王朝霸業沒有興趣,目送孟羨竹離開,次日便履行承諾,並說服舊部改向顧景秋效忠。
兩次私下交易,顧景秋輕易而舉獲得四州新地盤,勢力瞬間遍及六州。
稍稍整頓六州,顧景秋攜勢與劉忠民談判,要求劉忠民名義效忠顧偉航或把基業搬遷到海州。
劉忠民卻拒絕了顧景秋。
顧景秋無法談判說服劉忠民,索性聯合李新海的義子,準備以武力打服劉忠民。
豈料,蟄伏許多年的劉忠民部突然爆發相當強悍的戰鬥力,兩次反圍剿作戰,兇猛拆散了顧景秋與李新海義子的結盟。共和十九年十月後,劉忠民與顧景秋在昌州、海州、靈州、樂州、安州、荊州等數千裡戰線上,彼此激烈廝殺。
雖然劉忠民總體處於劣勢,往往只能不斷突圍再突圍,卻令顧景秋始終無法完全統治昌州和安州,間接不能輔助顧偉航凝結長生願石。
時間來到共和二十一年八月,劉忠民和顧景秋的生死搏殺驟然迎來轉折點。
卻是劉忠民以他的項上人頭吸引顧景秋追殺時,劉忠民麾下一員大將突然閃擊顧景秋的大後方,非常僥倖地當場擊殺了顧偉航。顧景秋圍攻劉忠民,名義是爲顧偉航奪取最後一塊長生願石。而今顧偉航死於襲殺,顧景秋縱然奪得安州和昌州,又有什麼意義呢?
顧景秋卻沒有停止戰爭,把她的目標即時改爲復仇,咬牙切齒地發誓一定要斬下劉忠民的頭顱。
共和二十一年八月後的鬥爭更加慘烈,顧景秋不顧一切代價追着劉忠民打。可隨着戰爭時間不斷延長,劉忠民部反而在不斷突圍中漸漸佔據優勢。時間來到共和二十二年末到共和二十三年初,劉忠民部駭然分別在靈州、荊州、昌州、安州等四個戰場幾乎同時取得了決定性勝利。
顧景秋雖然勢力遍及六州,其六州基業卻更像以門閥江湖爲主的聯盟,往日處於上風時還好,門閥江湖都願意以降妖除魔名義圍殺劉忠民。如今優勢轉爲劣勢,圍殺劉忠民變成沒有利益的賠本生意,門閥江湖聯盟內部開始爭吵、分裂,旋即轟然間崩潰。
賀路千不怕顧景秋的民願制裁。
顧景秋治下的六州,只能爲顧景秋提供最基礎的民願,進而導致她的民願制裁強度大約只有63點。
63點民願制裁誠然非常恐怖,可以瞬間將袁真清那樣的超品高手製裁成一介凡人。可賀路千的戰力每年都在持續增長,再考慮100戰之後,一點戰力可以抵抗3點民願詛咒或民願制裁,賀路千對民願的抗性越來越高。
哪怕顧景秋的民願制裁翻倍成126點,賀路千也有底氣硬抗。
但是,劉忠民不行。
劉忠民竭盡所能地打壓轄區內的門閥世家和佛寺、道觀,炙熱的民願洪流都集中到劉忠民爲首的新官府。劉忠民治下的郡縣,民願效率普遍翻倍,爲顧景秋提供2點民願的郡,被劉忠民征服不久,就能爲劉忠民提供4點民願;而劉忠民耗費心血經營多年的老巢,民願效率更恐怖增長到八倍,2點基礎民願的郡,駭然能夠爲劉忠民提供16點民願。
若讓劉忠民兼併南國十郡,其民願制裁強度,肯定能夠誇張增長到200點乃至300點。
宮千鈞到顧景秋,衆位輪迴者都把民願和長生願石視作完成輪迴殿主線任務的前置條件。只有蕭紅雨和劉忠民兩名異類輪迴者,才願意深入對話民願背後的民心,走上正統民願流道路。
雖然蕭紅雨已經遺憾失敗,她的舊時好友劉忠民卻高歌猛進地走向成功。
賀路千歎服劉忠民的堅持和努力,卻不願冒着生命危險直面劉忠民的民願制裁威脅。
確定顧景秋已經無法阻擋劉忠民的強勢崛起,賀路千及時遙控涳國擴張,提前吞掉洛州、成州、應州(應京)和荊州的北部,與劉忠民沿着應江劃江而治。如此,即使劉忠民能夠在雲州、靈州、海州、樂州、安州、昌州、應州南部、荊州南部等地建立穩定統治,也很難憑藉民願制裁威脅賀路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