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車骨強硬推行的剃髮,規模小於地球二十一世紀曆史中的滿清剃髮易服。原因是安車骨修行者蔑視非修行者的反抗情緒,他們既不需要非修行者百姓的支持,也不在乎修行者百姓的反對。安車骨勳貴只需要修行者的臣服,所以他們強硬推行的剃髮制度,僅僅嚴格約束九品及九品以上的修行者。
除了安車骨部族,其他九品之下的修行者及非修行者百姓若敢私自剃髮,反而是一種罪行。
反抗者眼裡,兩條小辮髮型是一種恥辱;而臣服安車骨統治的修行者和百姓眼裡,例如穩定多年的北方各州,兩條小辮髮型卻已經異變成權貴的標誌。那些膽小怯懦的百姓遠遠瞧見梳着兩條小辮的行人,要麼紛紛畏若蛇蠍般遠遠避開,要麼提前跪地行禮參拜。
修行者對兩條小辮髮型的態度,也能稍稍反映出他們對洝朝或者說安車骨的態度。
魏雲福坦蕩露出他的兩條小辮,最少表明他希望外人覺得他對安車骨沒有異心;而薄常武戴上藍色瓜皮帽遮住兩條小辮,間接表明他已經有了異心,或者希望外人認爲他有了異心。
賀路千連原東可都沒有必勝把握,怎會貿然一次性面對原東可、薄常武、魏雲福等三位超品。賀路千果斷終止既定計劃,改以繼續藏在暗中觀察,瞧瞧三位超品藩王爲何聚集海州與昌州的邊界。
薄常武與魏雲福的對弈氣氛並不友好,每一步棋都像一次文鬥。賀路千潛伏數分鐘後,魏雲福突然憤怒地掀翻棋盤:“薄常武,你莫以爲我怕了你!”
薄常武搖頭:“你怎會怕我?”
“說起來,也是好笑。你們四人水火不容,魏雲福你和原東可昔年爲了爭奪藩土鬧得不歡而散;沙小六恨你們倆坐視她爹沙義德被郭靖如殺死,處處和你們作對;甄延沙怨沙小六把他當成沙家的上門女婿,夫妻倆硬是活成了一對仇人。可一旦遇到了我,你們四個恨不得打起來的傢伙,偏偏立刻同氣連枝,合起來與我作對。”
“有原東可、甄延沙、沙小六替你撐腰,你怎會怕我這個獨夫?”
說到這裡,薄常武突然長嘆一聲:“唉!投降安車骨以來,咱們曾合作圍剿並肩王部、五條龍部等亂民,期間可曾有過半點兒利益衝突?捫心自問,你們有必要這樣敵視我嗎?”
“咱們南方四藩王之間的種種不諧,矛盾根源說到底,不就是因爲原東可、沙義德、甄延沙、還有你老爹,都是祁帥(祁鎮北)的舊部;而我薄常武,卻是單帥(單志元)的舊部嗎?可破六韓王吉封你們爲三王,破六韓王吉的老婆閻羅天女封我爲王,他們圖的是什麼,難道你們不懂?”
“我們這樣徒勞地延續祁帥和單帥的糊塗案、糊塗仇,豈非遂了破六韓王吉夫婦的圖謀?單帥、祁帥,他們至死都是炐朝忠臣,咱們不能讓他們死不瞑目啊。”
魏雲福目光閃動。
既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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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雲福掀翻棋盤與薄常武霎那間的氣勢對峙,各自都激活了超品層次力量。超品修行者對超品層次力量的波動特別敏感,103級實力的原東可也不例外,他隔着數公里路程就皺起了眉頭。原東可稍稍遲疑了一會兒,輕身躍出車廂,連跳帶衝地奔向魏雲福和薄常武的對峙處。
薄常武規勸魏雲福的話音剛落,原東可便已全速趕來:“海州與樂州相鄰,雲福賢侄尚能說遠遊多走了一截路;薄賢弟,你的雲州與我的海州隔着一個靈州,你無論如何也不該走錯路啊。”
薄常武非常熟悉原東可,曉得此人絕非言語所能打動,索性硬言硬語提出要求:“原兄,請你收回撤藩之請。”
原東可同樣不客氣,連賢弟都不喊了:“海州的事兒,與你無關。”
兩人語氣一個比一個硬,矛盾瞬間激化。無意義鬥嘴數句後,薄常武向身後不遠處的隨從暴喝一聲:“取我刀來。”
兩名96級的一品修行者隨從應聲捧來一柄大刀:刀身長約60釐米,前銳後闊;刀柄長約160釐米,通體疑似某種非鐵非銅的特殊金屬;刀身與刀柄連接處的刀盤,環繞雕刻了七顆六角星星。
賀路千曉得這把大刀的名頭。
薄常武昔年率軍鎮壓玄嶽派,奪得了玄嶽派的鎮山之寶七星劍和玄嶽派秘密收藏多年的斬月劍。薄常武不擅長劍法,又捨不得兩件神兵利器,索性以烈火融了七星劍和斬月劍,重新打造成一柄大刀:即眼前這把220釐米長的七星斬月刀。
斬日刀的背後是長生石碎片,它的姊妹斬月劍,內核大概率也是長生石碎片。昔日探得薄常武熔鍊斬月劍和七星劍的秘聞,賀路千就把此事牢牢記在心裡,將七星斬月刀列入未來的收集名單裡。
薄常武舉起七星斬月刀同時,原東可也從腰側刀鞘裡拔出一柄黑刀。
就像七星斬月刀是薄常武的代表性武器,黑刀也是原東可的代表性武器。原東可昔年闖下的“鬼刀”綽號,便由這柄黑刀鑄就。
薄常武斜瞥了魏雲福一眼,冷哼說:“你準備和他並肩作戰?”
魏雲福連連擺手:“你我雖然話不投機,但我來這裡堵路的目的,也是想阻止原世叔撤藩。”
說罷,魏雲福主動後退三四公里遠,主動爲薄常武和原東可騰出來戰場。
土著世界的以武爲尊文化深入人心,一言不合就打起來的例子屢見不鮮。薄常武和原東可雖然是一方藩王,內核精神卻仍然以修行者自居,此時不約而同選擇依賴武力簡單粗暴解決矛盾。少了魏雲福的干擾,薄常武立時消耗生命力激活超品層次力量,揚起刀鋒斬向原東可。
前面已然介紹過超品與超品的區別,薄常武和原東可都有意識地不再近距離揮刀對砍。薄常武做出劈斬動作時,他與原東可的直線距離足足有七八百米遠。
但距離並不會影響薄常武的刀勢威力,因爲超品修行者的刀法早已經晉階爲法術或者說仙法。刀氣脫離薄常武的刀鋒後,它像賀路千《四象拳》拳勁化作青龍象般產生肉眼可見的變化,海浪般刀氣迅速變成一團綠霧。綠霧滾滾向前過程中,又凝聚成一條條或粗或細的綠蛇,張着獠牙兇猛撲向原東可。
原東可沒有硬接薄常武的羣蛇刀勢,提前橫移閃開。
綠色羣蛇卻疑似像青龍象那樣擁有一定智慧,瞧見原東可橫移它也即時飄逸轉彎,彷彿跟蹤導彈般死死咬着原東可。
而且,蛇羣刀勢的“蛇羣”樣式並非純粹爲了虛張聲勢,當蛇羣略過山谷間的草木時,草木全都以肉眼可見速度衰老。蛇羣刀勢跟着原東可繞了兩三個圈,綠意蔥蔥的青山隨之出現數條枯萎分割線。蛇羣刀勢影響範圍內的鳥獸,也都隨着草木相繼死絕。顯然,原東可的蛇羣刀勢,理該附帶了能夠令動植物急速衰老的特性。
原東可躲了一陣,抽空反手砍出一刀。
原東可的刀勢,理所當然也有超品形態變化。
原東可一刀砍出,他剛纔躲避蛇羣刀勢的曲線,陡然如一條噴泉般噴出一條條黑色氣浪。原來,原東可適才的躲避並非真想依賴速度規避薄常武的蛇羣刀勢,而是爲了他的超品力量佈陣蓄勢。待黑色氣浪出山,它一邊如霧般向四周擴散,迅速山谷附近的可見度;一邊又在黑霧之中形成一張張狀如哀嚎的鬼臉,分頭撲向蛇羣刀勢和薄常武。
等等。
薄常武的超品層次力量以蛇爲主,不斷砍出各種各樣的蛇或蛇羣;原東可的超品層次力量以黑霧爲主,並把黑霧凝聚成一張張鬼臉。可就像彭公島戰役時衆一品修行者無法在短時間內分出勝負,104級的薄常武和103級的原東可的戰鬥,也是耗時耗力的持久戰。
不知不覺間,兩人鬥了一個小時也沒有分出勝負。
超品對決的動靜意料之中引來許多修行者過來探查,但瞧見彌補整個山谷的黑霧以及被蛇羣刀勢餘波殃及而新鮮出籠的一座座荒山,他們全都乖乖躲到遠處:依賴近身作戰或中程作戰的非超品修行者,向來惹不起酣戰中的超品。
賀路千也躲在暗處嘖嘖稱歎。
賀路千實驗得出的數據,一小時高強度酣戰約摺合半月壽命消耗。而今,薄常武和原東可尚未分出勝負,壽命上限已經雙雙降低了半月。
超品一旦打起來,打的都是壽命啊。
以遊戲常見的血條來形容人的壽命,兩人不僅血條變短了,血條上限也永久變短了。
忽略長生石影響,104級的壽命增益爲8年,103年的壽命增益爲4年。原東可32歲晉階超品,薄常武也是32歲晉階超品,他們戎馬一生到現在,總計消耗了多少生命力?參考今日的大打出手,兩人即使沒有耗完這些壽命增益,估計也所剩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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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原東可,還是薄常武,賀路千都沒有好感。
薄常武的七星斬月刀是賀路千的收集目標,兩人早晚要槓上。
收集長生石,復現玩家世界科學成就,都不是單槍匹馬能夠完成的任務。就像民願世界的涳國,賀路千也準備在土著世界藉助光復豐民兩京十三州的大勢建立新朝,然後利用國家力量完成兩個目標任務。對洝朝忠心耿耿的原東可,以及態度模糊的魏雲福,都是賀路千必須踢開的攔路石。
賀路千不關心薄常武和原東可誰勝誰敗。
當然,如果非要在兩者之間選擇,賀路千肯定希望薄常武勝。因爲薄常武反洝態度稍微強點兒,他與賀路千領導樂東島復興的中期目標,暫時有着共同對手。
不過,這份希望卻消除不了賀路千心中的“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念頭。無論誰露出敗像想逃跑,賀路千都準備提前攔在他必經之路,試着能否將他徹底留下。
賀路千樂呵呵躲在暗中看戲,只差瓜子、爆米花、汽水助興了。
薄常武和原東可又鬥了半小時,轉折點突然出現。
原東可習慣性照舊對抗蛇羣刀勢圍攻時,一條青蛇突然迎風而漲變化成腰圍兩三米的巨蟒,血盆大口將原東可吞入腹中。儘管原東可立即從內到外劈開這條巨蟒,他的面龐卻多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青綠色,疑似中了什麼奇毒。
原東可勉強擋住薄常武隨之而來的連續殺招,扭頭衝向北方。
原東可的車隊在南方,海州也在南方,原東可此時卻毫不猶豫逃向北方。大家瞬間看穿原東可的目的,他這是準備拋棄車隊和海州,逃亡到應江之北尋求安車骨的庇護。
薄常武當然不可能放過原東可。
但原東可逃跑前果斷咬破了大拇指,不計消耗地激活了他的保命絕招:瀰漫山谷間的黑霧陡然轉變成血紅色,旋即化作一張血紅色鬼臉,不顧一切撲向薄常武,並且瘋狂地死死纏住他。
薄常武麾下的兩名96級一品修行者隨從,及時補充薄常武的缺失,聯袂撲向原東可。可惜,一品修行者與超品修行者差距太大,兩名96級修行者僅僅拖延爆發狀態下的原東可一分鐘左右,便吐血倒飛,萎靡不振地躺地上了。
原東可擊傷兩名96級一品修行者後,慌不擇路地繼續奔向北方。
然而,兩名96級修行者爭取到的這一分鐘,卻決定了原東可的最終勝敗。
賀路千出動了!
原東可被巨蛇吞下霎那,賀路千就提前做出判斷:原東可該撤了。
原東可奔向北方時,賀路千也以純粹的肉身速度向北跑。趁着兩名96級修行者追擊阻攔原東可,賀路千繞到提前埋伏到了原東可的前方,然後死死盯着原東可的運動軌跡,不斷小幅度調整埋伏地點。
一千米……
五百米……
三百米……
一百米……
原東可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