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七點起了牀,在酒店和韓妖精等人一起簡單的吃了個早餐,然後一車四人前往了送我去車站的路上。
差不多到車站的時候,車上,溫舒婭對我輕聲關心道:“程庭,要不我找個人和你一起去吧,這樣也好有個照應。”
王浩和韓妖精透過車子裡的後視鏡看向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我回應了一個讓他們放心的笑容,應道:“不用啦,我只是回趟家而已,你們已經幫我很多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真的不用?”
“真的不用。”
“那好吧,你自己注意點,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隨時聯繫就好。”
車子慢慢地停了下來,韓妖精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說道:“到了......你一定會找到她的,我相信你。”
王浩拍了拍我的肩膀,但沒有說話。我微笑着點頭看了他們一眼後,便不再停留,打開車門向着車站走去。
此刻的D市已經恢復了往日裡該有的陽光了,我下意識地擡起手背擋住雙眼,透過指間的縫隙,擡頭看了看天空中那刺眼的太陽,一小會後才放下手,上了已經到來的高鐵。
高鐵上,看到一個將近而立之年的男人語氣激動地打着電話,聽他說話的內容,電話那頭的應該是他女朋友,正鬧着矛盾......
“晴晴,你聽我說,我知道自己工作很忙,所以陪你的時間纔不多,可是我的工作性質就是這樣,你能理解我嗎?如果我不去努力賺錢,那我們未來的生活該拿什麼去支撐!?”
他把頭仰起來靠在椅子上,表情痛苦地繼續說道:“我知道自己沒有像你那樣優越的家境,也知道你是希望我可以多點陪陪你......可,可就是因爲這樣,所以我才更要去努力賺錢......我求求你,不要對我說出那兩個字,好嗎?”說到後面,他的聲音已經從激動變得哽咽起來,淚水已經溼潤了他的眼眶。
最後,他動作機械地放下了手機,不用猜也能想象到那悲痛的結果:他們還是分手了。這個世界上,從此又少了一對具有情侶身份的人。
他沒有哭出聲音,但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下來,那一張蒼白的臉,表情像是剛被審判過後的沉重與沉痛。那個哭泣的男人,讓我心裡面突然有了一個疑問: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起,成年人的感情變得那麼的卑微了,只是簡短的一句話就能宣判了兩個人維持了那麼久的感情。
那位哥們就坐在我隔壁排的座位,中間隔了一條過道,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從包裡拿出一包紙巾遞給他,向他輕輕的點頭。點頭的那一下已經足以說明所有了,不需要再開口說話。直到他接過了我的手裡的紙巾,我才收起了那亂七八糟的情緒,戴上耳機聽音樂,逐漸進入夢鄉。
......
一覺睡醒,高鐵剛好到站了。下了高鐵,我沒有絲毫的停留,直接叫了一輛出租車前往蘇靜她家的方向,大概半小時左右我便到了蘇靜她家的路口。付錢下了車,我看到路邊的水果店,猶豫了一會還是過去買了一袋應季水果,這才順着那條馬路走了進去。
走到了她家門口,看到那個我曾經去過無數次卻始終沒有進去的屋子,內心一陣感慨,可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蘇靜她家竟然大門緊鎖着,門外的椅子佈滿了灰塵,看起來是有些日子沒有打掃了。我做了個深呼吸,擡起手來敲了敲門,沒有反應,又連續再敲了三下,還是沒反應。
我下意識地拿起手機再次撥打了蘇靜的電話,沒過一會,語音提醒還是關機狀態,我的心一下子升起了一絲冷意,但我沒有放棄,而是繼續敲門,這次更加用力敲了。
“蘇靜!你在家嗎?!蘇靜,是我,程庭!”我扯開嗓子喊道,時不時擡頭看樓上的窗戶。
五分鐘......
十分鐘......
半小時過去了,屋裡面仍然沒有傳出一絲動靜......
“小夥子,你別喊了,這屋裡面早就沒人住啦,這大中午的,就別吵到鄰居休息啦!”一箇中年婦女從隔壁的屋子裡拎着垃圾袋走出來,於心不忍的表情對我說道。
“早就沒人住了?阿姨,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連忙問道。
她嘆氣搖了搖頭,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轉身把垃圾袋丟進一旁的垃圾桶裡,然後打算開門進屋子裡去,但我好不容易知道了一絲線索,怎能就此放棄,於是一個箭步上前拉住了那位中年婦女的手,快速開口說道:“阿姨,我是蘇靜的男朋友,她已經和我失去聯繫一個星期了,如果您知道有關於她的事情,我求求您和我說說,好嗎?”說到“好嗎”兩個字的時候,我幾乎是哀求的語氣說出來的,在我的印象中,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試過用這種語氣和一個人說話了。
見我這幅摸樣,她終於有了惻隱之心,於是坦白道:“在中秋節前一天的晚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老蘇那個賭鬼居然和麗芳(蘇靜的媽媽)大吵了一架,然後直接摔門出去了......後來還是我們幾個鄰居上去看了看才發現,麗芳不知道什麼時候倒在了地上,頭上還磕到了,地上全是血,要知道麗芳可是有心臟病的,還出了這樣的事情......”
說話時,滿臉的惋惜和同情,看得出來她們鄰居之間的感情是很深的,但此時的我手已經逐漸無力地鬆開了,心裡面早已掀起了軒然大波,原來蘇靜說有一個閨蜜去D市找她,真的只是一個藉口,更讓我沒想到的是,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她竟然沒有和我說.......
我艱難地嚥了咽口水,低沉着語氣問道:“後來呢?”
“後來,我們當然是第一時間把麗芳送去了醫院,然後給靜兒打電話。第二天,也就是中秋節的時候,一個長得很英俊的男人開着一輛豪華的車,就是那個有四個環扣在一起的標誌的車,但是它又和同一個標誌的車的樣子不太相同。靜兒和那個男人上屋子裡收拾了一下東西,很快就開車走了,再後來到現在,我都沒有見過他們回來,也不知道麗芳的情況怎麼樣了......唉!靜兒命苦啊!多好的一個姑娘,怎麼就有這樣的家庭呢!”
阿姨再次無奈地搖了搖頭,緊接着又問道:“孩子,你剛剛說你是靜兒的男朋友,可爲什麼和她一起回來的那個男人不是你呢?你真的是靜兒的男朋友嗎?”
原本強忍着內心壓抑感的我,在她最後問了我那兩個問題後,眼眶裡一直在打轉的淚水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像是突破了堤壩的浪潮涌了出來......
“是我......我是蘇靜的,男朋友,是我......”我嘶啞着聲音,情緒失控地失聲痛哭了出來,雙手抱頭痛苦地靠在牆上。那被我鬆開手了的購物袋掉在了地上,一個個新鮮的蘋果都滾到了地上。
“唉.....真是兩個命苦的孩子啊!”她拉開門進了屋子裡,那扇門合上時發出“砰”的一聲,像是真相化作了一把槍,在我的心上開了一槍。
我的腦海裡有一個聲音,幾乎咆哮着對我問道:“是啊!你真的是蘇靜的男朋友嗎?!”
“爲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
“爲什麼她情願把這件事告訴別的男人也不告訴你!”
“她說有一個閨蜜來找她,你就信了嗎?!爲什麼你一點都察覺不到!?”
......
我的大腦嗡嗡作響,“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我一連問了自己三個“爲什麼”,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像極了一個被生活捉弄了的落魄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