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流浪大叔那裝X的樣子,我只是淡然一笑,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回道:“出了趟遠門,剛回來廣州一會,有些無聊所以就來找叔你了。
“你這又是好酒又是好煙的,恐怕不僅僅是無聊這麼簡單吧!”他眼睛眯成一條縫,繼續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並不急着回答他的話,而是慢條斯理地從地上的購物袋裡拿出酒和杯子,分別倒上了酒,這才說道:“來都來了,叔,你不會趕我走吧?”我向着他舉起酒杯。
大叔思索了一會,還是拿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然後“嘖嘖”回味着嘴裡那一小口酒。
“如果覺得生活不如意,那就喝一杯酒……”
我打斷他的話,補充道:“要是一杯不夠,那就兩杯?”
“嘿,你這小滑頭!”
我拆開一包煙,遞給他一根,順便幫他把煙點上,一老一少在這風中抽着煙。天橋上的行人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們倆,會有疑惑,大概是看到我在和一個流浪漢席地而坐地抽菸喝酒吧,可我這樣子又絲毫不像是一個流浪漢。我今天穿着的是一套工裝服,外加一雙老爹鞋,至少看起來還是一個打扮的挺潮流的小夥子。
“叔,我想請教你一個事。”
他意料之中地回答: “說吧。”
“假如你知道自己犯下了一個錯誤,而且那個錯誤已經有人在幫你承擔了,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這次大叔不再叫我“小夥子”,而是喊了一聲“小程”,正色道:“如果你犯下的錯誤還可以彌補,應當盡全力去補救,亡羊補牢爲時不晚……但如果你阻止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那就好好地去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村上春樹說過,‘當你穿過了暴風雨,你將不再是原來那個人。’”
我心裡細細推敲着大叔說的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認同了他的話。
在我短暫思考的同時,他繼續說道: “雖然我不知道你現在具體遇到了什麼困難,但我很清楚這是一個物質社會。你也是讀過書的人,政治經濟學裡有一句很有深度的理論,叫: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小程,沒事好好賺錢吧,這一生需要用到金錢去捍衛尊嚴的時刻有太多了。”
我總覺得大叔最後說的話,自己好像在哪聽過,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可又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聽到的,但不得不承認,那字字句句裡面都充滿了人生經歷所悟出來的經驗。
我點頭誠懇道: “我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叔,謝謝你!”
……
最後我把剩下的酒和其中一包煙都留給了大叔,然後離開了天橋。我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腦海裡回想着他在這個黃昏裡和我說的話。
我輕笑一聲,自言自語道:“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是啊!這個世界上,人人都有着欲,望,但金錢就能解決絕大多數的問題了。”
也許,真正的“救贖之路”現在纔剛剛開始,因爲我知道愛情只不過是生活的一部分,在事業上,我已經落下太多太多了……
回到住處一打開門就看到楊帆在客廳裡狼吞虎嚥地吃着泡麪。直到他發現我回來了,愣了好一會纔回過神來,驚訝道:“我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天下午就回來了……”我到沙發的另一邊坐下來,指了指桌上他吃着的泡麪,問道:“你幹嘛吃這玩意,讀書的時候還沒吃膩嘛?”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我發現楊帆看我的眼神有些閃躲,他咧嘴一笑,回道:“不知道吃什麼,就隨便吃點東西咯,這天氣也冷,吃個辣點的泡麪不僅驅寒還省事。”
他三下五除二地快速把剩下的麪條解決掉,拿起紙巾擦了擦嘴,又問道:“怎麼樣,出去散心了幾天,感覺如何?”
我回答:“還行吧,看了不一樣的風景,遇見了不一樣的人,也想明白了不少事。”
楊帆怕了拍我的肩膀,寬慰的說道:“想明白了就好,過去只能被回憶,而不能被改變。人嘛,總要往前看的......”他站起身來穿上外套,補充道:“行了,哥們還有事要出去一趟,就先不理你了哈,這段時間比較忙,等我處理好了再找你好好聊聊。”
我無語的表情看着他:“說的這是啥話,咱們都住在一個屋裡,至於你說的那麼誇張嗎?”
“走了哈,晚上可能會回來得比較晚,你就不用等我了,留個門就行。”他“嘿嘿”笑了兩聲,走出了屋子。
揚帆走後,這屋子又只剩下了我自己一個人。我從煙盒裡拿出一根菸塞進嘴裡,但不急着點上,手指間轉動着打火機。我在思索着今天下午在公司樓下遇見韓月、王浩兩人時所談的話。
“難不成……你是喜歡上他了?”
“我不知道......”
他們的這兩句對話,不得不讓引起了我心裡的注意,腦海裡逐漸浮現與韓月有關的畫面,但僅僅只是一瞬間......
“啪嗒。”
我終於把煙點上,讓自己停止去想這一切,因爲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替她解決遇到的麻煩,那都是我扔下的爛攤子。
......
第二天我按照原來正常上班的時間起了牀,簡單洗簌後就出了門。我有預感,如果沒猜錯的話,關於韓月的事情,公司在這兩天內應該就會給出一個最後的答覆了,而王浩所說的“李明輝”這號人,雖然我有知道這個人,但接觸並不多,究竟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很快就會知道了。
到了公司,我以爲公司現在亂成了一鍋粥,然而事實並非我想的那樣......
“哎,你們打算跨年去哪玩呀?有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推薦一下?”孫博文和另外的同事正聊得火熱,全然沒有察覺到我已經走到了他的背後。
“程庭,你什麼時候回來了?”最先發現我的是孫博文的女朋友,葉涵,她的臉上帶着驚訝之色。
與此同時,孫博文一轉頭也看到了我,他足足愣了幾秒鐘,眼裡都快憋出眼淚了,表情極其誇張。
孫博文聲音哽咽道:“大兄弟,你終於回來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三日不見......”
我無語的表情看着他,打斷道:“要兩眼淚流了是吧?你演技這麼好,不去拍戲可惜了。”
“他就這幅德行。”葉涵看着孫博文幽怨道,但眼裡卻都是愛慕之意。
“哪裡、哪裡,我這可都是真情流露啊!”
孫博文說完,再和旁邊的幾位同時打了個招呼後,一隻手摟着我的肩膀,往吸菸區的方向走去。
到了吸菸區,他率先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煙,遞給我一根,順便幫我點上。兩人“吧嗒吧嗒”地抽着煙,一小會過去,孫博文彈掉一截菸灰,看向我問道:“這段時間,公司裡發生了不少事,你應該基本上都知道了吧?”
我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你和我說說李明輝這個人吧。”
孫博文嘶了一口煙,面露回憶之色,回道:“我來公司的時間也不是很久,但根據其他同事的描述,我聽說他對韓月有挺大的意見,因爲策劃部主管的位置本來應該是李明輝的,後來韓月一回來就把這個位置給拿走了......唉,這是一個靠關係的社會,沒有辦法的事情。”
他瞄了我一眼,生怕自己這麼說我會生氣,因爲他的潛臺詞指的是韓月是靠關係搶到主管這個位置的,而很多人都知道我和韓月之間的關係很微妙,這次是事情,也是由我們兩個引起的。
我平靜的看着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孫博文繼續道:“後來李明輝被調到了分公司去了,又過了好一段時間,這纔在分公司那邊做上了管理層的位置,可這換誰都會覺得心裡憋屈呀!也不知道李明輝是怎麼做到突然調回了總部的,巧合的是,在韓月出這爛攤子的同時,他就被調回總部了。”
我皺着眉頭吸了口煙,客觀的分析道:“這不太合理啊,一家公司的主管位置,至於這麼爭來爭去的嗎?如果他真的有能力,那出去外面任何一家公司都能做上這個位置啊。”
“這個.......我可就不太清楚了,也許另有隱情呢?我聽說李明輝算是啓晨的老員工了,只是事業上一直都平平淡淡的。”
我沉吟了一下,回道:“那你覺得公司的高層是......”
本來我是想問孫博文公司的高層現在對這件事是什麼態度,結果被他用手肘了一下我的手臂,語氣小聲卻又快速地打斷道:“嘿!說曹操,曹操就到,他過來了!”
“哪呢?”我順着孫博文說話的方向轉身看過去,一個大概三十幾歲的男人正往我們這邊走過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可襯衣前的領帶的結沒有打好,看起來有些彆扭。他長着一張國字臉,臉上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雖然僅僅是這短暫的一面,根據李明輝的穿着打扮以及一些細節,我已經大概判斷出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