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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大過年的讓你看到了這種事。”陳衍愧疚說。

吃完飯,張瑩就帶着陳諾午睡去了,兩人佔據了唯一一間臥室, 陳衍只好帶着顧曉陽去了書房, 書房的隔音效果好, 帶上門後可以放開嗓子說話。

顧曉陽沉默不語, 陳衍知道對方肯定是在自責, 這件事給顧曉陽的心裡負擔很大,大到陳衍曾經都不敢和顧曉陽說。

今天事出突然撞上了,陳衍也只能硬着頭皮按着以前就做好的應對措施上了, 他從書房的暗櫃裡拿出一份資料:“這是當初爲我爸爸醫治的那位主治醫的口供,他被謝巋脅迫, 不得以向我爸爸下了毒手。詳細經過他都有詳說, 那天我爸爸會突然身故並不全是你的原因, 主治醫那些手段纔是致命的。”

顧曉陽接過逐字逐句地認真看了,醫生說得很清楚, 那天陳明忽然醒來並不是病情有所好轉,而是某種意義上的自我了斷和迴光返照,他知道自己已無生路,試圖用這樣的方式最後幫陳衍一把。

然而這個幫助因爲他的出現完全失敗。

“顧曉陽,不要把責任都背在你自己身上, 你應該清楚, 即便那天我爸爸能成功, 擺在我面前的未來也不是一帆風順的, 反而會因爲輕鬆的成功而喪失了應有的警覺。這是上天給我的考驗, 我扛住了,又失而復得了你, 我不會再放棄,我也希望你能放下這份負罪感!這本就不該由你揹負。”

“陳衍,你說的都在理。我確實不應該過度的自責,但全然不當回事不是我的風格。這件事的結局我曾經很多次想過,你爸爸的原諒我是得不到了的,我希望起碼可以得到你媽媽的原諒。但現在看來……很難實現。”

陳衍沉默,他母親的神智已經不清,她永遠都不會原諒顧曉陽了,因爲她不知道爲什麼要原諒。這太悲哀了……

陳衍嘆了口氣,準備換個說法繼續勸。

不想緊鎖的書房門忽然被撞開,張瑩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指着顧曉陽就罵:“你這個不要臉的傢伙,你還敢來我家!”

陳衍和顧曉□□是大驚,陳諾慌忙跑進來給提示:“爸爸,奶奶她……”

“陳衍!!你還是不是我兒子?這個人害死了你爸爸,你還要跟他在一起?”張瑩怒氣衝衝的下樓,因爲走得急了還摔了下來。

陳衍和顧曉陽趕緊去扶,張瑩一把推開顧曉陽:“你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

“媽!!”陳衍急了,顧曉陽剛還在糾結要得到他媽的原諒,這會這麼一鬧,好不容易有的進展就又回原地了。

陳諾見張瑩摔下了樓,趕緊跑下來關心的問:“奶奶,你怎麼樣了?”

“奶奶?”張瑩怒喝,“你是誰?從哪裡來的野孩子?我兒子才結婚三年,怎麼會有你這麼大的兒子?”

陳諾立刻被嚇到了,他本就是福利院的小孩,心思敏感,張瑩的一通怒罵讓他意識到自己原本的身份,退縮了幾步,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顧曉陽趕緊把陳諾摟緊懷裡安慰:“乖,不哭。”

陳諾吸着鼻涕點頭,張瑩看了更怒:“果然是你的野種,兒子都這麼大了,你還有臉來招惹我兒子,我兒子是結了婚的人,我媳婦那麼好,容不得你來破壞他們的家庭。”

“媽,事情不是這樣的,你不能這麼武斷!”陳衍沉聲。

“武斷?媽什麼時候武斷過了?媽也是過來人,知道怎麼處理這種事。”張瑩冷哼。

陳衍也沒讓步:“媽,這件事我不會按着你的意思處理的。”

“好啊,你長大是吧?翅膀硬了是吧?當你爸不在,你媽我說話就沒有份量是吧?”張瑩怒目。

陳衍坦然對之:“媽,我是成年人,不殘疾不智障,有自主行爲能力和判斷能力,對於一切不正當的反對聲,我都有權利無視。”

“不正當是吧?你當你媽不讓你喜歡一個男人是不正當的行爲?你倒是出去大街上隨便拉一個人問問,男人喜歡男人是正常的事嗎?”張瑩怒道。

陳衍無視:“我不會去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張瑩知道轉向顧曉陽:“你呢?你願意看到堂堂的寶鼎總裁被人在背後戳脊梁骨,被人罵同|性|戀嗎?你就這麼喪失人性要拆散一個美滿的家庭嗎?”

張瑩的問題戳中了顧曉陽在道德層面上的立場,陳衍有些緊張,怕顧曉陽會讓步,沒想到顧曉陽卻是沉靜的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你,我並不願意。但陳衍說了,他有自主行爲能力和判斷能力,他願意承擔,我就願意陪他一起承擔。至於第二個問題,我不便回答你,讓陳衍親口和你說比我說更合適。”

“你!”張瑩顯然是被顧曉陽氣到了,推開陳衍跑向書桌,隨手抓起一樣東西就要砸向顧曉陽。

陳衍趕緊攔住,雖然那東西只是幾張紙,但砸出去依舊是難堪的。

“小衍,你是不是想氣死你媽媽?”

“媽,我沒有任何你想象中的意思,我希望你冷靜,搞清楚事情之後再做出正確的判斷。”陳衍理性的回答。

但此時的張瑩已經失去了理性,見兒子不聽自己的話,就愈加對顧曉陽和陳諾破口大罵,她丟下了矜持了半輩子的各種文明禮貌,用盡她所知道所有難聽的詞彙辱罵。

顧曉陽皺眉,捂住了陳諾的耳朵,平靜對陳衍說:“我先回去,你好好處理你媽的事情。”

“對不起!”陳衍嘆了聲。

顧曉陽倒是灑脫:“沒事,這種情形我預想過,早面對遲面對都有準備。”

陳衍無語,陳諾看了陳衍一眼,猶豫的伸出了手,陳衍知道今天的事情對陳諾傷害很大,便安慰:“小諾乖,你永遠是爸爸的兒子。”

“爸爸……”陳諾抹着眼淚。

顧曉陽皺眉的看了現場,張瑩見自己的辱罵非但沒有起效果,兒子還無視她繼續和顧曉陽說話,更加憤怒了。這樣的環境對陳諾不好,便道:“要不,孩子先去我那住下。”

“好,麻煩你了。”陳衍點頭,“我送你出去。”

“放任你媽這樣可以嗎?”顧曉陽問。

“讓她獨自待一下,冷靜一下,更好。”

“好吧!”罵人這種事,得面對面纔有勁,只有一人是不怎麼罵得起來的。顧曉陽點頭,離開了書房,臨出家門前,陳衍依舊再三的表示歉意,顧曉陽反而安慰了陳衍,“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所擔憂的事情這些年我都想過無數回了,該怎麼面對我很清楚,不要擔心。”

“顧曉陽,能遇到上你真是我的幸運。”

“我也是,再見!”顧曉陽笑揮手,拉着陳諾進了電梯。 ●TтkΛ n●℃ O

電梯門剛合上,顧曉陽就疲憊的談了口氣,他預想過無數次面對陳衍母親時的情形,卻沒有料到對方居然神智不清了,既然她已經有些清醒,但很多事先準備好的話卻很難說出口了。

陳諾看到顧曉陽嘆息,忙安慰他:“爹地不傷心。”

小孩子的說話聲恢復了方纔中氣十足的樣,顧曉陽立刻就聽到了,奇怪看陳諾:“你怎麼叫我爹地。”

“因爲我知道爸爸的一個秘密。”陳諾神秘的說,“爸爸房間裡藏了個盒子,在衣櫃很深處,平時是上了鎖的,只有爸爸回奶奶家的時候纔會悄悄拿出來看。我很好奇,想知道那是什麼,就悄悄進去看了,結果被爸爸逮到了。我以爲我要捱罵,但爸爸沒有罵我,他告訴我照片上的人是我爹地,要我記住這個人,不能和任何人說,只有見到爹地的時候才能說。”

顧曉陽垂目,沒有就此表示什麼,只摸摸陳諾的頭,笑說:“走,我們回家。”

兩人手拉着手走出了電梯,今年的冬季格外奇怪,前幾天還是BOSS級的寒潮,這幾天就是20°以上的暖冬,暖風吹在人身上格外舒服,也融化了冰凍的心。

顧曉陽笑問陳諾:“我剛沒吃飽,你吃飽了沒?”

陳諾當然也沒吃飽,張瑩的手藝實在退化的厲害,就算福利院飯菜的滋味也要好上一些,便不好意思的承認:“我也沒吃飽。”

“走,附近有廟會,我帶你去吃!”

“好!”陳諾高興的笑。

誰知笑容剛綻放,兩人的身後忽然開來一輛車,兩個身形矯健之人迅速下車,利索的放倒了兩人,帶走火速離去。速度之快連離着他們不遠處行走的人,都沒有看清楚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