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倫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上方的木質天花板,仰望着天花板上新鮮的紋路看了好半天這纔回過神來,亞倫下意識地問了一句:“阿克蒙德死了嗎?”
“死了,死的乾乾淨淨的。”
“是嗎?那就好。”亞倫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腦海之中迅速閃過暈倒之前的場景,甚至讓他的腦袋隱隱作痛,急忙想要伸出手揉一揉,卻驚訝地發現自己根本提不起一絲力氣,雖然能夠感覺到胳膊的存在,卻就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擡起來,只能重複微微擡起再度落下的過程。
“別亂動,你現在的狀態可不好。”剛纔回答亞倫問題的那個聲音的主人急忙站起身來,按住了亞倫的雙臂,一張擔憂疲憊卻又帶着欣喜表情的臉龐出現在亞倫的視野之中。
“溫蕾薩,我睡了多久了?”亞倫感覺自己精神狀態還不錯,但是身體上的虛弱卻非常嚴重,根據他豐富的體力耗盡經驗來看,這次恐怕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復過來了。
“你睡了……我想想啊,已經三天了吧。”溫蕾薩幫助亞倫依靠着牆壁坐了起來,皺着眉對亞倫說道:“我聽阿扎達斯說了,你又一個人冒險去了對吧?”
“這個……我當時也是沒辦法……”亞倫臉色有些尷尬,之前明明很認真地答應了不會拋下溫蕾薩,結果最後又走上了獨自面對危險的道路,當時還不覺得有什麼,但是現在面對溫蕾薩,亞倫真心覺得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因爲他心裡很清楚,如果自己這次沒能撐住,醒不過來,那溫蕾薩受到的打擊絕對會很嚴重的。
“算了,知道你根本改不了這一點,作爲懲罰,我要你這一年都不能離開我身邊。”看着亞倫訥訥的表情,溫蕾薩緊繃着的臉突然放鬆了下來,笑着說道:“對了,你要不要出去轉轉?我看那些德魯伊每天都帶着傷兵們去散步,說是對恢復有好處。”
“出去轉轉?也好……”亞倫點了點頭,他覺得自己的問題和受傷是兩回事,但是出去轉轉也挺好的,雙手撐住牀板就要起身,卻猛地又倒了回去,只能尷尬地對溫蕾薩說道:“看來我還得等等才能起來了。”
“看來你的情況還真的有點麻煩……等等,我想起來了,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溫蕾薩說完就匆匆消失了,只留下亞倫一個人坐在牀上發呆,好一會之後,溫蕾薩的聲音才伴隨着某種機械運轉的聲音響起:“好了,亞倫,來試試這個吧。”
亞倫擡眼看去,就看到溫蕾薩帶着一個四條腿的奇怪機械造物回到了這間簡陋的木屋,那個機械產品看起來和亞倫熟悉的輪椅區別不大,但是對因爲常年和梅卡托克一起研究開發各種產品的亞倫來說,這玩意絕對用了和機械陸行鳥相關的技術,不如說,這玩意就是把陸行鳥的上半身換成了一個椅子。
溫蕾薩的解釋也證明了這一點:“這是大工匠設計製作來給傷兵使用的,我借來了一輛,你能上來吧?算了,我把你扶上去吧。”
亞倫沒拒絕溫蕾薩的攙扶,在對方的幫助下坐到了這個怪模怪樣的機械上面,別的不說,穩定性就比機械陸行鳥強了不少。
但是和溫蕾薩一起來開木屋之後,亞倫心裡卻生出了一種古怪的感覺:“我……覺得,這樣是不是有哪裡不對勁?”
主要是這個怪模怪樣的機械的操控方式並不是由坐在上面的亞倫來控制,而是一旁的溫蕾薩通過手裡的操縱桿來確定方向和速度。
爲了方便身高普遍在兩米左右的暗夜精靈們使用,這東西的操縱桿至少有一米高,還能靈活地轉動以調整方向,亞倫總覺得溫蕾薩就好像遛狗一樣在遛自己。
不過看到外面這樣坐在機械上被別人帶着行動的傷員還有挺多,亞倫慢慢地也就不覺得彆扭了。
“因爲侏儒機械產品在這場戰鬥力發揮了不少作用,連帶着亞梅貿易公司也得到了不少新的訂單。”溫蕾薩似乎是怕亞倫無聊,便將之前瑟瑪普拉格過來探望亞倫時說的事情講給了亞倫聽:“不過瑟瑪普拉格好像對這件事不太高興,說大工匠搶了他的風頭,自己跑回盟約城去研究新的產品去了。”
“倒是很像他的脾氣。”亞倫搖了搖頭,幾年的相處下來,他已經很清楚瑟瑪普拉格的脾氣了,與其說是個時刻想要爭權的陰謀家,不如說是個總是不想輸給梅卡托克的小孩子脾氣,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倒也很正常。
“等等,那邊那是什麼?”亞倫忽然看到了一個看起來很眼熟的東西立在不遠處的空地上,那裡距離爆炸坑很近,“那是誰仿照白銀之手雕刻的雕像嗎?”
“不,那就是白銀之手,阿扎達斯說那是你的武器,還是等你醒過來自己處理比較好。”
“那就是……哦對,我當時直接暈過去了,”亞倫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對着白銀之手招了招手,想要收起這把戰錘,卻發現原本有如臂使的白銀之手毫無反應,亞倫愣了好一會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溫蕾薩見亞倫的表情有些呆滯,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你應該還記得阿克蒙德死前對你做了什麼吧?”
“阿克蒙德對我做了什麼?”亞倫回憶了一下,臉色驟變,旋即試探着想要找到自己體內的聖光,卻一無所獲,不禁嘆了口氣:“我還以爲我睡着的時候會有人幫我解決了這事呢。”
“烏瑟爾和法奧大主教都來看過你的情況,卻表示無能爲力,”溫蕾薩看了眼亞倫的臉色,繼續說道:“阿克蒙德的詛咒已經和你糾纏在了一起,就算是瑪裡苟斯陛下也沒辦法解決。”
“我在乎這個幹嘛,阿克蒙德都死了,這個世界已經很好了,沒有我也一樣的。”亞倫笑了笑,示意溫蕾薩不用擔心自己,往好處想,這也許意味着他的使命已經結束了,已經可以提前退休,安心當盟約城的領主了呢?
“你能這樣想就再好不過了。”溫蕾薩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亞倫醒過來之前她還一直擔心亞倫會因爲這事想不開呢,爲了把亞倫的注意力從這件事上分散開,溫蕾薩開始給亞倫講述他昏倒在牀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首先就是聯盟,作爲第一道防線的主力,聯盟士兵死傷很多,不過故去的士兵有一部分被奧丁吸納進了英靈殿算是個好消息,除去不方便轉移的傷兵和負責照顧這些傷兵的士兵之外,聯盟的士兵這幾天已經各自撤回。
這樣做也是爲了接下來的會議做準備,經歷過這次的戰爭之後,聯盟和暗夜精靈都同意建立起更廣泛而深入的合作關係,但是如果太多的士兵留在這片土地上,難免會影響聯盟與暗夜精靈之間的談判。
說到暗夜精靈,作爲這片土地的主人,他們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最大的一個影響是由於那場爆炸的衝擊,諾達希爾之上龍王的祝福開始減弱,暗夜精靈的永生祝福似乎將要失效了,這些長生種要重新學着如何面對生老病死了。
除去凡人們,泰坦造物和巨龍軍團,準確地說是泰坦守護者和守護巨龍們,對接下來的會議也有些興趣,他們終於意識到了凡人種族的潛力。
不過只有兩位守護巨龍會留下來參與這次回憶,光鑄化的瑪裡苟斯正在忙着物色新一任藍龍王,不過在此之前,他還要先去和塞納苟斯好好談談,一萬年的瘋狂讓他積累了太多職責需要重新承擔起來。
除去這些亞倫早有預料或者出乎預料卻也並不意外的消息之外,亞倫還從溫蕾薩口中得知了另外一個消息:獸人們也派人蔘與了這一戰,這件事險些沒讓亞倫直接從椅子上摔下去。
這些獸人自然是被亞倫送到諾森德去砍樹的那一批,他們是跟着泰坦造物的隊伍一起過來的,而他們會參戰的原因據說是一個自稱杜隆坦兒子的獸人竟然打算在他們的族中釋放瘟疫,結果是恰巧在檢修他們所在區域地下通道的蛛魔們幫忙解決了這件事,於是獸人決定向那個背叛了他們的獸人復仇,也是報答蛛魔們的恩情。
“這倒是有點意思,我自己都快忘了那些獸人的事情了,”亞倫一時間不知道作何表情,獸人還是參與了這場事關艾澤拉斯未來的戰爭,不過這一次並非以部落的身份,想來也不會有哪個種族想不開要和他們結盟對抗勢頭正盛的聯盟了。
唯一的問題是那個疑似薩爾的傢伙居然又一次投入了耐奧祖麾下?亞倫記得之前薩爾不是帶人想要去找耐奧祖算賬嗎?不管經過如何,亞倫覺得以後恐怕還得和耐奧祖打交道。
不過亞倫很好奇,失去了冰冠堡壘,又在海加爾山折損了大量兵力之後,耐奧祖還能掀起多大風浪呢?
亞倫和溫蕾薩兩人一邊閒聊,一邊在諾達希爾周圍悠閒地轉來轉去,雖然只是過去了三天,戰爭的痕跡依然存在,但是這片區域的氣氛卻重新恢復了寧靜,這種氣氛也感染了兩人,讓他們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腳步,直到在一座不算很高的山丘頂上停了下來。
“這裡的景色很不錯,就在這裡多待一會兒吧。”溫蕾薩指着山丘下面的一汪湖水對亞倫說道:“你能自己下來嗎?要不要我扶你?”
“我只是比較衰弱,不是殘廢了。”亞倫擺了擺手,掙扎着從輪椅上站了起來,不過骨子裡的疲憊讓他選了棵樹靠着坐了下來,靜靜地欣賞着這片風景。
溫蕾薩看了看亞倫,坐到了亞倫身邊,和亞倫並排坐在了一起,看着眼前這獨屬於海加爾山的風景感嘆道:“真美啊,要是能夠一直這樣就好了。”
“是啊,真美啊。”亞倫贊同道,不過他的目光卻沒有放在眼前的風景上,而是靜靜地看着溫蕾薩的側顏。
“你看什麼呢?”溫蕾薩注意到了亞倫的動作,微微偏過頭去。
亞倫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溫蕾薩,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你剛纔說什麼?我好像聽錯了。”溫蕾薩紅紅的耳尖證明她沒有聽錯。
亞倫認真地看着溫蕾薩,“溫蕾薩,我們結婚吧?”
“亞倫,你……你怎麼……太突然了吧。”溫蕾薩臉上升起朵朵紅霞,結結巴巴地說道。
“額……我就是覺得眼下的氣氛很合適,你要是不……”亞倫話說出口也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太突然了,但是他也肯定這是自己心裡的真實想法。
今天醒過來之後,亞倫的心裡就彷彿完全放空了一般,也是因此才能洞悉到自己的某些壓抑起來的想法,不如說,填滿亞倫心緒的全都是溫蕾薩,一路上溫蕾薩具體說了什麼亞倫已經完全拋在了腦後,他心中只有眼前的溫蕾薩。
剛纔沉靜的氛圍讓亞倫完全不受控制地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但是他卻並不後悔,因爲這是他的真實想法。
唯一的問題是,溫蕾薩會同意嗎?亞倫認爲溫蕾薩肯定會同意的,但是話說出口卻又不可抑制地產生了玩意溫蕾薩不同意自己又該怎麼辦?
“她不同意我就直接從這跳到湖裡去,讓她後悔去吧!”亞倫覺得這也是自己的真實想法,不過看着溫蕾薩的表情和眼神,他又覺得自己貌似有點太沖動了,“是不是該找個更好的機會?要不再等幾年?算了,我還是直接跳進湖裡冷靜一下吧。”
亞倫的想法似乎繞不開眼前的湖水了,也許是因爲溫蕾薩眼睛的顏色和湖水太像了吧?他如此想道。
“我……願意!”溫蕾薩面色通紅地低下頭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擡起頭湊近亞倫,輕輕地在亞倫的嘴脣上啄了一下,低聲道:“我願意的。”
看來亞倫不用去跳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