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着周晴離開酒店回家的路上,甘韜想起不久前的《一起去看流星雨》、《愛情公寓》兩份劇本,不自覺發出一聲“嘖”。
去掉年頭年末,他在娛樂圈已經十年。
他的十年演員生涯裡,跑龍套時被罵過、鋼絲繩上顫抖過、入戲抑鬱過,試鏡角色被敷衍,走在街上被白眼,凡是種種,都證明擁有衆多娛樂圈記憶的他,在演員這條路上算不得順風順水。
可沒想,他在演員之外的商路上倒是走的四平八穩。
同心影業交給孟廣孝打理後,一切僅僅有條,初創一年到的同心影視剛打瞌睡,就有人遞來了好枕頭。
兩相對比下,他不得不感嘆起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感嘆完世事無常,他瞥了眼副駕駛的周晴,好奇道:“你不跟着老劉他們一起去海市,跟着我回家做什麼?”
“我不得跟着丫丫一起走麼,而且你這兩天不也得從海市飛巴黎麼,剛好一起!”綁好安全帶的周晴,好整以暇回道。
“丫丫?她啥前來的?她咋又來了!”
面對他的一連三問,周晴有些懵。
周晴眼裡的甘韜和童丫丫,那是好的可以穿一條褲子的兩人。
她見過他最落魄的一面、也是他的頭號影迷,更有他家的鑰匙,常幫他把家裡收拾的乾乾淨淨,他們會一起夜宵,同居一室,周晴由此琢磨出,兩人怕是在某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早已廝混在了一起。
但某人的一連三問,周晴明白自己到底是想錯了!
“可丫丫圖什麼呢!”周晴捫心自問後,心裡又莫明道:“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又或者旁邊這個男人當年出現在雨中的落寞背影,對當年的少女真有那麼大殺傷力?”
百思不得其解的周晴,瞄了瞄旁邊挺拔的背影,繼而搖搖頭,她是一丁點感覺沒有,無奈下,只能爲愛情徒嘆奈何,爲一直默默付出的童丫丫心酸!
“問你話,你瞅來瞅去幹啥咧!”左手把着方向盤,右手湊空點上支菸的甘韜,惱火道。
“爲啥來,你自個不清楚?問我幹嗎!”心裡爲童丫丫打抱不平的周晴,很是不客氣的回道。
因爲童丫丫,兩人面紅耳赤,誰也說不過誰的一路爭吵到家,此時外面漆黑一片,不時還飄着零星小雨,慍怒着鳴了汽迪,甘家的捲簾大門緩緩開啓,望着杵在門口,巧笑嫣然,目光顧盼流離的童丫丫,甘韜不自覺的揉起又欲欲作痛的額頭。
“下去吧,心裡咋想的咋說,總要鑼對鑼,鼓對鼓的講清楚!”周晴抽離安全帶,望着一會瞅瞅駕駛門,一會瞅瞅副駕駛門,臉上早已沒了稚嫩的童丫丫,若有所指的又道:“你好心不想傷害別人,可無形中,卻把人都拖成了大姑娘!”
“啪”車門關上,和童丫丫打完招呼的周晴先一步進了堂屋,獨留小半個身在停留在風雨裡的甘韜。
醞釀了好一會情緒,他剛下定決心開口道出個“丫”字,右手臂就被屋檐下的童丫丫一拉一拽,“快進來,衣服後面都溼了。”
順勢來到屋檐下的他,因爲丫丫的一拽一拉,瞬間失去了剛纔的果決,露出一抹苦笑,道:“你咋跑來了?”
面對童丫丫,他完全沒了當初自己名氣不顯,金錢只能果腹時,只在一家髒館子,一張破桌上就敢示愛高園園的勁頭。
他琢磨過,或許是因爲記憶裡,面前的女孩活的已經很卑微,他不敢也不捨再去傷害!
“雖然只見過一面,但我覺得爺爺挺和藹的,我怎麼也得來送老人家一程吧!”
“嘶!”
“你咋啦?”不知不覺,童丫丫說話的語氣已經和某人越來越相像。
他捂着腦殼,“頭疼!我媽呢?”
“阿姨晚上陪奶奶待在村裡,說冰箱裡有食材,讓我們想吃啥就做啥!我已經做好一盤韭黃炒蛋、紅燒排骨、又給你燉了點銀耳湯,你和周姐還想吃什麼,我等會再做!”
童丫丫還在用文字展示着她的才藝,卻沒發現,屋檐下,微弱的燈光下,望着儼然一副女主人似的童丫丫,甘韜已經在爲接下來的話內疚的痛不欲生。
幾年前,他的父親,因爲他前女友的一則緋聞,致使病情加重,最終黯然離世。
雖說,即使沒有那則緋聞,甘國華也逃不過命運的最終安排,甘國華明白這一點,他更明白,可他就是做不到假裝這一切從沒發生過,心中也有了一絲芥蒂!
哪怕就是和前女友分手,這一絲芥蒂依然存在。
所以,當看着眼前這個日後也會大紅大紫的童丫丫,他心有餘悸!
因爲他還有家人!
想起兩人偶爾探討關於表演和藝術時,童丫丫眼裡流露出的光亮,和他剛接觸演員這門職業時,流露出的希冀不無兩樣,他思忖了片刻,先是感傷的剝掉被風吹落到丫丫髮梢上的幾顆水珠,繼而咬牙堅定道:“丫丫,你沒必要這樣的,咱們認識這麼多天,你應該看出來,我對你的感情,是親人多於戀人,就像我和晴子之間的相處關係!”
說完,他如釋重負的倚在了自家捲簾門上,點上支菸,任由越加大的風雨撲面而來!
強忍着淚水的童丫丫,因爲不自覺發出的一句“就只這樣?”致使雨水淚水一下子混合進了嘴裡,一瞬間鹹的、苦的只自知。
沒有埋怨、沒有不甘,她對他所做的一切,全是她自願做的,沒有強迫、沒有威脅,並且還是快樂的!
她不是受虐狂,更不是白癡,只是她不由自己的愛上了他,而且愛的深沉,愛的太早已經無法自拔!
沒有發了瘋的亂喊亂叫,她走的很平靜,風雨中,她那系在腰上早已溼透緊,貼着下身刺着大紅牡丹的圍裙,煞是諷刺!
“哥,你就不能委婉點?”
蹙着眉頭,嘴上叼着煙的甘韜,將手裡的鑰匙遞給周晴,“還讓我咋委婉?別廢話了,趕緊開車追去吧,連夜回海市,還是去縣裡住一宿再走,都行。”
說完,他轉身就這麼溼噠噠的進了屋,要說傷心,他也傷心,童丫丫幾年的細心照料,早已讓他打開心扉,只是他更理智而已。
何況,他又怎忍心因爲自己的家庭,就讓一位有着演員夢的女孩放棄她的夢想!
他做不到那麼自私!
甘家的閣樓上,眼望着不遠處的汽車停下,女孩被硬拽上車,繼而離去,他下了閣樓,脫了鞋襪和溼漉漉的衣裳,爬上了牀。
四月的冷雨夜裡,接連熬了兩天兩夜的他,因爲失眠,又是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