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北。
《賽德克巴萊》拍攝現場——馬赫坡族人住處,影片導演魏德聖瞧着半空中如同傾盆而下的雨水,不禁感嘆道:“這場雨來的真及時,可以給劇組省不少錢呢。”
同一屋檐下,已然化妝完畢走出來的甘韜灑然一笑:“我就沒指望靠天吃飯,如果準備好了,咱就動手吧。”
他投資《賽德克巴萊》全是因爲劇本好,角色好,指望這部戲賺多少錢,沒太放心裡,可總有人喜歡妄自揣測,認爲其有不可告人的目地。
魏德聖點點頭:“行,甘老師您也請就位吧。”
甘韜微一頷首,撇開助理韓冰,裹緊身上的破舊紅色大氅,赤腳,蜷縮身體走進了雨裡,隨後血癌對面的草屋屋檐下盤腿坐了下去。
他入駐《賽德克巴萊》劇組,飾演馬赫坡族族長莫那魯道已經有十天。
十天裡,最讓甘韜難以忍受的就是赤腳拍戲,赤腳走叢林、翻山領、踩水坑,舊傷未愈新傷又來,如今,他腳底的老繭怕是也快出來了。
“燈光、攝影好了麼,好了應一聲。”
執行導演一聲詢問,各部門紛紛響應。
導演魏德聖喊完“action”,攝影機開始工作,圍繞馬赫坡族人居住地的長鏡頭過後,鏡頭轉到了草屋屋檐下盤腿坐着的甘韜身上,點菸搶、抿了口菸嘴的鏡頭過後,攝影師毫不遲疑的給了甘韜一個臉部特寫,左臉頰有着道不深不淺刀痕,一雙平靜之下滿是暴虐、仇恨的雙眼。
黑白相間的辮子,深黑的圖騰,小腿強健的肌肉似乎都在證明這個吞吐着土煙,抿着酒的老人在幾十年前也是位爭強鬥勇之輩。
“巴萬。”
老人發出的渾厚嗓音彷彿不容拒絕,何況還有強勁有力的手勢召喚。
對面屋檐下,名爲巴萬的小孩穿過雨幕,坐到老人身邊,恭敬而又畏懼的喊道:“族長!”
年輕的莫那魯道是馬赫坡族的巴萊(大英雄),他抗擊外族時的勇敢賽德克人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巴萬,今天怎麼沒上學?”
“生病了。”
鏡頭外的一句“cut”,打斷了甘韜接下來的臺詞。
“巴萬,等會再開拍,你講生病了的時候,目光記得要躲閃。”沒給導演魏德聖咆哮演員的機會,甘韜先一步教導與他對戲的小演員道。
被甘韜捷足先登,一口氣發泄不出去的導演衝屋子裡的演員怒喊道:“給演員補妝。”
飾演巴萬的小演員衝甘韜吐了吐舌頭:“謝謝韜哥。”
“不用客氣。”甘韜笑着拍了拍小演員瘦削的胳膊。
利用甘韜補妝的間隙,韓冰興沖沖道:“哥,吳宇森答應過來幫忙了。”
甘韜不鹹不淡的輕“哦”了聲表示知道。
如果不是《賽德克》後期要動用近上萬羣演來拍攝戰爭場面,甘韜是不太願意請吳宇森幫忙的,畢竟這人算是毀了華夏的一場經典戰役——赤壁之戰,可奈何這人在大場面拍攝調度等方面,比其他國內多數導演也確實有經驗。
補妝結束,拍攝繼續,巴萬的表演經甘韜簡單指點後,果然好了很多。
“生病,你怎麼可能生病!是不是又被打了?”
捏着巴萬臉頰,看到上面一道鮮紅的巴掌印,莫那魯道蹙眉看向了遠方。
馬赫坡有着以前沒有的穿着制服的日本人,蔥鬱的森林被砍伐,即使滿天大雨傾盆而下,族人也要在外族人的皮鞭下從山上抗下一根根積木換酒錢。
冒着生命換酒錢多麼可笑,可除了醉生夢死,他們又能幹嗎?
“頭目,我討厭日本人!”喝過頭目遞來的一爻酒,巴萬脫口說出的一句肺腑之言卻迎來了莫那魯道滿是狠厲的一瞥。
“ok,不過,甘老師,你剛纔有一個字的發音唸錯了。”魏德聖一邊說着通過,一邊提醒甘韜唸錯了一個字的發音。
“是嘛?那再來一遍?”甘韜說着就要招呼劇組聘請的語言老師,他也不想現學現賣,但賽德克族的方言簡直太難了,在他遇到的各地方言、國語中絕對是名列前茅。
魏德聖擺擺手:“不用了,後期補上吧,又不是現場收音。”
“行吧。”甘韜頷首答應後,向草屋中的化妝師一招手:“再給我補個妝,剛纔臉上沾了些雨。”
拍《賽德克巴萊》有三難,赤腳拍戲是最難的,還有就是語言和化妝,如同天書的語言就不說了,坐着一動不動化三四個小時的妝是甘韜做演員來的第一次,爲此,他每天要比其他演員提前進組好幾個小時。
甘韜的極力要求下,拍攝一直持續到翌日凌晨纔算結束,透資身體的拍攝迎來的是一天一夜的休整,可他算計的再好,該來的惱人電話依舊會來。
前些天。
與甘韜躲在深山老林裡靜靜拍戲不同,遠在海市的寧宇與劉天德及芒果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芒果臺和同心影視嫌棄同心視頻報價太低,不願意將《華夏好聲音》的視頻播放版權賣給同心視頻。
原本一件很簡單的商業合作,就因爲甘韜夾雜其中瞬間變的矛盾多多。
寧宇的意思是《好聲音》是同心甘總一手打造並友情價給了芒果臺,這幾年,芒果臺憑藉這檔節目賺了很多天價廣告費,芒果臺及同心影視於理於情不該向甘總的同心視頻漫天要價,給個友情價不過分,何況同心視頻、同心影視名義上不是一家,但比外人的關係也親近的多。
可寧宇的套舊情說法被劉天德等人嗤之以鼻,劉天德甚至仗着資歷老,輩分高,即使是孟廣孝也不敢跟他咋咋呼呼,就差一手杵在了寧宇臉上,“在商言商,跟商人談友情是異想天開,你寧宇這個毛頭小子簡直是亂彈琴,說不得哪天就得毀了同心視頻等等!”
半個月下來,兩方人馬吵吵把火的一直不消停,寧宇、劉天德更是接連給甘韜打電話訴苦,氣的甘韜焦慮、牙疼不止。
再他看來,寧宇、劉天德,包括芒果臺都是傻的,爲了《好聲音》整這一出至於嘛,只要他還沒死,就會有第二個《好聲音》,第三個,甚至第n個《好聲音》。
“滾,再爲了這些破事讓我睡不好覺,你主動辭職回家喂孩子去。”迷迷糊糊間,甘韜衝着手機咆哮道。
“跟誰發這麼大火呢,把孩子都嚇壞了!”
腦子逐漸清醒,意識說錯話的甘韜搓了搓臉,翻轉身體迎面向上:“丫丫啊,我以爲是寧宇那幫孫子呢。”
“寧宇?寧宇不是同心視頻的總裁嘛?你私底下可別亂叫,注意點身份!”
“唉,你不清楚,我最近被他們給煩死了。”很是心累的將寧宇等人的事情講完,沒等甘韜提出與女兒說說話,韓冰已然敲門提醒他要出發劇組,剩餘的覺只能在化妝的時候再補。
“唉,丫丫,算了吧,暫時不和小丫頭說話了,最近半年你也儘量少給我打電話,我也該認認真真拍一部戲了。”
遠在京城的童丫丫心頭一緊:“《鋼的琴》都拿東京影帝了,還不算認真啊?”
“一半一半吧,可也沒有當初拍《天狗》時的暢快感。”
聽到甘韜提到《天狗》,童丫丫心裡更是一慌,人最怕擰巴着來,何況甘韜還特別喜歡犯倔,“欸,你有事沒事!”
“我能有啥事啊,只是感覺不能再這麼心無旁騖了,要不我總感覺詮釋出來的角色只是形式!反正最近這半年少跟我聯繫,要不戲裡戲外的來回倒騰非把我逼瘋不可。然後,你給孟廣孝打電話,告訴廣孝,同心視頻、同心影視、芒果衛視之間的事,留着寧宇一幫人自己解決,等我拍完《賽德克巴萊》還沒解決好,我非收拾他不可!”
口乾舌燥的說了一大段話後,甘韜衝着臨門而立,不時點着腕錶的韓冰點點頭,將手機關機丟進了客房櫃子裡。
“我住的那間房付半年租金,半年後我在過來。”車裡,甘韜向韓冰道。
“啊?今晚不回來住?哥,你要出國?”韓冰瞪着眼。
“出啥國,我以後跟劇組住帳篷,你照舊住賓館。”不急不緩的丟下句話,甘韜開始抱胸閉眼。